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敖伸出手來，對旁邊仆從說道：“扶本王起來。” 　　仆從躬身將共敖扶起來坐在榻上，共敖語重心長的對共歡，共岢說道：“歡兒，岢兒，父王將不久於世，臨江國的擔子將落到你們兄弟肩上，歡兒，你是長子，不日父王將會立你為世子，日後將繼承王位。” 　　共敖頓了頓，繼續說道：“自古以來，兄弟之爭，手足相殘，禍及天下，本王可不願這些事情發生在你們兄弟身上。”兩兄弟皆點頭回道：“父王放心，我們兄弟向來和睦，絕不會有手足相殘之事發生。” 　　共敖看著共歡，又看了看共岢，“歡兒，我要你立誓！” 　　共歡看向共敖，又轉頭看向共岢，眼神堅定地舉手立誓：“皇天厚土為證，我共歡此生絕不會手足相殘，必與兄弟和睦共處，若違此誓…如同此指！”說罷，共歡抽出身上短劍，將左手放在地上，奮力砍下，一節占滿血的手指在地上滾動著，鮮血不斷從共歡手上湧出。 　　在場之人無不大驚，共敖急忙朝共歡靠去，喊道：“歡兒，你這是做甚！” 　　“大哥！”共岢急忙跪過來，捧著兄長共歡的手，眼中淚水不斷湧出。 　　“快！快！醫官！”共敖喊道。 　　醫官趕忙跑進來，見狀，大驚，亦是跪在共歡身上，幫他按住手指止血。 　　“快送歡兒去診治！”共敖令道。“咳咳咳，咳咳！”共敖隻覺得胸悶，難以喘過氣來，不停的咳嗽，共岢爬起來，趕忙為共敖拍背撫胸順氣。 　　醫官將共歡帶了出去，待共敖稍緩過氣來，語重心長的對共岢說道：“岢兒，你最年幼，又無有你大哥一樣的本領，為父也隻是害怕，日後你大哥掌權後，會做出殘害手足之事，故讓他發誓。如今看來，為父不必擔憂矣！” 　　“岢兒，你也要好好念書學藝，日後輔佐你大哥成事，此生莫要忘記你大哥今日斷指之誓，為父死而無憂矣。” 　　共敖伸出粗糙的手，為共岢拭去臉上的眼淚，“還有欽兒，遠在衡山為質，為父有些擔心他會因讓他為質之事怨恨我，從而做出一些不利於臨江之事啊。想那衡山國的兩位公子爭位，腥風血雨，哎。” 　　“為父去後，一定不要太過伸張，要秘不發喪，決不能讓外人知曉，特別是衡山國以及欽兒，我會提前讓位於歡兒，等他徹底掌控朝堂以後，再興喪事！” 　　“再有，待你大哥掌控朝堂後，要增加仙桃和應城駐軍，邊境防備完成後，再找借口將欽兒接回來。” 　　共岢心理不解，“仙桃，應城皆是我國與衡山國的交界邊城，在此二城增加駐軍，若是衡山得知，必會認為我國對他衡山設防，兩國盟約恐將……” 　　“況且今日，衡山國還給我們運來救濟之糧，如此，怕是為天下人所不恥啊……” 　　共敖仰麵嘆氣，對共岢道：“什麼兩國盟約，咱們完全是被算計了。” 　　“啊？”共岢疑惑，“被算計？” 　　共敖卻道：“也不知是吳芮那個老兒還是李子虔那個小子的謀劃，先好言好語，送禮送錢的來江陵與我結盟，再以通商互利為由，在我臨江國內各處開設酒館，所賣之酒又恰是名貴佳釀，你說我臨江哪有人不買的。就去年一年，我們臨江收上來的稅錢其中各地酒坊的稅收就占十之有三。” 　　“表麵看起來，兩國互利，實則為我國之大害。今年夏收以後，各地酒坊高價購酒，百姓紛紛釀酒牟利，不留餘糧，更有官吏從中貪墨作奸，致使國家糧草不足，百姓無糧過冬而望朝廷賑濟，可國庫已無糧啊……衡山此計甚為毒辣，為敗我國本，害我數十萬百姓！若非本王窮盡國庫，不知有多少百姓將食不果腹，凍斃於此寒冬！”共敖言至此，握緊拳頭，呼吸逐漸急促，胸腔起伏不定。 　　共岢見狀，輕拍共敖後背，說道：“父王莫要激動，身體要緊！衡山國如此小人行徑，必為天下不恥，待我國恢復國本，必報此仇！” 　　共敖長舒一口氣，平復下來心情，說道：“此所以讓你大哥掌控朝政後立刻與衡山國斷絕聯係，聯合項王，置衡山與死地！” 　　共岢點頭答應，對共敖說道：“父王，兒觀今日衡山之使來朝，大夫們斥責衡山，父王為何阻攔？” 　　“此時不宜與衡山撕破臉皮，長沙叛亂初定，又遭衡山奸計，國家尚未恢復，若與衡山撕破臉皮，大軍來攻於國不利也，再者找衡山借點糧食緩過冬日，屆時兩國斷交，也不用還了，也些許止損也。” 　　共岢點點頭，不再說話，共敖拍拍共岢的手說道：“去看看你兄長吧，你要記得，這個世上兇險萬分，但你有個愛你的兄長，有歡兒照顧著你，為父死也放心了。” 　　共岢點點頭，起身後退半步，朝共敖跪拜施禮道：“父王，兒去也。” 　　共敖點點頭，看著共岢離開，挪了挪身子，躺了下來，深感身心俱疲。 　　此時，共敖寢宮後邊的一寺人悄悄離去，回了自己的住所，待天色暗下，偷偷溜出王宮，將一塊寫滿密密麻麻的小字的黃布裝在一個小小的木匣子裡，在城東不遠處的一處街角，在一戶人家的墻邊學著貓叫了幾聲，又有節奏的用小石塊敲擊旁邊那麵墻，不多時，墻上的一戶窗戶打開，回應了外麵三聲貓叫，那寺人隨後將身上木匣子取出，從窗戶扔進去，隨後，窗戶關閉，寺人離去，黑夜又恢復寂靜。寺人沿著街邊離開。回頭望去，隻見那麵墻邊上，一麵寫著寒泉酒鋪的旗幟招牌在寒風中飄揚。 　　翌日清晨，江陵城門剛打開，便有一人背著厚厚的包袱，帶著鬥笠出城向東而去。 　　行至華容城外數裡，見路旁兩少年坐在地上看著自己，心有不安，忐忑地繼續往前走。 　　其中一人對旁人說道。 　　“咦，黑娃兒，這不是那店主子嗎？” 　　被叫做黑娃兒的男子看了看，“好像就是啊，上次去他店賣酒，他看俺酒好，還多給我十幾個半兩呢。俺娘說這店主子是善心人，讓俺時候得報答他。” 　　兩人對視一眼，那人說道：“咱去打個招呼？”黑娃兒點頭。 　　於是兩人便迎上去，朝那人躬身施禮問道：“閣下可是寒泉酒鋪的店主？”兩人雖皆衣著樸素，卻十分懂禮貌。 　　那人見被認出，眼神飄忽不定在二人身上徘徊，稍回神後，對二人回禮道：“不知二位是？” 　　那兩人見沒認錯人，一人笑著回答道：“在下牛壯，這是俺兄弟黑娃。找書苑 www.zhaoshｕyuａn．com ” 　　叫做牛壯的少年瘦高瘦高的，怎麼看也跟壯聯係不上，而叫做黑娃的那人卻白白胖胖的，一點也不黑。 　　“某正是寒泉酒鋪的店主黃季，二位小兄弟可有何事？”黃季說道。 　　黑娃道：“無事，無事，俺們要去衡山，路上恰好碰到店主，便打個招呼，見店主行色匆匆，又背著行囊，是要出遠門嗎？” 　　黃季賠笑道：“正是，正是。這不是臨江禁酒了嘛，生意也做不成，不如回老家侍奉老母。聽二位小兄弟說要去衡山？” 　　牛壯嘆氣，說道：“店主你是不知道，官府天天征糧，俺們家天天喝稀粥都喝不起了，這不，前段日子聽你講衡山百姓生活好，俺跟家裡人說，俺爹就讓俺去衡山看看真假。” 　　黃季聽罷，心裡內疚不已，卻沒有表露出來，對牛壯說道：“某跟你說的還能有假？既然二位要去衡山，不如同路，到了衡山，二位兄弟要是打算將家人接來，某可以帶二位兄弟去官府領土地。” 　　牛壯黑娃聽罷，大喜，對黃季謝道：“多謝店主，那咱們同行，但有寇匪，憑俺們兄弟二人，定能護店主周全，以報店主之恩！” 　　黃季饒有興趣地問道：“二位兄弟還會拳腳？” 　　黑娃說道：“俺爹以前是不更，任百夫長，教過俺和壯兄拳腳，不過秦亡了，俺爹的爵位和俸祿都沒了。” 　　牛壯卻道：“雖是有俸祿，可不也好多年沒發過了嗎？不過秦亡了也好，苛責的秦法再也落不到咱們頭上了。” 　　三人結伴而行，相互交談，一路上到也不覺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