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神佛人選,佛祖獻地!(1 / 1)

道法,佛法。   統稱為法。   此計。   為滅法之計。   然,計策再完美,卻少不了執行者。   事關重大。   若無必要,不必再為殿外之人所知。   那執行此計的人,自然而然,就限製在殿內眾人之間。   本來。   提出此計者,是最佳實施者。   可王守仁肩負著北征大業,即將前往漠北,無暇在國朝內。   再有就是,錦衣衛、東廠和西廠,是特殊衙門,雖說奉聖意監察天下,但與道、佛挨不著。   而楊一清尚書,又剛提出三級主政官製,雖然要等明年恩科方會施行,可前期的準備,朝廷文官的抵觸和報復,卻是不少,能夠預見,接下來會無比忙碌。   那麼。   主持滅法的人,就圈定在梁尚書和楊廷和尚書之間。   九卿身份,完全可以主持大局。   再加上,軍政分離製度,要等北征結束方會施行,兵部、工部的事務,暫時比較清閑。   扛起國朝滅法大旗,很是合適。   察覺到龍目和諸位同僚眼神流轉,梁尚書、楊婷和尚書忽然覺得,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如坐針氈。   化外之人。   可與凡塵之人不同。   一旦惹怒了道、佛,可是會被塑造成魔頭的。   日後。   隨著道、佛法流傳。   估計會出現在道教眾神斬妖除魔的話本中,被眾神輪流斬殺。   至於佛教的話本,或許不會被殺,卻少不了被眾佛暴揍一頓,然後收為坐騎的篇幅。   任騎任打!   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世人多蒙昧。   有關神佛的事,是很容易相信的,而且,是紮根於心那種。   口口相傳之下,永生永世難以翻身。   絲毫不遜色被當代文人口誅筆伐,留下千古罵名的程度低。   “介夫,您來吧。”   梁尚書率先推諉道。   如果,陛下是有確立國教之心,道、佛兩派生死相搏下,一派勝利,一派失敗。   勝利的那派,絕對會為主持道、佛辯論大會的官員歌功頌德。   失敗的那派,絕對會大肆貶低主持道、佛辯論大會的官員不公。   而此次辯論,輸掉那派,基本連道統都會毀掉。   兩者對沖之下,誇贊之聲,遠超過謾罵聲。   主持道、佛辯論大會,未嘗不是個揚名的好機會。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陛下無心立下國教,而王守仁又定下了道、佛辯論雙方八勝八負一平的大會結果。   純粹是為了坑道、佛兩派。   等道、佛兩派回過神,明悟了過來,天大的怒氣,也不敢去攻擊陛下,那就隻能將無窮怒火加之於主持道、佛大會的官員身上。   一想到,在道教話本中被殺,在佛教話本中被揍變坐騎,就惡寒無比。   “叔厚老成持重,比小子我穩當,還是您來比較好。”   楊廷和尚書推太極道。   這就是個天坑,誰敢往下跳?   言罷。   狠狠瞪了眼旁邊低眉順眼的牟指揮使、黃督主和孫督主,呈奏滅法之事,就不能晚點來嗎?   非要趕在人少事多的時候,連推鍋都沒地方推,真是太沒眼力見了。   牟指揮使三人察覺到那近乎實質的怨氣,訕訕一笑。   兩廠一衛的原意就是湊個熱鬧,沒想到,讓兩位國朝九卿陷入泥潭,難以脫身了。   “叔厚,介夫,事情,沒你們想的那麼嚴重。”   王守仁搖搖頭,笑道:“所謂國教之爭,其本質是道、佛兩派,向陛下,向朝廷展示更多的價值。   這點,道、佛兩派也心知肚明。   在歷朝歷代的十四次道、佛大辯之中,道教輸多贏少,不外乎誠意不足。   但是,誠意不足,不代表不聰明。   在涉及到真正道統生存或毀滅時,道教會比誰都清楚該如何做。   作為主持道、佛大辯的主官,要做的,就是“公道”。   比方說,佛教優先展露價值,那就提前秘密告知佛教,第一道辯題是什麼。   等佛教贏下第一場大辯後,你們說,佛教會不會心生感激?   而等道教輸掉第一場大辯後,國朝一成的道觀被毀去,一成的道徒被驅散,一位大真人被剃發為僧,道教也許會心生怨恨,但也知道之後要是不想連著輸,就必須對陛下,對朝廷展露足夠的誠意。   那時,告知道教第二道辯題是什麼,暗中偏袒之下,讓道教贏下第二場大辯。   這樣一來,道教的怨恨,就會轉念為感激。   以此為法,收獲道、佛兩派感激的同時,讓道、佛兩派不斷加碼。   等第十七場大辯下來,你們,或可立地成聖,還可能是道、佛兩派共同的聖人!”   最後的幾句話。   王守仁帶上了幾分玩笑意味。   但眾人不僅沒覺得好笑,反而,緊了緊身上的官袍。   讓道、佛兩教,在充滿感激中被滅掉,這手段,何止是毒辣,簡直是缺大德了。   “陛下,如果道、佛兩派趁機向主持大會的官員予以賄賂,為了滅法之計順利,不妨準許這些金銀,為主持官員的嘉獎之一。”   王守仁看兩位尚書依然不夠動心,朝陛下恭聲道。   知曉了王守仁下餌釣魚之術的眾人,聞之冷笑,可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   道、佛兩派富到流油,倘若真在大會進行時,施展金銀開路大術,那絕不是小數。   怕是一百輩子的花不完!   隻要後世子孫中,不出現大敗家子,富貴延綿數代不絕。   這比那空口白牙的道、佛兩派聖人之名來的實在多了。   “可!”   朱厚照注意到臣子們的異動,亦是一笑,準許道。   些許化外之地的金銀罷了,能調動臣子的積極性,那再好不過了。   “陛下,臣願領旨,為國滅道除佛,還國朝天朗地清!”   梁尚書和楊廷和尚書,不約而同地起身,異口同聲下拜道。   不就是被道教的神殺,不就是被佛教的佛騎,那也算是千古留名了。   無數人想這樣,都沒有機會。   牟指揮使三人嘴角瘋狂抽搐,與這些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文臣相比,作為皇家鷹犬,臉皮子練得不到家啊。   看這變臉的速度,都趕上川地興起的變臉術了。   自愧不如!   “那便梁卿來吧。”   朱厚照點點頭道。   軍政分離製,於兵部,於兵部尚書的傷害,著實是太大的。   梁儲忠心體國,願於國朝騰飛讓路,其心可鑒。   當予以嘉獎!   “謝陛下!”   梁尚書喜不自禁道。   在陛下的朝廷中,光明正大的斂財,這機會,算是抄著了。   “去吧!”   朱厚照有些倦了,擺擺手道。   眾人紛紛告退。   “陛下,仁壽宮那些宮女,太監,當如何?”   畢雲近前來道。   聖旨在上。   仁壽宮的宮女,太監,卻沒攔住太後詔見報國寺、護國寺的高僧,罪無可恕。   “外間聲傳聖母皇太後托心求佛,致僧人借緣薄疏頭為由,不時乞求恩德,相率成風,斷不可乎。   須讓僧人畏懼國法,即欲妄為,必不能行。   俾若輩自謂得計,殊於國體有傷。   仁壽宮係宮闈之地,未奉旨意,外人豈可入得門內,如此輕易領入宮來,成何體統,姑念是初次,從寬免究,嗣後萬萬不可。”   朱厚照嘆了口氣道。   母後,依然未能徹底明白克製的意思。   畢雲領命。   出了乾清宮,喚來仁壽宮的兩大管事太監,訓斥道:   “聖母皇太後位尊,比不得從前,張福、陳保爾二人就該結實辦理,禁止小人入得宮來。   幸得陛下寬恕,饒爾等無知初犯,不可再有他次,仁壽宮裡,結結實實管著宮裡那些孫兒、孫女,外間閑話,不必奏聖母皇太後知道。”   他本就不信神佛,缺少對神佛起碼的敬畏,以及知曉滅法之事,在稱呼報國寺、護國寺兩位大法師時,乾脆以“小人”為稱。   身為司禮監隨堂太監,又是皇宮諸事總管,他也知道太後是從哪聞聽兩位佛門高僧佛法精深的。   就是仁壽宮裡那群多嘴多舌的小太監,小宮女。   要不是陛下仁慈,依司禮監的規矩,就該杖斃了這群沒規矩的東西。   包括張福、陳保在內,惹出禍事來,就該死。   “謝陛下隆恩!”   仁壽宮管事太監張福、陳保朝著乾清宮方向叩拜,又對畢雲躬身下拜道:“多謝畢公公轉圜。”   “自今日後,仁壽宮正門,派內管領一員,護軍參領一員,護軍校及護軍十名。   左右門派護軍參領各一員,護軍校及護軍各十名,以護聖母皇太後之安。”   畢雲依舊不放心,吩咐道。   此次佛門假借仁壽宮威勢,摻和到清丈田畝中,險些致這利國利民國策毀於一旦。   到底是聖母皇太後,陛下無法說些什麼,但不代表沒有怒氣。   陛下是仁慈聖君,能饒過這群辦事不力的奴婢一次。   卻不可能有第二次。   到那時,恐怕連他這個司禮監隨堂太監一並問罪,才是禍事臨頭。   對仁壽宮增添護軍,能讓仁壽宮少與宮外之人見麵,於太後,於他們這些做奴婢的,都是好事。   張福、陳保兩個太監連連點頭,遵命行禮後,立即分頭去辦。   一人,回仁壽宮教訓那些多嘴的小太監,小宮女,一人,去了禦林軍處請護軍守衛。   ……   仁壽宮。   秋風掃落葉。   僅半晌的功夫,宮殿守衛就上升了數個等級,在太後駕前伺候的小太監,小宮女,臉上也沒了笑模樣。   挨過打,就知道疼了。   太主持佛經而入,看到皇嫂在殿內望著那方太後之璽出神,亦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在仁壽宮接引高僧入宮誦經前,她就曾勸過太後,此舉,恐為皇帝所不喜。   終究是人微言輕啊。   “老太太,皇帝著令工部,重新建造和修葺了南臺,比這皇宮還氣派,比這皇宮還奢華,就等來年一成,請您移駕而住呢。”   太主整理了下心緒,淺笑盈盈,寬慰道。   這南臺。   在太液池上。   屬於皇城的西苑。   為北海、中海、南海相匯之地,北海與中海以金鰲玉蝀橋為界,中海與南海以蜈蚣橋為界。   襯以亭臺樓閣,像座海中仙島。   之前權宦劉瑾欲討好皇帝,準備建造豹房的諸多事物,全部用來建造和修葺南臺了。   山石花草,樓閣亭臺,擁水而居,秀美宜人。   遠勝於仁壽宮,遠勝於乾清宮,當屬京畿第一景地。   禮遵隆養,不外如是。   “或許是吧。”   太後點點頭,又搖搖頭,邀太主同坐鳳椅,看著小姑子拿來的手抄經,突然對求佛聞道沒了興趣。   皇帝的孝道啊。   “既然皇帝為我修了南臺,這仁壽宮住不了多久了,那佛堂,就讓工部的人停了吧,我想安享晚年了。”   太後流露出軟弱的神情,哂笑道。   細細想來。   她三十五歲了。   雖然外人見她,常常口呼千歲,但這世上的人兒,哪有活到千歲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常言道:“人活七十古來稀”。   這一輩子,走一半了。   恍惚間。   她似是看到了當年身披鳳冠霞帔,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的場景。   那時,先皇還是太子,為成化皇帝所不喜,東宮的日子,甚是難熬。   比皇宮更危險的是東宮,比皇帝更難當的是太子。   她與先皇攜手,一步一步的苦熬苦掖,方才守得雲開見月明,方才看到了花團錦簇,方才知道了燈彩佳話。   舉朝皆知她癡迷皇權而不肯罷手,誰人又知那東宮太子妃有多少苦楚?   不過是,心有不安罷了。   那龍椅上的人兒,既是她的兒子,也是大明朝的皇帝。   給予她用的,是比皇帝玉璽還大的太後之璽,給予她住的,是比乾清宮還奢華的南臺。   罷了!   罷了!   “老太太,早該這樣想了。”   太主輕拍著皇嫂的手背,眼眶微紅,眼中泛淚道:“好!好!好!就該這樣,安享晚年。”   這一刻。   皇帝等的太久了!   朝廷等的太久了!   萬民等的太久了!   國朝等的太久了!   在國朝呼風喚雨一十九載,聖母皇太後娘娘,終於,願意放下權力了。   消息傳出,滿朝嘩然。   傳至宛平縣。   內閣次輔大臣劉健,看著佛門通過僧錄司轉送來的書信,陷入了沉思。   佛門,要把勛戚獻給佛祖的田地,獻給佛祖在人間的化身,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