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際交流很廣。”佐伊先生微微一笑，說道：“所以，問別人要一件布萊斯迪納斯社區保潔員的製服，對你來說輕而易舉。至於理由——” 　　佐伊先生停了下來，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道：“比如說，想看看不同的社區，它們保潔員的製服都有哪些地方不同。” 　　“好。那我問最後一個問題，也是至關重要的問題：我為什麼要投毒？” 　　“這個問題等你認罪之後，我們自然就知曉了。” 　　“認罪？”克莉爾的奶奶驚訝地看著佐伊先生，嘲笑地諷刺道：“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讓我認罪？” 　　“自然有。”說著，佐伊先生看向盧克探長，說道：“盧克探長，你的手下找到了嗎？” 　　“找到了。”說著，盧克探長往旁邊一站，身後露出一個小警員，手裡拿著一雙乳白色塑料手套和一件保潔員的製服——正是布萊迪納斯小區的特有製服，以及一份名單，說道：“這是在果醬店找到的製服，以及手套上的巧克力冰淇淋的一小點汙漬。” 　　“這——”克莉爾的奶奶臉上滿是驚愕。 　　“這是我意識到你，或者克莉爾是真兇後，特意跟盧克探長計劃好，從你們家悄悄偷出來的。我相信，十一號下午，你就是戴著這雙手套，穿著這身製服，以保潔員的身份進入波爾費科特家，最後往冰淇淋中下毒。” 　　“你在胡說，我從來沒見過波爾費科特，怎麼可能會殺害他！”克莉爾的奶奶極度憤怒地看著佐伊先生。 　　然而，我卻看得出來：克莉爾的奶奶眼中隱含著震驚與恐慌。 　　“因為你想讓克莉爾進入哈佛。”佐伊先生冷靜說道：“依科菲斯中學隻有一個名額。換句話說，高考之後，依科菲斯中學裡，隻有一個人能夠進入哈佛。波爾費科特、依米推特、克莉爾是最有機會的。除去了波爾費科特後，依米推特的嫌疑洗不清，這樣一來，就隻有克莉爾能夠順利地進入哈佛了。” 　　“什麼？”瑞奇先生驚訝地叫起來，“我兒子有進入哈佛的機會？”說完，看向依米推特，以眼神詢問後者。 　　依米推特對瑞奇先生夫婦說道：“班主任跟我們說過，隻能是從我們三個當中選一個，最優秀的那一個進入哈佛。我知道自己再怎麼樣都比不上波爾費科特，所以我也沒打算跟你們說。” 　　“奶奶，這是真的嗎？”克莉爾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為了讓我進入哈佛，謀殺了我的好朋友？” 　　“凱莉，你別聽佐伊先生胡說。”克莉爾的奶奶急忙辯解著，“佐伊先生，你說我謀殺了波爾費科特，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就是手套上有你的指紋，裡麵那一麵，以及你投放氰化鈉的時候，濺到手套上的巧克力冰淇淋汙漬。根據拉琪爾瑞有關昨天下午的證詞，也可以證明你在案發時刻並不在果醬店。” 　　“這，這——”吃驚地看著手套和製服，克莉爾的奶奶說不出話來。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盧克探長示意跟在小警員後麵的兩個膀大腰圓的手下將失神錯亂的老婦人架出去。 　　克莉爾眼睜睜看著她的奶奶被押走，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全場啞然······ 　　等到克莉爾的奶奶在克莉爾的陪同下，被盧克探長她們押走，消失在我們的麵前，我才專注筆記上，問道：“佐伊先生，你能不能詳細地告訴我們你的思路？雖然你之前說過了，但我還需要仔細地整理。” 　　“好。”說著，佐伊先生轉向將注意力聚焦在他身上的大家，說道：“我一開始得到的線索是，波爾費科特死於氰化鈉，是毒殺。那麼，就必須具備兩個條件：1.投毒；2.進食。怎麼樣才能成功投毒呢？盧克探長說了，隻有冰淇淋和碗、勺子上有些微的一點氰化鈉。那麼，就說明這個人是將氰化鈉直接投入冰淇淋中，或者是勺子上。當然，為了達到目的，這個人必須保證自己的行為百分百成功，也就是波爾費科特一定會進食。那麼，就隻有在勺子上下毒——在我知道了波爾費科特有攪拌結束後舔勺子的習慣之後。隻有這樣，波爾費科特才會按照兇手的計劃成功離世。接著是什麼人、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實施計劃呢？”說著，佐看了一眼派瑞德夫人，“被氰化鈉毒死的波爾費科特，自然是在接觸氰化鈉的那一瞬間，立刻喪命。因此，一定是有機會接觸冰淇淋的人投入了氰化鈉。那麼，誰有機會投入氰化鈉呢？” 　　頓了頓，佐伊先生的目光在派瑞德先生夫婦之間徘徊，“我一開始就已經懷疑到了派瑞德先生夫婦身上。她們有最好的時機。但是，身為波爾費科特的父母，以及我之後調查的結果，他們不可能毒害自己的兒子。於是，冰淇淋粉的原先擁有者，依米推特，成了嫌疑最大的嫌疑人。但是時間上，他並沒有作案機會。即便他和他的父母、姐姐一起串通好了做假證，他也不可能保證自己還回去的冰淇淋粉中被他投了毒的那一部分，一定會被波爾費科特拿出來現做。當然，他也可以把大量的氰化鈉混合進冰淇淋粉中。但是，從數量上來說，這麼多的氰化鈉是不可能得手的。因此，依米推特以及他的家人沒有嫌疑。” 　　佐伊先生的目光一一掃過除依米推特外的四位高中生，“然而，波爾費科特還有四個好朋友：茉德麗特、克莉爾、溫希普、還有西恩。根據我對他們的查問，他們沒有作案手段。如果他們有這個機會，大可以早早動手，不必等到高中畢業。然而，他們沒有，並不代表她們的家人沒有——茉德麗特的哥哥格蘭普、溫希普的父母、西恩的繼母、克莉爾的奶奶。格蘭普的脾氣和西恩的父親——拉夫的脾氣差不多，都屬於暴躁型，因此，不可能會是他們。接著是溫希普的父母，她們有最好的作案機會。診所的氰化鈉可以被他們直接拿來取用。但是，這也最容易叫人從氰化鈉上聯想起她們。因此，即便他們要犯罪，也不會選用這一種方式。” 　　佐伊先生轉向一臉冷漠的西恩，道：“西恩的繼母，如我所見，對西恩離奇地關愛。隻是，這到底到了什麼地步呢？這個問題從我得知西恩曾經去過我的事務所開始，有了一個很恰當地理由使西恩擺脫嫌疑。如果西恩真的是殺人兇手，那麼他的父親一定不知情。如果拉夫先生知情，一旦喝醉酒，就會說出真相，最終導致案情大白。所以，拉夫一定不知情。那麼，有沒有可能是西恩悄悄做了，然後由他的繼母掩護著回到家？如果這段時間西恩有任何的舉動，他的繼母一定會知曉。很有可能是他的繼母跟他兩個人一起合作，密謀殺害了波爾費科特。但是，根據我的調查，西恩貧血，對於他這樣體質的人來說，一旦遇上殺人案，不管他有沒有參與，都受不得這個刺|激——至少無法完全壓下自己的情緒。因此，西恩沒有嫌疑。” 　　“而克莉爾的奶奶，她在我們查問克莉爾的時候就一直在場，而且我親眼看到她對於我們的話非常留神，即便是織毛衣的時候。我親眼所見的這一事實令我起了疑心。她雖然年邁，但卻並沒有喪失犯罪的能力。於是，我仔細考慮了兇手是怎麼往勺子上投毒的。”佐伊先生轉向派瑞德夫人，“派瑞德夫人曾經告訴我，他們家的勺子都是一樣的。那麼，就一定是有人偷出了這把勺子，抹上毒藥，這才替換了原先的。那麼，是誰偷走又放回來的呢？” 　　頓了頓，佐伊先生繼續說道：“派瑞德夫人說過，波爾費科特的好朋友中，依米推特以及其他四位——包括克莉爾在內，都曾來過這裡。那麼，如果克莉爾偷偷取了勺子呢？偷取勺子這一行為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十分怪異，一定會對這件事保持一定的深刻印象。因此，隻能是克莉爾一個人偷取了勺子。從剛才的情形看，克莉爾當時確實很疑惑，但她並未得知她奶奶的計劃。” 　　“接下來就是獲取毒藥。自從我得知克莉爾的爸爸專門製造有機玻璃的時候，我想到了雨果小姐的話。她說，氰化鈉可以用來製作有機合成玻璃。那麼，從克莉爾爸爸的工廠中偷取微量，一定沒有多少人注意。即便有，也會認為是撒掉到地上。接著就是把抹上毒藥的勺子替換掉。而且，隻能是在波爾費科特一個人在家的情況下。根據波爾費科特的描述，克莉爾的奶奶從克莉爾那裡得知，派瑞德夫人每天下午兩點到四點都回去美容院。因此，隻要把派瑞德先生也引出家門，就行了。於是，她就找了一個幫手，將派瑞德先生騙出門去。可是，那段時間派瑞德先生睡得很熟，直到三點二十五的時候，電話才接通。因此，從派瑞德先生三點三十五分出家門開始，最多隻有二十五分鐘的時間可以供兇手實施殺人計劃。克莉爾的奶奶喬裝打扮成保潔員的樣子，進入布萊斯迪納斯社區，以一個理由進入了波爾費科特的家，然後用克莉爾偷來的勺子調換了波爾費科特的勺子，悄悄地離開。最後，她出了社區。然後就是我們看到的那樣，派瑞德先生她們回來，正好波爾費科特攪拌完畢，舔了勺子，死了。” 　　“為什麼克莉爾的奶奶——”拉琪爾瑞問道：“不早一點殺死波爾費科特？”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聽罷，派瑞德先生夫婦當即怒斥道：“你就這麼巴不得我兒子死嗎？” 　　“對不起。”拉琪爾瑞紅了臉，道歉道：“我隻想問個明白。” 　　“關於這一點，學校的老師已經說過了。高考之後，成績一出來，波爾費科特就可以立刻進入哈佛。因此，波爾費科特決不能活到成績出來之前。一旦成績出來，這個名額就會被波爾費科特占據。即便這個時候波爾費科特死了，她們也不會再繼續收一個學生。更何況，還有依米推特屈居第二。除非波爾費科特和依米推特同時在成績出來之時，因為某種原因而無法保有名額，不然，克莉爾就沒有機會進入哈佛。” 　　“難道說現在的學習已經成為殺人的理由了嗎？”海爾本先生感嘆道。找書苑 wｗw.zhaoshuyｕan.com 　　“波爾費科特這麼優秀，結果卻——”海爾本夫人哀嘆一聲，心有不忍。 　　“我們老是把自家的孩子跟他比，唉——”瑞奇先生對說道：“為了一個名額，斷送了一個人的大好前程。真不知道這是福是禍。” 　　瑞奇夫人說道：“是啊。要是沒有高考，而是像島國那樣，生活在固定區域的孩子去固定的社區學校就好了。” 　　······ 　　當天，回了事務所，我們三個人的心情都不好。 　　等我把資料整理完畢，交由雨果打印，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雨果原本打算直接打印，誰知道佐伊先生說先去吃飯，於是我們就再次來到了路易斯&瑪麗法國餐廳。我、雨果、佐伊先生都點了西冷牛排，默默吃完，用著檸檬水。 　　啜飲一口檸檬水，雨果感慨道：“真沒想到那麼年邁的一個老婦人會這麼殘忍。” 　　“每一位家長為了自己的孩子都會付出一切。”我毫不奇怪地道。 　　“不過，像他們這麼多人都拿自家孩子跟波爾費科特比，實在令人吃驚。”佐伊先生淡淡地說道，語氣毫不驚訝。 　　“不過，話說回來，波爾費科特的興趣愛好和成績實在很好，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厲害的人。”雨果感慨道。 　　“這恐怕就是專門為應試教育誕生的特例吧。”佐伊先生淡淡地喝完最後一刻檸檬水，起身笑道：“明天我們一起來做冰淇淋吧。” 　　“好啊。”我和雨果笑嘻嘻地答應道。 　　卷一：冰淇淋殺人事件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