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的旅程並不輕鬆,他翻過數座高山,聆聽每一種鳥的鳴叫,他用敏銳純潔的心靈尋找那幽暗窺視的源頭。 然而,那種悄然的窺視,就像蒼穹之上的無數星辰,雖然細小微弱,卻永遠也無法觸及。古離開始祖之島的中心,他奮力地追趕著,遠離車馬喧囂的聚居區,探尋到人跡罕至的荒野。 夜幕降下,萬物俱寂。深沉的夜色殺死每一寸明亮的角落,隻留下幽暗空洞的無形之影。隨後,月光悄然降臨,玉白的清輝浸潤著萬物,驅散著深沉的黑。 古好像沒有注意到這些一般,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內心的渴望所占領。他絲毫沒有在意無垠的黑夜,他的腳步浸泡在泥濘的河灘中。 “在無限的荒野中,答案就在那裡。”他的眼睛端詳著四周的景物,用嚴肅的審視目光尋找著那道窺視,“或許,那正是葉蘇神對我的考驗。祂所賜予的隱秘獎勵就在某個人類罕至的地方,一定是這樣!” 他心中始終封存著敏銳的靈性,這股靈性驅動著他不斷前進。 隨著探索的不斷深入,四周的景物也發生了較大的變化。滿月的清輝被厚重的無端之雲掩蓋,大地再度回歸深沉的夜之國度。 道路兩旁的樹木似乎在扭動,幢幢的詭異影子在延伸、扭曲而後變形,無數的幽暗大手緩緩在張開。 腐朽和衰敗的惡念在四周的荒野中滋生,古這才停下腳步,感受到著令人作嘔的恐懼。 他想起白天聖潔的神殿,想起人群充滿安全感的喧鬧,這一切都和眼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驀地回首,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來此的路被悄然封存,再也難以見到。他的心臟飛快跳動,想找個石頭縫鉆進去,以此躲避這充滿惡意的黑暗。 他轉過頭,卻發現一道可怖的人影站立在自己的麵前。 不!那並不是人影,古看到,祂的詭異麵龐扭曲著,無數蠕動的細小條狀身影灌滿了祂的全身。祂的影子不斷擴大,眨眼間,就變成一座如天一般高大的肉色山巒。 這一切是何等的驚世駭俗,眨眼間顛覆了古的一切認知。 古被嚇傻了,他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用雙手支撐著向後退,冷汗浸潤了他的整個後背,讓聖潔的祭司長袍顯得那樣骯臟和可笑。 “你……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口中發出的驚恐聲音,暴露出內心的惶恐驚懼。 “凡人……敬奉吾……”浩大的恐怖聲響填滿古的耳朵,僅僅一瞬,他就快要瘋掉。那恐怖的聲音,就像無數的蠕蟲在糾纏扭曲,發出惡心的吱吱聲。 巨大的蠕動聲響背後,潛藏著凡人難以抵禦的巨大誘惑。那是觸及靈魂的詭異誘惑,足以讓一個視財如命的商人拋棄一切,追尋那虛無縹緲的虛空之音。 “不……不……阿蘇才是我的信仰,”古用雙手抱著自己早已渾濁痛苦的頭顱,他跪倒在地上,抽搐著身子。 他感到自己正在被眼前的恐怖主宰所同化,他原本清晰秀氣的血管再也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扭動著的粗大蠕蟲,正惡心地啃食著皮膚,想要從脆弱的軀體中鉆出。 疼痛在身上的每一個角落肆虐,就像千萬燒灼的火星,蠶食著古的每一根細小神經。 “不!不!不!你不可以這樣!”古驚恐地叫著,卻突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整個嘴中都長滿了滑膩扭曲的蠕蟲,它們歡快地擺動細長的身體,成群結隊地攀爬古的舌道。 古忍不住乾嘔起來,吐出口中的肉色蠕蟲。 “頑強的人類……吾之眷顧……汝無緣……得到……”恐怖惡心的聲音再度響徹在天地間,不過這一次,混亂詭異的聲音裡,充滿了失望和憤恨。 這使得古的腦袋又是一陣眩暈,無數的惡念在升起,他用盡一切力量來抵禦著這惡毒的誘惑——來自無間地獄的邪惡果實。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切又回歸到純潔的寂靜,月光再次觸及大地。 一切都隨著那位的離去而恢復正常,一切都變成往日和諧的模樣。隻有第二天,孩童無意間向父母講述的恐怖噩夢,依稀留存著那位到來的輕微證據。 古昏死在乾燥路麵的一旁,他的身上灑滿猩紅粘稠的血液,沒有人知道這個晚上發生了多麼駭人的事情。隻知道,古再也不是原來和熙溫柔,有著光輝前程的年輕人了。 他揚起自己虛弱的脖頸,貪婪地呼吸著塵世的汙濁空氣,讓凡俗的氣息再度充滿胸腔。 古看向自己的雙手,雖然已經恢復原狀,但是殘留的血漬依舊證明著,他昨晚所經歷的一切都並非虛構。 他感到眼前的不一樣,然而昏沉的大腦並不能很順滑的運轉,他努力站立起來,找到最近的一道溪流。 古趴下身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讓潔凈的溪水灌滿自己的雙手,然後將水潑在自己的臉上。他不斷地重復著這個動作,讓麵部的神經一次又一次地經受水流的沖洗。 直到太陽升到最正中的時候,他才停下手中無意義的舉動。他昂起頭,用呆滯的眼神望著天空。 然而,恐怖的景象再度刺激著他脆弱的心智。 天空,碩大的黑色球體孤零零懸吊著,漆黑如墨的觸手在球體的周圍隨意擺動著。古的耳邊響起虛幻的低語聲,一開始隻如同蚊蠅般大小;而後逐漸放大,像洪鐘巨鼓般隆隆作響。 那是——太陽的聲音。 恐怖的黑色陽光灑滿乾涸陰森的大地,萬事萬物都在詭異深邃的隆隆聲中扭曲著。 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亦或是普通的流水和頑石,無一不在隆隆的太陽聲中盡情享受著。 它們扭動著詭異的黑色身影,像妖艷的舞者一般,瘋狂地舞蹈著,變成一塊又一塊的扭曲圖形。 “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古的眼睛布滿血絲,他痛苦地抱著頭,躬著虛弱的身體。 然而,黑色的太陽就像跗骨之蛆一般,徹底與他的生命畫上了等號。他在溪水邊清洗身子,黑色的光芒在水流中反射著;他在灌木中尋找裹腹的野果,扭曲的樹枝在舞動著抽打他的背。 無論在什麼地方,在什麼時候。他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穩定世界了。 然而,他始終沒有放棄,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是陌生邪神的可笑把戲。 他躲在貧瘠落魄的荒野中,終日如孤魂野鬼一樣流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