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江默接到了傑星貿易的入職邀請。 電話聯係他的依舊是李經理,這次她的語言簡練了不少。轉達兩位老總對江默的欣賞之後,迅速介紹起了薪資待遇。 挺好,現在手機是雙向收費,李經理還是有職業素養的。 月薪超出了江默的預期,相較於前東家,可以說大幅提升;江默迅速心算,即便加上期權收益,也有差不多20%的漲幅。李經理特別強調,季度獎金另算,會根據公司效益狀況發放。 互聯網企業中常見的績效工資、KPI考核一概沒有,主打的就是簡單直接。 都說X老板/XX行業人傻錢多,再看看人家……隻是單純的有錢。 接下來李經理詢問江默的入職意願,江默表示非常樂意接受這個職位,貴司的願景完全符合自己的職業規劃,麵試時李經理和兩位老總給他的印象極佳。至於薪資待遇,自己天生就不擅長討價還價,所以完全沒有問題。 “那十分鐘後發Offer到你的郵箱,請注意查收,然後盡快回郵件確認。對了,什麼時間可以入職?” 江默之前在簡歷中誠實標明了無業狀態,麵試時也沒有避諱,因此毫不猶豫地回答說隨時可以。 可能顯得過於迫切了,江默略微有些自責,好在對方並沒有在意,於是約定下周二就去公司報到。 “我們公司的上班時間比較早,八點半,注意別遲到了;來的時候要帶一份體檢報告,半年內的就行。” 江默表示收到,最後李經理問是否有其他需要了解的情況。簡單思索後,江默提出要求:希望杜總或趙總在方便時和他聯係一下,有些工作想提前做些溝通。李經理沒有追問,隻是表示自己會轉告杜總。 放下電話,江默一時恍然。他理應感到如釋重負的,但昨晚和沈思楠相遇的情緒沖擊尚未消散,沖淡了本該喜悅的心情。 實在百無聊賴,江默決定入金,很快他的期貨賬戶上就多了120萬。 軟件界麵上一片花花綠綠,江默機械式地依次點開,看看走勢圖,修改幾個默認指標,配置一下參數,時間飛快流逝。 當然,交易是不可能交易的,上世紀某位頂級交易員曾說過:要保持耐心,等待最有利的交易機會;無比正確的廢話。 交易生涯初期,江默是個超短線愛好者,一開始的盈利非常驚人,讓他覺得自己必然是個交易天才。 之後的故事並不美好。雖然大多數情況下,他都嚴格遵循了自己設計的交易係統,但資金曲線的一路下滑,讓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自我懷疑。 純粹的技術分析是不可靠的,必須考慮其他因素。 毋庸置疑,基本麵具有決定性,技術麵隻是其外在的表現。由於市場參與者不可能思想統一,這種表現常常是混亂無序的;很多時候,多空雙方一定程度的強弱轉換,極易導致行情在短線中背離基本麵。 交易的時間節點也非常重要,因時差關係,亞洲、歐洲、美國的交易時段是交錯的,歐美是主要市場,重要性遠超亞洲市場。拿外匯交易舉例,北京時間15點前後(歐洲開盤)和21點前後(美國開盤)出現的進場信號,可靠性遠大於其他時間節點。 還有特定事件對市場的沖擊。重大經濟數據發布之時,或主要央行利率決策公布之時,行情必定在瞬間出現劇烈波動,所以在這些可預期的事件發生前,持有相關倉位是非常不明智的。 注1:歐美經濟數據和央行利率決議是固定時間公布,一般能做到分秒不差。 認識到技術分析的不足,江默嘗試在交易時加入更多主觀判斷。 但很快他又發現——自己管不住手。準確地說,是長期的不良習慣形成了肌肉記憶,大腦還在思索,手指已經完成了決策。 最後江默意識到:自己的交易係統過於敏感,他參與了太多不好的機會,導致勝率偏低;同時,這還產生另一個負作用,因為交易次數過多,他累積的手續費實在太高了。 自我認知帶來自我調節,江默逐漸成長為一名中線交易者,因為大幅度減少了交易次數,他變得相當有自製力。 下午四點,杜總打來電話。 首先通報姓名:杜鈞。 江默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求:如果要快速搭建技術團隊,網絡招聘實在缺乏效率。自己可以直接聯係幾個程序員——當然最終要由杜總麵試確認——前提是先確定薪資標準,最好是比行業平均水平高一些,這樣方便和別人談。 人情加砸錢,簡單、粗暴、有效。 杜總表示認可,也不用再讓他麵試,就按江默的想法來。之後的開發工作他也不會管,本來他也不懂,就全交給江默負責。他隻看結果,不關心過程。接著兩人快速劃定了幾個崗位的薪資範圍。末了杜總說道: “公司有個小孩,算是我的親戚;畢業沒幾天,學的也是計算機,現在做些網管的工作,裝個係統、修個網絡什麼的;你看能不能安排打個雜,或者跟著學習一下?” 當然,太能了,領導的意誌就是江默的願望,何況專業對口,隨便找個人帶幾天,做個運維還是夠用的。 “那就這樣。”杜總掛了電話。 江默在手機通訊錄中篩選出幾個人名,準備晚上逐一聯係。 然後他出了門。 離著公寓半站地,有一個曾經的京城知名商場,主營高端品牌。在網絡購物尚未大行其道的年代人流量不少,帶動周邊出現不少小店;其中賣服裝首飾的居多,還有幾家理發店、美甲店、咖啡店、培訓機構,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商圈。 江默一路逛過去,內心隱隱有所期待,但最終毫無發現。 去喝杯咖啡吧。 商場一樓有家連鎖咖啡店,他先在外麵抽了根煙,思緒一時放空。 感覺到肩膀被輕拍了一下,江默扭過頭。 沈思楠。 身高看來已經定型,一米六出頭;容貌稍有差異,沒有燙頭發,沒有任何化妝的修飾,青春朝氣倒是一眼可見,江默在心裡簡單作出比較——身材更苗條一些,但八年後的那個漂亮多了。 不遠處站著一個女生,應該是同行的女伴。 “昨天是你吧?” “是我,真是巧啊。” 沈思楠上下打量了一下江默。 “你不害怕嗎?看你這身板兒,肯定不抗揍吧?” 當然不抗揍,事實上以後和你扳手腕都沒贏過。 “怕什麼,可以跑啊。我跑的可快了。” 沈思楠嗤笑一聲,又大概覺得不好意思,換了個話題: “你是大學生嗎?” “以前是,”江默指了指馬路對麵的母校,“現在住附近,你家也在這塊嗎?” “呃……我們是住在這邊。” “你們是大學生?高中生?” “高三。”沈思楠看上去有點不自在,可能想要快點結束對話;她回頭朝自己的同伴望去。 江默深吸一口氣,穩定住情緒,決定嘗試小小的冒險: “你們是美術生吧?” 沈思楠立即轉過臉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表情驚訝,緊緊盯住了江默的眼睛。 “你怎麼知道!我們以前在哪兒見過,對不對?” 就是知道,其他的也知道,都知道,但不能說,會被報警。 掌握答案,再尋找推理線索實在太輕鬆。江默不慌不忙地回答; “算上昨天,咱們這是第二次見麵。 “你們是高三學生,但是沒穿校服,今天不是周末,還沒到五點,你們兩個就在外麵瞎逛——” 江默順便把沈思楠從頭到腳觀賞了一遍。 “你們拿的包樣式差不多,大小正好放得下速寫紙,凸出的那塊不是鉛筆盒就是顏料盒,不信把包打開給我瞅一眼—— “另外——”江默用指甲碰了碰沈思楠的手指,“你這兒不是顏料嗎?都串色了。” “還有一個關鍵,我剛從那條路溜達過來,恰好看到一間畫室。” 沈思楠目瞪口呆。 “你這……福爾摩斯啊!不是,你反應也太快了吧?” 沈思楠轉瞬又正色道: “說我們瞎逛,那你在做什麼?上班溜號嗎?” 沈思楠指了指商場旁邊的寫字樓。江默立刻擺出一副沉重的表情,表示自己失業好幾個月了,現在整天閑逛。 沈思楠的神色顯得有些抱歉。 江默心說:得抓住機會;於是沖她的女伴招手示意,那女生遲疑著走了過來。 “相請不如偶遇,請你們喝咖啡吧?” 沈思楠看了看江默,又和女伴對視一眼。 “你這麼可憐,還是我們請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