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怕的要死，山野還是答應了裴元第二天陪他去見老乞丐的請求。兩人一同用過飯後，裴元便回了家。山野從家中唯一的櫃子裡，拿出一個用油紙包好的紙包，借著月色珍重的打開，裡麵放著兩本書，是老夫子走之前贈與的。兩本都是市麵上很常見的蒙學，一本《小學》一本《千家詩》，山野翻開兩本書，《小學》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老夫子的注釋，他不喜歡看，總覺得內容太過於枯燥無味。《千家詩》就不同，沒有太多夫子的注釋，隻在有數的幾篇詩文後麵寫了些例如“俠之不畏死”“高渾一氣，古今獨步”等評語。山野背了很多首詩，比如書裡那位逍遙仙寫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山野就十分喜歡，想著哪天自己也成了大俠，行俠仗義之後來上這麼一兩句，那些江湖裡的仙子們不得崇拜死自己。 　　山野借著月光讀了許久的書，心中對即將要把書交給宗夫子一事感到十分不舍。他默默祈禱宗夫子能選那本《小學》，不要選他喜歡的《千家詩》，不知不覺中便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睡夢中，山野依稀回到了幾年前四處求神的時光。那時的他還是個不足十歲的小豆芽，褲襠裡小心翼翼地塞著幾粒散碎銀子。進了一座又一座的廟，把銀子全都扔進了功德箱裡，卻沒有半分用處。直到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錢，又困又累的他走到了城外的破廟裡，這是武烈城附近最後一座他沒有去過的廟了，他跪下求那缺了半個腦袋的佛，卻聽到一陣嘰嘰的聲音。山野抬頭看去，隻見一隻碩大如狗的老鼠趴在佛頭上，吱吱地對著他叫，仿佛在嘲笑他一般。身為孤兒的山野自然不怕老鼠，哪怕這隻老鼠大一些，他隨抄起身邊的一根棍子，對著老鼠的腦袋打去。 　　一棍子打空，老鼠繼續吱吱的叫，忽的成千上萬隻老鼠從四麵八方湧來，撲到山野身上。山野嚇壞了，拚命的揮舞手裡的木棍，卻毫無作用。一隻又一隻的老鼠順著山野的褲子往上爬，吱吱聲不絕於耳，山野摔倒在地，幾隻老鼠撲到了他的臉上，他能清晰的看清老鼠嘴邊的胡須，鋒利的門牙對著他的臉就啃去。山野從桌子邊猛地坐起，才發現是一個夢。自言自語的說：“那破廟裡真的有鬼啊。” 　　三更雞鳴，山野從床上爬起來，打了幾套拳後又開始了一天的勞作，直到日頭當空。他估摸一下時間，回到房間內拿出用油紙包好的書籍塞進懷裡，便直奔私塾。 　　到了私塾門口，正好趕上放學，孩子們依次與宗夫子告別，宗夫子抬頭便看到站在門口的山野，揮了揮手示意山野進去。待到孩子全都走後，山野便從懷裡掏出包好的書，在院內的石桌上打開說道：“老夫子留給我的兩本書都在這了，宗夫子您可以挑一本。”說完便不舍的盯著桌子上的兩本書，心裡默默祈禱。 　　宗夫子把兩本書拿在手上，依次打開，仔細的觀察了半響，似是拿不定主意，便開口問道：“你平日喜歡讀哪本書？”山野指了指那本《千家詩》，宗夫子又觀察良久，忽的笑到：“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你喜歡讀這本《千家詩》，那便留著吧”說罷，便把另一本《小學》拿在手裡，將《千家詩》用油紙包好後遞還給山野。似是想考教一下山野，便笑著問道：“《千家詩》裡你最喜歡哪一位詩人的詩？”山野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逍遙仙。”隻見宗夫子臉色肉眼可見的變難看了，臉色一陣紅一陣青，隨即便揮揮手把趕了出去，話也沒跟他多說一句。山野一頭霧水的出了私塾，不明白宗夫子為何生氣。 　　日頭開始偏西，山野躊躇著行至裴元家門，極不情願的敲響了裴元家門，壓低聲音說道：“裴元你在家嗎？你不在家我走了。”說罷轉頭就要走，還未走出三五步，門在身後吱呀一聲便開了。山野無奈轉過頭去，看到裴元正站在門口笑吟吟的看著他。山野鬧了個大紅臉囁嚅的說道：“我喊了你半天了，你都沒回應，我可不是害怕，我是以為你不在家。” 　　裴元也不拆穿他，拉上山野便向凱旋街走，平日裡老乞丐都是在此乞討。兩人行至街口，遠遠的便看見一少女正蹲在乞丐麵前，手舞足蹈的正和老乞丐說些什麼。 　　待到兩人走近，山野發現這少女正是之前算卦的姚玉霄。找書苑 www．zhａoshuyuaｎ.com 隻聽得姚玉霄正在跟老乞丐說:“大爺你吃了我的餅，就得跟我說一下這城裡最近的怪事。你不能騙我一個小女孩啊。”說著眼眶都紅了起來。 　　山野一見到少女便想起自己那兩文錢。頓時沒好氣的說道:“你怎麼回事，騙人都騙到叫花頭上了。”姚玉霄一見到山野，急忙站起來拉住他，也不在乎他話裡的陰陽怪氣，對著山野說道：“羊湯你快給我評評理，我和這位老爺爺說好了，我請他吃餅，他便跟我說城裡最近的怪事，可是他吃完了就躺在這曬太陽。”少女說著眼眶又紅了“那買餅的錢我賺了一天，自己都沒舍得吃一口。”委屈的語氣讓人心疼。 　　山野聽到少女喊他羊湯，正要反駁，裴元站了出來說道：“姑娘莫怪，老爺子年紀大了，有什麼事我來跟你說”轉頭又望向老乞丐說：“老爺子，您歇一會，我一會過來在送你。”等老乞丐應了以後，裴元帶著二人來到街邊的包子鋪，叫了兩碗豆花四個包子，讓老板遞給山野和少女。 　　姚玉霄跟裴元確認了是給她吃的後，飛快的伸手拿了兩個在手裡，左邊咬一口右邊咬一口，還不時低頭用嘴去吸碗裡的豆花，被燙的齜牙咧嘴也不鬆口，看的山野一陣無語。 　　吃完後，少女滿足用手擦了擦嘴，又把眼睛瞟向山野麵前沒吃完那個的包子，山野看到了趕緊拿起來咬了一口，少女有些遺憾的咂咂嘴，扭頭看向裴元說道：“多謝這位先生請我吃飯，我出門在外身無長物無以為報”又盯著裴元的臉說道 　　“不如我給你算一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