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梅家女兒 一臺破碎錘 3024 字 2024-03-21

認識柴雪是在一次放牛的時候,那應該是十六歲的秋天,當時的我正趕著我家新來的成員大黑牛吃草,自從黃牛走了之後我就不再對牛彈琴了,大黑牛也沒有了聽故事的待遇,它隻能無時無刻通過咀嚼來消磨它自己的時光,而我也隻能、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它咀嚼而消磨掉自己的時光,除非小夥伴能夠聚到一起,來一場酣暢淋漓的遊戲,不然在那深山裡,你隻有百無聊懶。   我就是在那個百無聊懶的下午,遇上柴雪的,她很胖,當時我還在想她家是不是很有錢,她盡然能吃那麼胖,她圓溜溜的身體和我瘦小的身子比起來簡直是一座大山和一座小山的比較,就以這種形容的方式我便可認定我和柴雪是第一次見麵,因為那怕曾見過一眼,她的體型也會留下回憶。   那天我們聊了好久。   “你叫梅珍是吧”。她先開口。   “嗯,你怎麼知道“?我問。   “聽我隔壁家說的,說你玩遊戲特別厲害”。她說。   “怎麼不見你玩”?我問。   “太胖了,怕別人笑話”。她說。   “怎麼會,胖了證明身體好”。我說。   “我連跳一個蹦子都要緩好久”。她說。   “那確實不行”。我說。   我不是很想去了解為何那日的柴雪要主動找我搭話,我也不是很想去證明自己在那段歲月裡有多麼受歡迎,隻是在當時兩個人簡單的聊天過程中我能夠感受到她語氣中的孤獨,和淡淡的憂傷,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甚至以為我又再次出現了那種憂傷,這是柴雪帶給我的共鳴,並不是痛苦,隻是不應該在這個年紀出現的傷感。   柴雪的眼睛很大,她如果瘦下來應該很漂亮,那時候我自認我挺漂亮的,我一直拿我親姐作為我衡量漂亮的標準,她早已過了線,我是剛剛過了線,柴雪是要超過很多很多的那種,不過前提是得瘦小來。   柴雪趕著兩匹棕色的馬,馬在以前我的世界裡是遙遠的,是遙不可及的,在剛開始當我看著某些村民抱著自家孩子跨坐在馬上時我並不會羨慕,相反我會坐在我家大黃牛那寬大的脊背上以示挑釁,可是當他們的駿馬開始發出“擦擦”聲時,就是我輸的徹底的時候,大黃牛“哞哞”的還在低吼,我也不敢太用力的抽打它,怕它一個不開心將我摔下來,而駿馬已離我越來越遠,所以它與我的距離是遙不可及的,我在以前從未提起過我對馬的認識,是因為我從未感受過他的速度,柴雪的到來彌補了童年這一空缺,又好像是童年的這一空缺就是等著要柴雪來填補。   我倆共乘在馬背上在山坳中遊蕩,在回家去的路上我幾乎沒有去管我的那頭大黑牛,我貪婪的享受這份從未有過的速度,我聽到有風呼呼在我耳邊吹過,我甚至覺得馬的速度超過了風的速度,我跨坐在馬背上馳騁,這曾是我魂牽夢繞的幻想,如果說那片剪畫是我第一件想要得到的、除填飽肚子之外唯一想得到的東西,那麼,騎一次馬疾馳於曠野便是我那個時候能想到的最大的夢想了吧,關於這件曾遙遠的、遙不可及的夢想,我足足埋藏心底六七年,如今卻來的這麼突然,就在無意中的一個下午,無意中又實現了它,仿佛來的隨意走的也簡單一樣。   我之所以將這件關於埋藏在我童年深處的夢想隻字未提,因為當初我仿佛已看到了這件事是不可能完成的一件事,並不是說自己的家庭和別人家的家庭有什麼天大的仇恨連一匹馬都不允許讓我借騎一小會,而是我小小的心在那個時候永遠不止於貪婪。那種感覺仿佛就像看到那片天鵝剪畫的時候一樣,隻一眼是不夠的,就想著永遠的據為己有,可是小小的剪畫能夠輕易獲得,一匹真正的馬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既然到了不敢想的地步就不得不封閉它,將它牢牢的鎖死,可是這個封鎖在心底的夢想卻又來的這麼輕鬆,在時隔多年後像是規劃好的一般悄然降臨。   我不曾為我和柴雪之間的友誼夾雜任何虛擬,所以我便自始至終將這個已經實現了的夢想裝在心底,其實我也無言以說。怎麼說。   我曾有個夢想,想七八歲就擁有自己的一匹駿馬馳騁這片村莊,這不太實際,是個笑掉大牙的笑話,直到後來柴雪告訴我夢想就應該不切實際時,我才又反應過來,那時卻同樣失去了再說出口的意義,因為我未來的丈夫即將就要來迎娶我,她也即將要遠嫁離去。   騎過駿馬之後回了家吃過夜飯,循著柴雪給我所說的她們家的地址,我借著星光趕去,她們家有兩間土屋,在去之前隻是在白色的大帷幕屏上有幸見過的地道戰卻在她家現場體現的淋漓盡致。   將灶臺上的鐵鍋端走順著往下取掉土磚就能夠直接通向茅房。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將土炕上的破被子掀開有一個剛好成年人大小的石頭平整的卡在那裡,當你搬開石頭鉆進去,記住得是夏天,千萬不能是冬天,因為冬天炕燒的火紅,你從夏天鉆進去便直接能到兩匹駿馬麵前,然後騎著駿馬開始撒丫子狂跑。   這等工程應該隻能在電視上看到,卻真真切切出現在我的眼睛裡,我忘記了回家,我和柴雪兩人玩的興起,時間也就偷偷溜走,玩到滿頭大汗、精疲力盡時才發現已是深夜,在來時已告訴父親的我便第一次睡在了別人家,這一切就像是我早已打算好要在她家睡一樣,總之我倆之間就像本該是特定的陌生人,卻必須要走完這三年的、最純真的友誼。   “你家裡怎麼就你一個人”。躺在炕上的我才想起來問。   “父母帶著兩個姐姐去很遠的一個親戚家了,還有兩個妹妹在另一個親戚家”。柴雪靠著我說。   “為什麼全家人都走了”。我問   “因為我爸一直想生個兒子”。她說。   “那為什麼不在家裡生”?我問。   “因為有...”。。。   那是我第一聽到那四個字,相傳懷孕八個月的孕婦被他們抓到都不會放過,何況其他,我才理解了她家為何搞得跟地道戰一樣,原來是為了躲避追“殺”。   在震驚的同時我不得不摟了摟柴雪肥胖的身軀,不同於姐姐的瘦弱,她的確很胖,不過我依舊能環抱住,能觸及到她輕顫的心臟,擁抱,這是兩個本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見麵時最好的招呼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