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前王光明出現在醫院大廳,快步朝急診室裡走去。 王光明和王冬梅雖是遠親可畢竟是親戚,姚滿滿和黨小苗互看了一眼,一時不知該不該上前攔下他。 但眼下王冬梅最不願見最不能見的人就是他。 眼看他就要進了急診室,姚滿滿終於坐不住了登的一下跳起來,幾步擋在了王光明麵前高聲道:“乾啥,成院長說了誰也不能見她。” 王光明先是一愣又不禁失笑:“成院長,知不知道我是乾啥的,院長也得聽我的。” 姚滿滿說:“那你找院長去。” 黨小苗也過來站在姚滿滿身旁。 王光明看看他倆,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們倆和王冬梅什麼關係?” 正在這時成飛從門口走了過來和王光明打招呼:“王局長這是咋啦?” 王光明扭頭問成飛:“這倆和冬梅什麼關係?” 成飛說:“這倆省城的,他們的老板和冬梅做生意,小弟兄們不賴,這兩天一直跑前跑後的幫忙。” 王光明又打量他倆一眼,和成飛說我找你爸,轉身走了。 成飛給他倆遞了煙也走開了。 吃罷午飯,姚滿滿準備在大廳長凳上迷瞪一會,黨小苗則說要出去溜達,其實是打算去門口商店看看文文,今天估計真要離開縣城了。 他倆正準備各行其事,忽見四五個人跟著成院長和成飛呼呼啦啦往急診室裡去了。 他倆湊過去在門口往裡看,見幾個人圍住王冬梅,一對老年夫婦撫著王冬梅低聲嗚咽啜泣,女人用手給她梳理著亂發,冬梅冬梅的輕聲呼喚。 過了一會一夥人出來,跟著成院長進了隔壁診室。 他倆也跟了進去,隻聽成院長說:“可以肯定冬梅已經有了精神分裂的癥狀,什麼級別一時還不好說,這個可能跟基礎病也可能跟前段時間的腦外傷有關,最主要還是跟陳俊山去世有關,這個事對她刺激太強烈。” “這樣吧,我的老同學是省城精神病醫院的副院長,上午我和他通過電話,把冬梅的病情簡單說了一下,他的意思是馬上住院治療,越快越好,越快越有利於病情的控製恢復。” “我看你們馬上準備一下,現在一點,三點鐘我安排院裡出車送冬梅去省城,具體病情到了省城你們再和大夫溝通。” 姚滿滿和黨小苗見狀悄悄退出來。 姚滿滿問黨小苗:“救護車上能坐幾個人?” 黨小苗說:“我哪知道,我又沒坐過。” 姚滿滿說:“咱倆咋辦?” 黨小苗說:“她家來了四五個人,救護車肯定坐不下咱倆,咱別在這兒待著了,去火車站看看有幾點的車,回去拿上包,先回省城,看冬梅的情況再說。” 姚滿滿說:“那三哥這邊不管了?” 黨小苗說:“三哥這邊估計還要幾天,牽扯了案子,一下完不了,過幾天咱再回來。” 姚滿滿有點不情願的樣子,說:“走,去給三哥上個香。” 兩個人去後院上過香,匆忙往火車站去了。 出醫院大門時,黨小苗說要買煙,姚滿滿說買啥煙,成飛給咱的一條煙還有。 黨小苗佯裝沒聽見進了商店,一個沒見過的女孩坐在櫃臺後麵,店裡不見文文的影子。 他怏怏的出來和姚滿滿往火車站去了。 火車正巧是下午三點的,到達省城晚上十點多。 他倆又急忙趕回小院,把埋在院墻邊的帆布包挖出來。 姚滿滿站在屋裡看,說:“還有三哥這麼多東西,啥時候讓他家人來收拾走。” 黨小苗看看時間說:“現在來不及了,過兩天回來再說吧。” 他倆趕到火車站的時候,候車室稀稀拉拉的二三十人排著隊開始檢票進站了。 上了車找到座位,兩人合力把車窗玻璃往上一提,一股清涼的空氣撲麵而來,遠處山坳間的小縣城靜靜呈現在眼前。 雨又開始下了,淅淅瀝瀝的細雨,把灰蒙蒙的縣城籠罩在雨幕裡。 咣當一震,火車動了,黨小苗和姚滿滿不覺得對視一下,沒有說話,轉頭默默看著車窗外熟悉又陌生的縣城漸行漸遠,隱入塵煙。 看姚滿滿悶悶不樂,黨小苗便湊近說:“沒事,咱明天去醫院看冬梅姐去。” 姚滿滿一臉鬱結不舒:“我咋總覺得有點對不住三哥。” 黨小苗低聲道:“咱這也是為三哥和冬梅姐好,你沒覺的此地不宜久留?” 他左右看看說:“冬梅姐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咱,咱敢有閃失。” 姚滿滿說:“不行把包給她爸媽,反正他們是一家子。” 黨小苗氣的手戳他額頭:“能行的話,冬梅自己不會給她爸媽,還用咱過手,你呀你,冬梅姐咋說的,除了她和三哥誰也不能給。” 黨小苗說:”你忘了包裡還有一個信封,誰知道裡麵是啥,你看她爸媽老實巴交的村裡人,交給他們能行,他們知道該咋辦?” “再說你敢肯定,這錢都是冬梅的,三哥那五萬塊錢在不在裡麵?要是裡麵有三哥的錢,咱都給了冬梅姐家能行?” “還有這豆子肯定跟冬梅姐沒關係,都是三哥的,咱能們交給冬梅姐家裡人?” 姚滿滿眨巴眨巴眼:“和冬梅姐沒關係,你咋知道?” 黨小苗閉了眼又睜開,平復一下要罵人的情緒:“冬梅正經買賣都乾不過來,有必要跟三哥倒騰這個,這是違法的事,三哥弄這估計都瞞著她。再說那天冬梅姐不是說了,這裡麵還有你三哥的五十個豆子,是不是這樣說的,是不是,你不記得了?” 姚滿滿一臉回憶狀,嘴裡哦哦著點點頭,又馬上收了表情說:“那咱隻能硬等冬梅姐病好了!” 黨小苗噓了口氣說:“但願她能早點好了。” 姚滿滿說:“要是一直好不了咋辦?” 黨小苗托著下巴望向車窗外,思考狀:“不知道,你說該咋弄。” 姚滿滿說:“明天找東子去,咱們商量下,看看下一步咋弄。” 黨小苗說:“包你可千萬藏好。” 姚滿滿讓黨小苗拿回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黨小苗說我是個學生,萬一家裡人發現了我沒法說。 火車咣當咣當的像個大搖籃,兩個人昏昏欲睡,卻又不敢睡著,輪流抱著包抽煙。 火車在夜幕中穿行了幾個小時,終於車窗外燈光越來越稠密,火車慢慢的開進一片雪亮的燈光裡停住了。 出了站,大都市的氣息撲麵而來,雖然晚上十點多了,整個城市還沒有入眠的意思。 汙濁的空氣裡沒完沒了的街道和房屋,像一個龐大的迷宮。 姚滿滿家和黨小苗家相距不遠,步行也就十分鐘,他倆在路口分手,這是幾天來兩個人頭一次分開,揮手瞬間自然覺得空落落的。 姚滿滿朝黨小苗冒出一句:“你聽見沒,三哥大名叫陳俊山。” 黨小苗揮揮手說:“知道,聽見了。” 說罷便各自鉆入夜色裡。 姚滿滿家住在一個大雜院裡,院裡住著好幾戶人家,滿院的雜物,屋簷下有鐵爐子,水甕,破自行車,有用沒用的木料和放煤的煤池子從各家門前延伸到院子中央,把院子空地分割成了幾塊。 姚滿滿家在正房旁自建了一個小屋,小屋細長像車廂,裡頭三麵靠墻,鋪滿床板算是通鋪,鋪前有個寫字臺。 這是姚滿滿自己的小天地。 姚滿滿把床板下的一個木箱拖出來,箱子裡是他小時候的小人書和一些雜誌。 他把書倒出來書包放進去,又把書碼放在上麵,箱子推回床下又用腳往深處蹬了蹬,覺得安心了,便翻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這些天真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