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梅家女兒 一臺破碎錘 2512 字 2024-03-16

父親發紅的眼睛滲出眼淚將我嚇哭之後,母親將我抱在懷裡哄我,她不會說話,不過那雙大眼睛很漂亮,那曾是相伴我童年的夜明珠,在無數個沒有星星的深夜,是她的一雙眼睛照亮著我,可是又在我另一個童年的記憶裡,母親是打過我和我姐姐的,相對於比較更安穩、早熟的姐姐而言,我挨的打比我姐姐多了不止幾倍。   童年的記憶有時候是模糊的,有時候卻很清晰,有時候是斷斷續續的、有時候卻連成一片,在我父親不曾打罵過我一句時,那是隻對我父親的記憶,而當我的母親打罵我時,我便會聯想到父親為何不打罵我一句,可是當母親將我攬進懷中抱我哄我時,我也並不會聯想到父親為何不哄我一次,這便是童年的記憶。   在我爺爺將家產變賣還清父親的賭債之後,我便不能再住在那有幾米高的土圍墻大院裡了,我們家搬到了一片池塘旁邊的土屋內,當時西北人稱呼池塘為澇池,人和牲口共同的飲水之地,也是我在整個童年裡最快樂的地方。   我家從吃著黃米粥到連野菜都吃不上的時候,這種巨大的落差感並沒有影響到我的快樂,畢竟那時候我也才兩歲,還吃著奶,不清楚黃米粥的味道,隻知道肚子餓了就“哇哇”大哭,隨即我的不會說話的母親便將那乾癟的胸塞進我的嘴裡,我吸允著哭聲依舊,是因為我吃不飽飯的母親沒有一絲奶水導致我也吃不飽,那時候我才三歲。   我四歲到五歲的記憶整片是模糊的,那時候或許每天都在“哇哇”大哭中尋找食物,也就顧不得有趣的甲殼蟲和池塘旁牛犢的低吟,隻是有件事,那應該是四歲到五歲之間吧,你說想聽我每一歲的事情,我是個文盲,加上上了年紀哪能記得那麼清楚,那應該是四歲到五歲之間發生的事吧,深夜我伏案書寫的時候,想起梅珍兒在講述這一段時所說的話便毫不猶豫加了進來,那是她記憶的遲鈍,卻是我思緒的跳躍。   我小的時候很調皮,這便促使了我總是挨的打比我姐的多,可是調皮的人你就算挨再多的打也是改不過來的,那是我的童年,是我的主場,已經四五歲的我,斷了奶的我,知道野菜煮水是什麼味道的我便走進了我的主戰場,那片人畜共飲的池塘,我快樂的源泉。   因為池塘離我家很近,所以我便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個離我家不遠、大大的池塘是屬於我家的,當我堅定的站在兩三塊高高壘起的石塊上看著同村的幾名孩子說出這句話時,我便第一次找尋到了快樂的源泉,這源泉是我家擁有一大片池塘,是我四五歲的內心炫耀的資本,是啊,那時候我就懂得了什麼是炫耀,在一個孩子的世界裡炫耀應該是有漂亮的衣服和漂亮的鞋子,而不是一大片池塘,可是我卻恰恰相反,將這公家的財產視圖占為己有,變成我炫耀的資本,因為我喜歡這片池塘,我光著腳穿著皺皺巴巴、縫縫補補的衣服站在幾塊石頭壘起的高地上,盡情炫耀我的一大片池塘,效果是顯而易見的,那群同樣光著腳穿著皺皺巴巴衣服的同村孩子帶著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將我圍在圈裡,我居高臨下,他們俯首稱臣。   可是好景不長,在沒持續一天,甚至於連夜晚都沒到來之前,那時候我剛喝過母親端來的大鍋飯,野菜煮白水再加少許的麵粉湯之後,便打著飽嗝迫不及待的跑向我的池塘,因為我聽到了池塘旁孩子的歡呼,這是我不允許的,在我沒有到去之前我是不允許他們觸碰池子裡的蝌蚪和挖成水溝似的屬於孩子的灌田係統,而我打嗝的原因是因為我喝了足足兩大海碗麵湯,我把母親的那碗也一股腦兒喝光了。   我小跑著來到池塘邊,質問他們為什麼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便私自來到了這裡,這時的他們已經將中午離開時封閉的閥門打開,那是一塊完整的啤酒瓶的側壁,是攔截池塘內的水源到我們在池塘邊緣挖的各種溝壑的屏障,我們稱呼他為閥門,我看著源源不斷的水流進了我中午指揮著他們挖的溝渠和田地,就像我的淚水在被西北的風吹的紅撲撲的臉蛋上流淌,   “吳天回去問他父親了,他父親說這不是你家的池塘,這是大家的”,孩子中最小的女娃吳佳邊拿著小木棍挖水溝便向著我大喊,那當時多麼稚嫩清脆的聲音卻在當時我的耳朵裡是多麼的刺耳,我上前便將她一把推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隨後卻遭到了三個孩子的圍毆,這時候我便記得很清楚了,那三個孩子全都姓吳,也許是全都記得他們姓名的緣故我才能夠記得這件大概發生在四五歲之間的事情,梅珍兒加了一句回憶之外的話,當然原本帶著方言的她是不可能這麼描述的,我隻是在她情感的回憶中充當一名裁縫,替她縫縫補補,而我在伏案記錄梅珍兒的這段往事時,也用自己的語言替她總結了這段記憶,這總結便是回憶往往是通過某個點、某件事、某個特定的人才會緩慢衍生,直到回憶結束。   那天總共有六個孩子,其他三個沒動手的孩子都是別的姓氏,隻有他們三個都姓吳,那也是我第一次體會到了孤獨,這孤獨不是家人的離去,也不是家人的漠不關心,而是除過家人之外的旁係血親,在四五歲正在挨打的我腦海裡便閃現出了這個問題,我想我挨過打後一定要去問一下自己的父親,為什麼除過我和姐姐之外再沒有人姓梅,不過再被吳天用力一把推向水池中央差點就此丟掉性命之後,由於我溺水後的昏厥導致了我忘記了這個疑問,這也便促成了今後問我父親為什麼哈哈大笑時那成為了我第一個向他提出的問題。   我被父親從池塘裡撈起來時臉已經開始發紫,他倒提溜著我一邊向下用力甩我一邊罵被嚇的不知所措的三位吳氏“兄妹”,我的母親也開始拿著木棒驅打那三位嚇得不知所措的吳氏“兄妹”,這是過了幾天後吳佳告訴我的場景,那也是我們從仇人變成朋友的開始,我第一次接觸了朋友這個詞匯,便也忘記了我為什麼沒有旁係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