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王府花園。 　　張忻啟未察覺到鳥人的問話有什麼不對勁，隨口答道：“是我孫女呀，怎麼了？” 　　“她母親……”鳥人有點沒法講，“張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母親怎麼了？”西境王眉頭皺起，“別和我說，你看中了我兒媳婦。玉鳥人，老夫建議你慎言。” 　　鳥人瞥了張忻啟一眼，很無奈，開口道：“什麼看中你兒媳？！我是問，你這兒媳，是不是你兒子從別人那裡搶來的？你兒子張曠的風評，你應該也了解吧？” 　　“這？”張忻啟還真不清楚自己這個兒媳的出身，因為兒媳太多了，他甚至都認不全，“聽你這話，是不是知道什麼？” 　　“好吧，咱明人不講暗話，我就不遮遮掩掩了。”鳥人開口講了下池青的經歷，“……我曾經見池青畫過一張人像，和你兒媳麵容幾乎一致，猜測她就是池青原本的妻子。” 　　“這樣呀~”張忻啟想了想，問道，“那你什麼意思？不會是要治我兒子的罪，像轟殺吉義沙那般處理他吧？還是說，想替那個叫池青的人搶回妻子？” 　　“轟殺你兒子？不敢，但救回他妻子是可以的。”鳥人說，“西境王，你兒子娶了那麼多夫人，不差這一位吧？” 　　“玉鳥人，你剛剛的話，如果是旁人說，說出口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張忻啟略有不滿地說，“我兒子確實伴侶多，不在乎一位兩位，但我張家要臉，豈能叫一個宵小搶走人。” 　　“不直接搶。”鳥人言道，“你可以宣布她死掉了，叫她改名換姓。” 　　“那也不行！”張忻啟很堅決，“哪怕我同意，我兒子也不可能同意，說不定……你懂我的意思吧？” 　　鳥人臉色一寒，嘆口氣，“好吧。”烏鴉很清楚，如果他再糾纏，剛剛那個女子就不是“宣布死掉”，而是真可能死掉，“張忻啟，我真的很討厭你們這種不把人命放在眼裡的大家族。” 　　“又能如何？”西境王說，“我知道你討厭我們家，我也知道許多人討厭我張氏，但能怎麼樣？這世上，誰能做到人人敬愛？乾龍王如何？夠偉大了吧？鳳凰王如何？夠剛正了吧？還不是有人討厭他們？討厭便討厭，隻要我們張氏夠強，你們即便討厭也得忍耐。” 　　鳥人道：“就完全不考慮退路嗎？如果有一天張氏衰敗，就不怕墻倒眾人推嗎？” 　　“玉鳥人，別那麼幼稚。”張忻啟笑道，“我可以肯定地講，無論我們張氏行善積德，還是為兇作惡，但凡落敗，都會墻倒眾人推，所有人都必然落井下石，不會有太多區別。” 　　“……”鳥人沒法反駁張忻啟的話，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看著沉默的鳥人，張忻啟還算滿意，心說玉鳥人雖說好像是個理想者，但至少不天真。“好了，我張氏家族善惡的問題就不要講了，咱們說說正事吧。”西境王道，“玉先生，這次來西境城，玩得如何？我西境的風土人情如何？期間有沒有人對你講什麼？” 　　鳥人言道：“張先生到底想說什麼正事？我來西境城這些日子，感覺西境城……還可以吧~期間有許多人對我說了許多話，張先生要問哪句？” 　　“還可以？這個評價大概不算誇獎哦？嗬嗬……”張忻啟笑道，“也罷，老夫不繞彎子了。我是問，我二弟忻傳有沒有派人說些什麼特殊話？” 　　“沒有。”鳥人搖頭，“我與張城尊的交流僅限於此次張玥出嫁。” 　　“真沒有？” 　　“真沒有。” 　　“……”張忻啟盯視鳥人許久，見他麵無異色，隻能放棄，“好，我就當沒有。忻傳沒有話對你講，老夫我卻有些說法。” 　　“請講。” 　　張忻啟說：“有道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我執掌張氏幾十載，對家族內外算是比較了解，深知家族內部許多人對如今西境城的情況比較不滿，認為如今的張氏雖然依強，卻不上進，不進取，一直坐吃山空，不是長久之計。我還知道許多族人礙於西境城的困局，無法施展抱負，生活困頓，處境艱難，難有所成就，家族氣氛消極萎靡，貪奢貪欲，沉浸於聲色犬馬，流連於燈紅酒綠——整體狀態每況愈下，如果不做出改變，早晚敗落。” 　　“所以呢？”鳥人問，“張先生有什麼看法？” 　　“看法很多，但辦法很少。”張忻啟說，“家族勢力的優點在於血緣之親，當發生危機時，血親是保證團結和信任的一個重要因素，可缺點亦是如此，當家族內部出現矛盾，親緣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很難做出徹底改變。也就是說，家事的問題，在西境城這邊無解。” 　　“是無解？還是張先生不想解？”鳥人說，“當然，你說無解就無解，我也不想反駁。” 　　“多謝理解。”張忻啟繼續說道，“不能改變西境城，那就隻能向外發展，但年國素來提防我張氏，我們有心開拓，給族人謀尋出路，卻無處可去，沒有門路。” 　　“這話，不對吧？”鳥人說，“張氏歷來是年國皇後皇妃的娘家，怎麼能說沒門路。” 　　“皇後皇妃的娘家？嗬嗬，正是因為皇後皇妃娘家的外戚身份，張氏才沒法融入年國。”張忻啟說道，“在年國，李氏才是真正的‘外戚’，鳳凰館絕對不允許出現第二個外戚。” 　　“然後呢？” 　　張忻啟說：“我猜最近有人對你講，想利用我三妹和月兒的身份，派人跟隨去年城，入局朝廷，可我並不看好此事。我三妹與東吉、鳳凰館的爭鬥世人皆知，找書苑 wｗw．ｚhaｏｓｈuyuan.com如果我妹妹的力量突然提升，必然招致鳳凰館和東吉聯合抵製，即便她能得一時風頭，卻難維持太久，反而可能導致入局年城的張氏族人受到排擠，敗走他鄉。另外，鳳凰館說不定報復張氏，借機向西境城施壓，強行縮小西境城的影響範圍。” 　　“張先生的考慮蠻深的嘛~”鳥人說，“那麼張先生有什麼想法？” 　　“我的想法有兩點。”張忻啟說，“第一，要為族人謀出路；第二，不能得罪鳳凰館。” 　　“如何做？” 　　張忻啟說：“簡單，隻要派張氏子弟進入軍武行列，受鳳凰館管製就好。” 　　“哦？”鳥人說，“張先生願意家族成員接受鳳凰館命令？”烏鴉沒想到張忻啟的想法與他和秋千不謀而合。 　　“不願意，但不得不這麼做。”張忻啟說，“隻是，如果把家族弟子交給柯悟發，或者派去李震、李臻的那裡，我不太放心。尤其是李臻，講一句不太適合的，我真的很討厭他，那個家夥油滑陰毒，不少張氏子弟折在他手裡。” 　　鳥人不關心張忻啟對李臻的評價，問道：“張先生不信任柯悟發和李氏兄弟，如何進入軍武序列？又如何受鳳凰館管製？” 　　“很簡單。”張忻啟笑道，“玉先生，你是不是忘記了，秋鳥王也是鳳凰館成員，我隻要把族內子弟交給你和玉小姐，豈不是就沒問題了？玉先生可能不信，以前我瞧不起你們，但經過最近的事……嗬嗬，老夫現在很‘信任’玉先生、玉小姐呢。” 　　“這……” 　　“不同意？”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