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床房(1 / 1)

嘆青川 大魚拾叁 6249 字 2024-03-23

庭院裡人影上下翻飛好一番熱鬧景象,這種更近似於是單方麵屠殺的場麵就連李呈宥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一連砍死砍傷二十餘人之後,終於起到了震懾的作用,後續湧入庭院的兵卒哪怕再是勇武之輩,在這幾乎於一邊倒的局勢下,也不由的開始掂量起來,畢竟勇武是一方麵,但毫無價值的送死卻也不是此行的目的。   臨行前,校尉說的是去圍剿賊寇,到達錦陽城的時候,督軍說賊人藏於山中不過兩手之數,到了院門前了,伍長又道,賊人勢寡,抬手便可擒之……   一名躺倒在地奄奄一息的兵卒正不斷的回憶著之前的經歷,他搞不懂為何躺在地上的是自己,而不是那兩人,陸續沖上來的同僚從自己的身上踩踏而過,雖然疼,但卻再也發不出聲響,這時,一名麵若冠玉的少年出現在視線當中,一柄長刀被他耍的格外的輕盈,身影宛若狡兔一般飛快的掠過眾人身邊,緊接著就是一截截的斷腿翻飛和同僚們發出的慘嚎之聲……   太恐怖了,此人是誰的部將?!   一截斷腿不偏不倚地飛到了他的臉上,這也許就是他臨死前所看到的最後一幕。院內拚殺正酣之際,又有數十名兵卒翻越院墻進入,但眼前的一幕卻使得他們駐足不前,場麵簡直不能用慘烈來形容。   原本他們就是錦陽周邊所抽調出來的府兵,大多都不曾有過戰鬥的經驗,平日裡逞兇鬥狠的目標也基本都是些尋常百姓,哪兒見識過這等場麵。   從著裝分辨,那地上的二十餘人皆是自己這邊的,死的死傷的傷,斷臂斷腿到處都是……   一刀砍翻眼前的最後一人,秦子安喘著粗氣看向花圃邊翻進來的眾人,甩了甩刀身上的血跡,然後一臉來者不拒的表情大喝道:“來!繼續!”   他的狀態倒也沒有多好,先前負傷的創口又重新崩開,渾身上下又新添了好幾道新傷口,鮮血還在不住的往外流,若不是殺的興起,就依著他現在越發慘白的嘴唇就可以斷定,他現在已經是嚴重貧血的狀態。   一時間雙方就這樣僵持下來,兵卒不敢上前,秦子安和李呈宥原地喘著粗氣也懶得動彈。   聽不到喊殺聲,手下的兵卒也未再有任何的動作,一名軍官模樣的人隨後穿過人群來到庭院之中,還未等秦子安看清來人的樣貌,卻見那人跑到一邊劇烈的嘔吐起來。   “嘔……上!媽的!給我上!他們就兩人,給我將他們擒了!”此刻隻覺昏天暗地的伍長指著前麵秦子安兩人大聲吼道,但身邊的兵卒卻均是一副大便不暢的模樣,一個個都杵在原地打著擺子。   再然後,他就眼睜睜的看著對麵那人提著刀就朝自己這邊走來,他往前一步,自己這邊的人就後退一步,然後就出現了十分可笑的一幕。   秦子安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但是他此刻身邊卻一個人都沒有,轉頭望去,垂花門外人頭攢動,但沒有一人敢於上前,原本翻墻進來的,現在正互相幫扶著往墻外頭翻……   “你是領頭的?你手底下的兵可不咋地啊!?”秦子安說罷還用刀身拍打著那人的腦瓜子,邦邦直響。   “哼……我,我們隻是先行部隊!你……你們逃不掉的!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莫要……”寒光一閃,人頭飛起。   秦子安一把抓起那人的腦袋,順著大門就扔了出去,對著那些像鵪鶉一樣的兵卒喝道:“你們頭兒死了,想活的趕緊滾蛋!”   “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這秦家餘孽有多大的本事!”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名身著黑甲的魁梧壯漢大喝著來到近前,隨後列隊而來的還有數百名同樣一襲黑甲的兵卒,隻頃刻間,小院子又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那人翻身下馬,見到院門前那群嚇破了膽的府兵,又瞥了一眼還在滋滋冒血的伍長人頭,狠狠的啐了一口痰,怒罵道:“廢物!一群廢物!”   “秦子安!是你自己出來還是大爺我親自將你廢了帶出來,你自己選一個吧!”他沒有走進院門,而是站在門口對著裡麵喊道。   然後就見院門內被丟出來了一截小腿,然後便聽到自院內傳來輕蔑的笑聲。   “哈哈哈哈!無膽鼠輩爾!你有能耐就不會在此叫囂了,來啊!進來將我廢了!”赤裸裸的挑釁,但效果確實奇佳。   “如你所願!希望你待會兒不要哭著喊娘!”   身為將軍,若是在被人這般挑釁之後還畏首畏尾,難免會損了威嚴,出於強烈的自尊心作祟,他不允許自己退縮,縱使要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   解下披風隨手交於副官手中,接著在一眾下屬崇拜的目光中大踏步的走進院裡。   “哈哈哈哈!小賊!錦陽都尉季仲霖前來領教!”   一陣激烈的金鐵聲之後,一柄長刀架在了這名尉的脖頸之上,然後就這樣被秦子安挾持著從院門走出,見此情形,眾人頓時傻眼。   烏青的眼眶以及仍在不住流血的鼻孔證明了他的完敗,比起先前英勇就義的伍長,他無疑顯得更加的憋屈,倒不如死在裡麵來的乾脆,如今在這些手下人的眼中,他感覺自己即將要成為一個笑話、一個自不量力的典範、一個無能的帝國將領、一個徹徹底底的悲劇人物……   秦子安嘿嘿一笑,刀刃輕輕地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說道:“嘿嘿!季將軍,如何?還不讓你的屬下盡數退去?難不成還要等著我抹你脖子?”   跟在之後的李呈宥和顧言冬現在還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剛才就見到這個威武十足且霸氣有餘的將軍沖了進來,還揚言要廢了秦子安並生擒之,然後……卻被秦子安毫不費力的製服了,難不成這將軍是來搞笑的?   隨著一聲令下,聚集在外的一眾兵卒遂領命撤去。不隻李呈宥好奇,其實秦子安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人出現的也未免太巧合了,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圍剿自己?還是來幫自己脫身的?   見到所有人都撤退之後,秦子安立馬撤去架著他的長刀抱拳施禮道:“不知兄臺受何人所托?此番助我等脫身於水火,在下感激不盡!”   季仲霖擺擺手後蹲坐在院門外的拴馬石上,伸手揉了揉腫脹的眼眶,輕嘆一聲。   “此地不宜久留,你等盡快收拾離去吧!我不知道後續還會不會有別的人馬,哦對了!魏公讓我給你帶了樣東西……”說著,季仲霖取下了懸在腰間的佩刀,在手裡掂了掂後遞到秦子安麵前。   “魏公讓我給你帶的,說是秦將軍曾經的佩刀。”此話一出,秦子安頓時就紅了眼眶,雙手托著長刀仔細的端詳起來,甚至於將臉都貼了上去。   “則……你別這樣,看著挺變態的!咳咳……我在此也不便久待,魏公讓你有多遠就跑多遠,最近最好不要想著復仇。”見到秦子安這副模樣,季仲霖頓時嫌棄的躲開老遠,將魏公之意轉達之後,他便準備告辭離開。   “季將軍……這,我離開可以,但要躲到何時?大仇尚未得報我不能……”   季仲霖揮手將其打斷,翻身上馬後說道:“時機未到,到時你會知曉的!駕!”   季仲霖走了,這裡是待不成了,難道還真的要去沙陵不成?李呈宥這會兒麵色難看的瞥向秦子安。   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可收拾的,秦子安隻是牽來二人的馬匹,自己所有的東西便都在此處了,李呈宥則是除了一匹馬之外,什麼都沒有。   就在三人準備離開之時,他看向身旁的顧言冬,開口道:“言冬,你……你不應該跟我們一道,你父如今還在朝中,倘若因我二人的關係牽連到他,對你們家族來說無異於是滅頂之災。”   少女聞言一愣,但臉上並無任何別樣的神色,她早就料到秦子安會這麼說,所以她也一早就做好了安排。   “我知曉,但如今家中隨我來的仆役已被我安排到錦陽了,所以我即便是要走,也得先去錦陽。”顧言冬幽幽說道,回家本就是必然之事,她也隻是希望能夠在離開之前親眼確認他們平安無事。   李呈宥自然也知其中利害,所以並未出言相勸,顧家老爺子雖官卑職小,但好在也是王城腳下的官職,也是關係著人家一族的命運,自己與秦子安目前皆為朝廷懸賞的通緝要犯,實屬不應再將顧言冬拉下來蹚這趟渾水。   這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想找一個相對安全的藏身處,對於李呈宥來說倒也算不得難事,現在這世道哪兒最安全?可能對於他們來說,越亂的地方就會越安全。   三人兩馬就這般沿著海岸線慢慢地走著,有一搭沒一搭的交流著接下來的計劃,但唯一不變的則是顧言冬務必要返回朔陽,在她家還未受到牽連之前。   “你們要去鄞州港?”雖說李呈宥並沒有直說,但他的意思卻被顧言冬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秦子安點點頭說道:“嗯……我覺得小屁的建議可行,鄞州距離此地僅五日路程,而且魚龍混雜,剛好適合我們落腳。”騎在馬背上,感受著身前少女的體溫,秦子安頓覺小腹一陣燥熱,隨即猛地甩了甩腦袋。   “清明……保持清明。”   顧言冬倒是沒有察覺到身後之人的反應,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先是對著李呈宥翻了個白眼,又接著說道:“我……我可以將你們安插在我家的商隊,我覺的你們還是去沙陵安全些……”說罷,還仰頭蹭了蹭秦子安的下巴。   秦子安覺得自己快炸了,嗅著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清香,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關鍵時刻還得靠兄弟,李呈宥在這一點上就做的很不錯,他現在這副令人倒胃口的傲嬌神色頃刻間便將秦子安心中的一團邪火壓了下來,效果立竿見影。   不管顧言冬將沙陵說的如何天花亂墜,李呈宥就是一個勁的搖頭表示拒絕,並認為,一旦到了沙陵,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現在也許就是幾人最後的一次相聚了,且聚且珍惜……   不得不說,永別這種論調還是十分好用,此言一出,顧言冬瞬間妥協,她可不想再也見不到二人,畢竟她還沒嫁,她並不介意多等幾年,但是永別還是算了。   傍晚時分,二人躲在距離館驛遠遠的高草堆裡,目送著顧言冬的馬車遠遠離去。   少女坐在車廂中,掀起窗簾向外望去,迎著夕陽還能隱約看到遠處灌木中的兩道身影在向著自己這邊招手,不由得會心一笑,今日一別不知又要何時再見,笑意中略帶苦澀的輕嘆一聲。   “誒……望君一切安好吧!”   鄞州郡,帝國東南沿海地區最大的一塊版圖,亦是當今帝國經濟最為繁盛的州郡,卻也因為首屈一指的治安問題聞名於世。   帝國總人口數大概在四千三百萬左右,單單鄞州一郡就占據了總人口的五分之一,縱使連年的死亡人數超過全國各地的總和,卻依舊能獨領風騷。   尤其在景帝初登大寶的這幾年,由於各地相繼爆發的天災人禍,全國各地區均有不同程度的人口下跌,但唯獨鄞州,這個神奇的地方,就如百年前一樣,在這片號稱人間樂土的地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人口問題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如今隨著政權的逐漸穩固,隆帝留下的爛攤子也隻剩寥寥疥癬之疾,一道王令,鄞州搖身一變瞬間蓋過錦陽,成為帝國最大的對外經濟港口。   錦陽郡正直往南,沿官道約三日路程便可至鄞州屬地,銅鼓縣。   還未行至鄞州館驛便遙遙可見那高大的有些誇張的銅鼓縣牌坊,李呈宥依舊是扮作一臉麻子的毛腿子形象,而秦子安就慘多了,滿臉的狗皮膏藥不說,看上去神情還略帶些癡傻的勁兒。   “二位客官!您是要投宿還是用飯?”   見二人一身風塵仆仆,想必也是遠道而來,驛卒熱情的上前招待,不過當看到秦子安的時候,他也頓時一驚。   “投宿!不過我問下啊,你們這兒投宿管幾頓飯?”李呈宥大大咧咧的往門口長凳上一座,抓過近前桌子上的茶壺就咕咚咕咚灌了起來。   “回客官,每日兩餐,晚上提供熱水,一日五十文,馬棚一日二十文錢,草料免費,另外還有馬匹清潔的服務,三十文一次,當然,客官若是還有風月方麵的需求,本店皆可滿足,請問,需要為您安排房間嗎?一間還是……?另外,本館驛還新增了柔軟舒適的大床房可供選擇!”這驛卒的業務能力很明顯十分熟練,起碼也算得上是個銷售冠軍級別的,一通詳細的介紹下來,直聽的二人一愣一愣的。   “好家夥!真不錯!我們要大床房!”李呈宥大手一揮,一顆銀豆子落入驛卒手中,對方頓時笑得更燦爛了。   “客官,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