日已入山,隻留了一絲紅邊,很快的,這絲紅邊也即將落下。 少年與瘦小人——也就是齊申——在路上,兩人都不說話,像是靜靜地享受這溫馨的時光——當然,兩人也都默契地忘記了剛才的事情,誰也不提。 想著找個什麼話題,四處看看,發現了已經開始從角落旮旯裡零散出來的瘦骨如柴的人,他們都目露兇光地看著與他們相似的人,可是看到輪椅上的少年時,先是兇光大盛,轉瞬又驚恐萬分地把頭低下,一點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冒犯了這位。 看到這些人,瘦小人齊申也終於想起來了什麼,看見少年也在好奇地看著這些人,便說到:“你最好注意一下,我們一會可能要殺人了。” “怎麼?”少年疑惑。 “看見這些人了吧。”齊申說到,“他們都是沒地方住的人,租屋子的錢也沒有,隻能睡在大街上。” “上麵的人雖然不禁止這種行為,但卻對在大街上住的人數有了限製,每晚巡查的人在各個地方看的時候,若發現有超額的現象,就會拉走隨機拉走一些人直接交給上麵賣錢,還有一些甚至就地殺死,這些都是隨機的。” “與其隨機被殺,不如在內部就把人數降到最低,所以這個時候,在街上的人就會互相撕殺,直到人數少到一定程度。” “而且有趣的是,上麵隻會告訴巡查大概留多少人,都已經住在街上的自然沒機會得到消息,就算有也不過是流言非語,不可信。再加上巡查的貪心——殺掉的人會有被巡查中飽私襄的,這就導致每到這個時候,街上都會很亂,等人少了才會緩解,然後再多起來,再亂。” “所以說咱不能租個屋子嗎?”少年企盼地看著齊申。 齊申也看向他,揚了揚眉頭說到:“你有錢?” “沒有。”少年回應。 “巧了,我也沒有。”齊申嗬嗬了兩聲,十分囂張,但下一秒就看到少年目光幽幽地看向了他身上的一個極隱秘口袋,齊申的臉色剎時變了。 一下子護住,像是掩耳盜鈴,齊申咳嗽兩聲,然後若無其事地說到:“我的銅幣都被你花完了,要是今天沒有你,我說不定就要死在這種撕殺裡了。” ——意思很明確,就是說賠上這條命,也不會把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的。 同時齊申心中亂罵——他果然知道我有個這個,虧我之前還鬆了一口氣,鬆個什麼啊! 見齊申態度如此堅決,少年覺得可惜,這才又目光幽幽地把頭轉了過來,看向了眼前低頭如鼠的窮人們,感覺他們也不是那麼兇厲啊?也在想著,以後一定要知道瘦小人齊申那個隱秘口袋裡的那個金屬幣到底是什麼。 那是個整體銀色的金屬幣,流光四溢地,科技感十足。是少年用乳白能量在齊申身上找錢的時候知道的。 因為少年當時下的指令隻是找錢,所以那個金屬幣應該也是貨幣一樣的東西,隻不過看起來很高級,少年當時想著應該對瘦小人齊申很重要,也就沒拿,探究它來歷的耗能又太大,就暫時擱置了。 現在少年很是好奇。 少年的注意再次回到了路麵上的窮人們,像是有些感嘆地說到:“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是惡人啊。” “嗬嗬。”齊申輕嘲,“這個地方就沒有善人,隻有生存。” “怎麼會,我記得一路上的巡查都和謁可親的,還有現在這些人,不都沒那麼兇厲嗎?” 齊申像是看娃娃一樣看著少年,說到:“你覺得一個輪椅上的人能在這裡生存是因為什麼?更別說還有人推著他。” “哪怕有一絲可能,這裡的人都不願擔上自己性命的風險;隻要有一絲你比他強的理由,他們就會像條兒狗一樣向你匍匐。” “那些巡查更是這其中的典型,遇到弱者他們就趾高氣昂,遇到強者就點頭哈腰,恨不得見一個靠山就給對方送自己的膝蓋、一個響頭。” “在其他地方還有善人的可能,但在這個地方,你就別抱有這種幻想,我可不想經歷一次道義和錢財的考驗。” 意思就是我死了以後你糾結著拿不拿我屍體掙錢唄?少年一臉黑線。 “嗬——”齊申看著少年的表情,表示十分不屑。少年也懶得搭理他,轉頭又看向了這些窮苦人們,目光有些失神,不知在想什麼。 齊申也靜靜地在一旁站著,不發一言。 “我問你啊。”少年眼神還失著,突兀地說了這麼一句。齊申看了少年一眼,開口回答:“說。” 少年突然笑了笑,有些傷感:“你說這的頭頭,是怎麼去得到活人的呢?總不能是征稅吧,這種事情——” 齊申又看了少年一眼,沉默了一下,眼睛看向遠方,說到:“你還真說對了,跟征稅差不多。” 少年聽到這句話,眼神黯淡了一下,低落頭,一時無言。 齊申再看了少年一眼,又轉回去,平靜地繼續:“這一共被分為十二個時區,對應一年十二個月份,每個月就需要對應的時區交人——也就是‘交稅’。”又是刺激少年一下。 “每五人為一戶,為一父一母二女兒一兒子。一對父母,十月懷胎生子,二個月休息恢復。” “所以這樣說下來,一戶一年也就是上交一人,至於上交剛出生的孩子,還是已經有所成長的女兒兒子,則由父母決定。” “所以這個地方的‘孝順’之風盛行。”齊申瞟了少年一眼,少年聽到後隻是“嗬”了一聲,沒有多說話。 齊申也就仍說到:“當然,女兒兒子什麼的成年後就不算了,就算是獨立成一戶了。這個年齡也差不多就是十六歲的樣子。” “而成了一戶,就要交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成年後就要立刻找人成親——去特定的地方登記一下就行,但登記了就不能離了。” “女子懷孕期間需要男子賺錢活命,而男子、女人也要交稅。” “當然,在登記結婚後有三年的免稅,是讓他們生需要養的孩子用的。名下的孩子有一人成年,也可以獲得一年的免稅。” “每個時區間都有阻攔,需要登記轉戶才能轉區。” “當然,還有一些黑戶,但數量極少,可能是多胞胎或者是外來戶之類的,但可能非常小,就比如我,就是外來者。” “每隔五年就會有戶口盤查,這時離不開的黑戶要不付出一定的代價登在戶口上,要不就直接拉去賣錢。” “少有能躲過盤查的。” “而兩個頭頭將各自的地盤,都各自分了十二時區,雖然最近正在僵持階段,為了各自利益少有大規格沖突,但小摩擦不斷。” “特別要說的是。” “而總共二十四個時區外有著巨大的圍墻,想要出去就必需有兩個大頭頭的親許。” 話說到這,齊申看了看眼前路上的這些人,平淡如水地解釋到:“雖然這些政策是為了人口,但人口總數不可能一直增長,這些人就是典型,沒法子生存,最終被換為錢幣,哪怕他們再怎麼掙紮,不過是多活一些時間。” “這裡的人一到四十八就會被帶走直接賣掉,沒有人能躲得過。”齊申的聲音一直都很平靜。 “嗬——”這時,少年終於說話了,抬頭看向路上,盡是冷漠。 “這不就是養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