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陳恒還能想出比‘野狐報恩’更淒美的故事來,足以把客戶們騙得淚眼汪汪。
  他上輩子,就是吃足了這份苦頭。各種亂七八糟的購物噱頭,不知有多少男人被強壓著貢獻出自己的錢包。
  隻是在商言商,陳恒從不會在該使勁的時候,講些道德禮儀。
  這也是現代人跟古代人不同之處,前者在做事想主意時,要更務實一些。
  如此一環扣一環的商業設計,對於林伯父來說,無疑於一場頭腦轟炸,除了拍案稱上一句“極好,極妙”,也是說不出旁的話來。
  剩下唯一的一個難點,是否會落個與民爭利的名頭。
  織坊之事,畢竟是府衙牽頭,林如海又是揚州知府。陳恒的計劃,是從商業上的運作做考慮。而他則要從全局、朝廷的反應上做打算。
  這種事,本來不好跟晚輩說。不過林如海今日存心想要考一考這孩子,就把自己的問題說出,想要看陳恒是否有縱覽全局的眼光。
  陳恒聽完,卻哈哈一笑,解釋道,“伯父,你放心,我們從來不坑窮人的錢。”
  這涉及到一個購買力的問題,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經濟能力。
  以奢侈品的手法運作首飾,擊中的是大戶人家的心理。
  而等到揚州財政上多了筆穩定收入,那麼府衙逐漸放手退出,就是勢在必行的事情。
  此舉,在官聲上,還能替伯父攢下一個讓利的名聲。
  再加上府衙多了營收,城內普通人的賦稅也可適當減免。
  受限於時下的數據統計之難,天下每一府要交到朝廷的數額,大多都有一個定數。
  一來二去,揚州府內的百姓,隻會從中獲利,而不會被掏空家底。
  畢竟,織坊本就能帶動無數就業崗位,這對於大多數參與進來家庭來說,都是額外一筆不菲的收入。
  畢竟出來乾活的,都是平日在家裡帶孩子的婦女之輩。
  林如海聽到這裡,已經不住笑著點頭。他想起韋應宏離開的那一夜,常跟自己嘮叨,陳恒是個福將。
  若不是陳恒當時提醒,府衙也不會注意到雨量的問題,也就沒有後來救災的從容鎮定。若不是他能折騰,也不會有後續一係列的事情。
  “你做的好,做的真的很好。”林如海不住點頭,越發欣賞麵前的孩子。
  聽到父親對兄長的誇獎,林黛玉也是喜上眉梢。她在實務這方麵,還不如另外他們反應迅速。隻聽懂個大概,細致的妙處,還要等到晚上回屋時,自己細細思索。不過隻要兄長受到表揚,對她來說就是好事。
  林如海誇獎完陳恒,心中越發滿意之時,也是想到另一樁心事。
  對於如今蒸蒸日上的林家來說,林如海有個不得不考慮的困境。他們家向來子嗣艱難,他直到三十五歲,才有了黛玉這一個養成的孩子。到現在四十五歲,家裡的小兒子才剛剛八歲。
  作為一個四品大員,再往上一步就是去京師出任高官。
  林如海肯定要思考一個問題,自己以後的政治資源,交給誰繼承。不是他不考慮林玨,隻是這孩子終究年紀太小。
  十年之後,他就已經五十五歲的年紀。先不說林家人短壽的問題,到時林玨也才十八歲。就算玨兒天資極其過人,也不過才剛剛考上進士,運道要是不好,甚至進士都不是。
  就算考中進士,要是一榜三頂甲還好說。要是從二榜開始,等待林玨的,還有翰林院為期三年的觀政磨練。
  這樣等到林玨出任為官,到時候已經快六十歲的林如海,都可以考慮榮退的問題。
  這裡麵但凡錯一步,林玨都享受不到林如海的餘蔭。
  官場的事情,向來講一個人走茶涼。林如海雖沒有子承父業的打算,可舔犢情深,還是希望孩子的路能走的順當一些。
  而陳恒表露出來的才華,以及此次交付出來的答卷,都是他不容忽視的地方。
  別看恒兒隻比林玨大五歲,有些時候,大一年,能抓住的機遇都是不同。林如海在心中感嘆一句。
  他的目光又落在麵前的兩個孩子身上,不論以後恒兒跟玉兒會走到哪一步。為了陛下的囑托,也為了玨兒考慮,他都想好好教導陳恒這孩子。
  林如海坐回到位置上,對著陳恒道:“過完年,你就不要去管城外的事情了,我會安排好人接替你們的事情,你就安心在書院學習。”
  “啊?”陳恒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覺得這話題跳動的有些快,他的心中微微一動,看著含笑的林如海問,“伯父的意思是同意讓我參加院試了?”
  “嗯,你準備準備參加明年六月的府試吧。”林如海直接把想法說明白。
  這話一聽,陳恒也是有又驚又喜,他這才見到伯父,本就想借機稟明此事。當即道:“哈哈哈,伯父,侄兒也有此意。”他把錢大有的事情一說,有些不好意思道,“同窗情誼在此,我也想陪他們一起下次科場。”
  聽著少年郎話語中的歡快,林如海也笑著點頭。人生難得幾好友,讀書時期結交下來的情分,往往能受用一生。
  不過林如海還是決定給陳恒,講講自己改主意的原因。他曾經說過,他會被陳恒當成一個大人來看。
  既然是大人,林如海就不願意像操持傀儡一樣擺弄侄兒的生活。
  他清清喉嚨道,“之前伯父隻是七品的巡鹽禦史。”說到這裡,林如海自己都笑出聲。大概是覺得七品這個詞,如今說起來實在好玩。
  “你那時候雖算是個童生,我把你帶在身邊教導,別人也不會說什麼。”這就是官小權重的好處,林如海搖搖頭。“可現在伯父成了知府,揚州城裡多少雙眼睛盯著。”
  這裡麵涉及到一個匹配度的問題,一個七品官帶個童生出門,旁人也不會覺得怪異。可四品大官,身旁再跟著一個童生,旁人就肯定要說一聲,你家是不是找不到幫手了。
  哪怕林如海把陳恒當成自家晚輩,可畢竟不是親兒子。能堵住閑話,又能讓陳恒以後行事便利的方法,隻有考中秀才。隻有秀才,才能堵住眾人之口。也隻有如此年輕的秀才,才擔得起知府的另眼相看。
  “你若還隻是個童生,要是常常進出府衙,不免會落人閑話。”林如海繼續解釋,他的考量,陳恒也聽得懂。
  “再言之,如今朝廷兩黨相爭。我擔心新來的學政,見著你跟我的關係,會在院試上為難你。到時候反到誤了你自己的事情,不如趁著他初來揚州立足未穩,你借著這個機會,不動聲色的考過去。”
  陳恒聽到伯父的說法先是一驚,這種事能當麵直接講的嗎?等到林如海說完,他又有些好奇道:“伯父,他還能在院試上為難我嗎?”
  這方麵,是陳恒的薄弱處。他雖然讀書認真,可兩輩子對於官場的事情接觸的都不多。這裡麵的門道,也隻有出生在官宦人家的孩子,才能在一日日的耳濡目染下無師自通。
  林如海笑笑,這下是到他人前顯聖的時候了。他一連舉了數個例子,給陳恒好生開了開眼界。又把此前宣讀給韋應宏的聖旨拿出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給這個孩子當實例開講。
  “你跟玉兒一起想想,既然陛下已經知道,我跟韋兄要在城西操持大事。為什麼還會在這個時候調走韋兄,用的理由還是安置流民有功。”
  聽著伯父的話,林黛玉還在思考之際,陳恒試探道:“陛下是不是想把這份功勞分成兩份,城西織坊的這份功勞,是留著給伯父的?”
  “哈哈哈哈哈。”林如海隻顧著大笑,但看他的表情,顯然陳恒沒有說錯。
  這樣說來,林伯父的官運可就真不得了咯。陳恒自顧著咋舌,卻又一處他沒注意的地方,在今日被定下。
  從林如海口中說出陛下一詞開始,陳恒的身上,就已經打上新皇的烙印。
  陳恒雖未步入官場,可跟著韋應宏、林如海這條線走下去,隻要以後登臺亮相,勢必被人歸屬到新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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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