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個麵就到了第二天,業侯哲按計劃在天沒亮,村民沒有起來之前離開。另外,他還把已經僵硬的年輕獵戶的屍體搬到了屋外,任誰發現都好,隻望有人安葬。 在逃亡路線方麵,他改變了方向,選擇往南邊走。 因為他想:既然前麵好友樊恩遭人出賣,他們的對話內容也很可能全被聽到,敵人應該已經知道他要去玄國,西邊方向的關卡一定會相對較多,查得也會相對的嚴格,所以最好繞路走。 南邊的路通往羅城,一路上他倒也沒遇上官兵,畢竟官兵的主要任務是行軍打仗,保家衛國,不可能出動太多,當然也就不可能在每條路上都派兵搜查。平民是遇上幾個,不過他上穿長袖薄棉褥,下穿束腳麻褲,頭套寬厚棉帶(臨走前從年輕獵戶的衣箱裡翻來的),腳穿黑色布棉鞋,在昌國的冬天是很平常的裝扮,並不會引起路人的特別注意。 兩天後,羅城,北門。 雖然業侯哲並不想從城裡穿過,但羅城左邊依山,右邊傍水,是往南走的必經之路,根本無從繞過。 而城門守衛大概是接到了赤侯達的命令,對進城的可疑男子都要辨認一番才讓通過。因此,業侯哲要想進城也絕非易事。 在想不到辦法之前,他唯有站在一個離城門相對較遠的大石旁邊觀察城門守衛的一動一靜,同時留意出入城門的百姓。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城門守衛隻對獨行的男子進行真人與畫像的對比,有他人伴隨者都隻是一眼帶過。因此他要想進城順利,必須得等一個可以與自己同行的人。 在等了兩個多小時後,他始終沒發覺有適合作伴的同行者,正當要放棄另想辦法時,一個穿著樸素的年輕婦人背著一個四歲左右的孩子出現了。 但見那婦人氣喘籲籲,累得快走不動的樣子。孩子不用走,卻也冒著冷汗,而且表情難看,顯然是生了病。 這是大好機會,業侯哲必然要把握,隻是覺得拿著包袱不好迎合身份,因此乾脆把包袱扔掉,反正裡麵隻有之前從年輕獵戶那拿來的衣服,然後向年輕婦人迎上去,並靠近問:“需要幫忙嗎?” 年輕婦人回頭大略看了業侯哲一眼,沒想過通緝要犯的事,隻是認為自己現在確實需要幫忙,否則耽誤了孩子看病的時間,後果難測,因此高興地請求道:“可不可以幫我背孩子?我得帶他進城看病。” “當然!反正我也要進城,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孩子就讓我來背吧。” “那就有勞啦!” 年輕婦人小心地把孩子放下,交由業侯哲。 業侯哲背上孩子後,一邊走,一邊關心道:“孩子得了什麼病?要緊嗎?” “我也不知道。”年輕婦人表情苦惱,“早上起來後就見他很痛苦的樣子,額頭滾燙地厲害,我想應該是感染了風寒吧。但我丈夫充了軍,家裡沒其他人,所以就由我背來了。不管怎樣,可否請您加快點腳步,我怕耽誤了孩子的看病時間。” “這個沒問題。” 業侯哲說著便加快腳步,年輕婦人則緊隨其後。 到了城門前,城門守衛大概是覺得業侯哲跟那年輕婦人是夫婦,而且還背著孩子,所以沒看業侯哲兩眼。反倒是被那年輕婦人的並不算多出眾的美貌和較其他婦女突出的胸脯吸引,多看了幾眼。 業侯哲心理本來很緊張,並做好了失敗逃跑的準備,沒想到這麼容易便蒙混過關,不由得默嘆女人對男人的吸引。 成功進入羅城,他並沒過河拆橋,但由於對此地不熟悉,隻能問年輕婦人:“最近的醫館在哪?” “你一直往前走就會看到了。”年輕婦人兩手插腰,還是有些氣喘地說,看起來真是累得走不動的樣子。 業侯哲隻是想著快點把孩子送到醫館,然後買點食物和一些路上可能會用到的東西,並盡快想辦法從南門離開羅城,所以走得很快,也不等年輕婦人。 年輕婦人在後邊喘了一會後才跟上,這時她發現貼在路邊的通緝令,走近一看覺得畫像的麵孔跟業侯哲有些相似,隻是不很確定,再看看懸賞金,驚呆了。 她從來不敢想象擁有一兩百萬金幣會是怎樣,畢竟這些錢奢侈些花都夠她生活一輩子,由不得她說不垂涎。頓時間,她之前的什麼疲累一下就不知去了哪裡,精神反而比她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飽滿,立刻用兩倍於業侯哲的腳步追上業侯哲,好認清業侯哲是不是真的懸賞犯。 當她走近業侯哲時,從側邊觀察,看不出。 “這位兄臺。”她乾脆把業侯哲叫住,等業侯哲轉過臉,再仔細地辨認。 業侯哲見年輕婦人隻盯著他的臉看,毫無羞赧之色,而且還很自然地問:“有什麼事嗎?” “啊…沒什麼!我隻是想告訴你,醫館就在前麵的布店旁邊而已。”年輕婦人已經確認了業侯哲就是畫像上的通緝犯本人,但又怕業侯哲起疑,因此盡量保持常人心態。 “好,我知道了。” 業侯哲回過頭,正要繼續往前走,年輕婦人再次叫住說:“啊…這位兄臺,你把孩子送到醫館後,可不可以在醫館等一下,我…我…我去買點東西就來。” 業侯哲注意年輕婦人一會,跟著自然地微笑道:“那當然!”待年輕婦人走開後,他的表情又立刻嚴肅起來。 他知道年輕婦人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此刻應該是去報官。但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又沒辦法把年輕婦人擊暈或堵住她的口,唯有快速地把孩子送到醫館,交給大夫後就找個托詞離開。 當年輕婦人把三個兵差帶到醫館時,因為不見業侯哲的人影,其中一個魁梧的兵差便問:“他人呢?” “我也不知道。我確實是叫他在這等的呀。”年輕婦人大概沒想過業侯哲會起疑,所以自己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大夫!剛才是不是這個男子把孩子送過來的?”魁梧兵差指著自己手裡拿著的通緝令問。 大夫湊近看了看通緝令上的畫像,再回想一下才說:“好像是他。不過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注意都集中在孩子身上,沒怎麼看清楚。” “行啦!”魁梧兵差說,然後吩咐他旁邊的兩名同伴,“曉加,置洋,你們兩個分別到南、北門去通知守衛,問問他們有沒有可疑的人出了城門,如果沒有,立刻把城門關上!我則回官府通報。” “這個時候把城門關上,恐怕會引起民怨吧?”被喚作曉加的兵差擔心道。 “對啊。這個城雖然比不上紅京,但人口的流量並不小。”被喚作置洋的兵差說。 “這是赤侯達公子的命令,我們管不著!如果你們不想掉腦袋,趕快去執行!”魁梧兵差喝斥道。 那兩個兵差聽到赤侯達三個字,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於是不約而同地回應一聲,拔腿就分頭往南、北城門跑。 南、北城門的守衛都確認沒有可疑地男子出城後,立刻把城門關上。不過他們覺得,既然業侯哲混得進來,就有可能混了出去。因此南、北兩邊都派出了幾匹快騎,在城外的附近搜捕,畢竟發現的時間不是很長,業侯哲沒有坐騎,即使出了城門也不可能逃得太遠。 結果快騎們在城外搜了半天,終究不見業侯哲的蹤跡,隻能認為,業侯哲還在城內。 快騎們在城外搜捕的同時,城內已經展開了地毯式搜捕。隻見兵差和城內可動用的官兵全速出動,兩兩一組,不出百米就有兵詢問和進屋搜查。 之前業侯哲從醫館走開後,確實是想盡快從南城門出去,但因為覓不到機會,又突然發覺有官兵大肆搜捕,不得已,隻好先躲到賭場附近的一個巷口裡。 然而他對羅城不熟,也沒有認識的人,城裡想捉他的人到處都是,對他來說,此時可以說是無處藏身。 時刻正緊,一個賭徒喪氣地從賭場出來,並在巷道的另一側發現了業侯哲,覺得業侯哲可疑,便漸漸靠近想看清楚麵目。 業侯哲也沒馬上就跑,就背對著賭徒呆在原地不動。當賭徒靠得他足夠近時,再突然轉身,把那賭徒嚇了一跳。 賭徒見業侯哲沒動手,仔細打量業侯哲一番,再想想自己天天看的通緝令上的畫像模樣,大吃一驚,正要叫出聲來,卻見業侯哲手裡拿著剛買來不久的麵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整個麵包塞到他口裡,跟著再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右眼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右眼疼得直用兩手掩住。 業侯哲本來還想進一步把賭徒打暈,以免其呼叫或反抗。不料這時卻有官兵經過巷口,並發現了他。他可沒有再鎮定地等官兵過來辨認,立刻撒腿就跑。 “站住!”發現的官兵開始一邊喊,一邊追,並且遇見同僚就大聲叫喊請求支援。 業侯哲剛出巷口,往左邊跑了不過十米,就發現前麵三十多米的地方有兩個官兵;於是趕緊轉個彎,從一個二十多米的短巷穿過,但剛出了短巷欲往右跑,又見前邊十多米處有兩個官兵;不得已,立刻掉頭往左邊跑,可跑不出百米,再見兩個官兵出現在他前邊五十多米的地方,沒辦法,隻能再另尋方向。 他不停地跑啊跑,房屋一間接一間,路人一個接一個被速甩至身後。但他並沒能把官兵甩開,而且隨著不斷發現新的官兵,敵人不斷呼喊聲援,漸漸地,追在後邊的官兵越來越多,而且越來越集中。 他體力雖然比第一次奔跑逃亡時好了不少,但一直地速跑還是很快發累,好不容易在分叉口甩開敵人大部隊,還沒歇上兩秒,又被後續的其他新官兵發現。為了活命,他隻能繼續奔跑。 可他畢竟不熟羅城的巷道,跑著跑著,終於在不慎之下跑到了死角。而追捕的腳步聲卻四麵“哱哱哱哱”地作響,並且不斷向他所在的死角逼近。 此時此刻,看著墻壁和緊鎖的窗門,他再無辦法,一來他沒有飛簷走壁的能力,二來他沒有踹破他人後門的蠻力,唯有一邊喘氣,一邊仰望天際,並自我感嘆:“命該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