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海棠花開。 雪雁去了又來,兩年時光,恍如彈指。 花穀自從四位神識後期,一位神識巔峰,一位天玄初期境的六怪回歸坐鎮,加上武功高絕的侯斐,花穀此時相比眾多南方門派的戰力堪稱頂尖。 墨曉亭又先後製作出了五部偵查木鳶、三架重甲連弩車、兩架玄箭轉射機,一架虎尊火藥籍車,另加花穀外圍的八卦迷陣,使得神秘的花穀一躍成為了江湖門派之最。真正做到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可與此同時,就在這兩年之後,西嶽之巔落雁峰,一個九疊宗門橫空出世。 九疊宗門不屬道統,不屬儒家,更未染佛家,處於一個不在三教之中的門派,素來亦正亦邪,憑心而動。 從此,北方江湖門派頻頻被一個身著霓裳,臉戴雲畫麵具的“九疊宗主”接連擊破。 最出名的便是陸安山所創的鬼刀院,曾在北方江湖聞名於世。 可就在不久前,九疊宗主登門拜院,一天之內敗盡前院高手,所用的招式全是鬼刀絕技,令人瞠目結舌。 第二日,九疊宗主又來登門求戰。 內院陸豐乃是陸安山之子,加上彭化、朱橫兩位神識中期的高手前來應戰。 結果交手不出半刻,九疊宗主便使出了驚人鬼幻刀陣,這正是陸安山壓箱底的絕技刀法,此時竟然被九疊宗主使的更上一層樓。 陸豐作為鬼刀院的少院主,神識後期的高手,自然習得全套鬼刀刀法,然而此時他卻隻能眼睜睜的麵對這個殘酷和羞辱的事實。 陸豐從交手一開始還能鬥得有來有回,可自從使完基礎刀法之後便隱約可見處於被動還擊。 當九疊宗主使出比自己還精湛的鬼幻刀法後,陸豐含羞暴怒,章法漸亂,以至於在他最後出刀的瞬間,被九疊宗主抓住破綻,故意分出一道鬼刀幻影迷惑陸豐。 陸豐截空一刀,撲了個空。 九疊宗主收回幻刀,六刀合一,當陸豐急忙轉身時,他終歸慢了一步。 九疊宗主的刀早已掠在了陸豐的喉嚨上,陸豐身體還在微微搖晃,刀刃便已隱隱見紅。 陸豐不甘受辱,隻求一死了之。 九疊宗主便以允諾:可傳授陸豐鬼刀剩下絕技,以及修煉部分‘九疊心訣’。 但前提是簽下契約,加入九疊宗,成為九疊宗的附屬,聽從九疊宗號令。 精湛的家傳絕技、高深莫測的內功心訣,以及絕對實力的碾壓下,陸豐不得不細細考量。 遵循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陸豐簽下了契約,親自率鬼刀院內門兩位長老,單膝下跪,從此歸附九疊宗。 看到鬼刀院都歸附了九疊宗,北方一些有名氣的門派望風而動,如卦掌門典晉秋、虎震門韋不凡、銀槍門高葉,三派門主紛紛通過鬼刀院,向九疊宗遞來投名狀,親上落雁峰拜見,爭鋒不急簽下契約,歸附了九疊宗。 落雁峰,九疊宗,自此宗門聲威愈隆,縱觀北方武林門派,如今便隻有一個祭酒府尚可能與之相抗。 關於這個橫空而來,實力強勁,雄心勃勃的九疊宗主,無人知曉他是何來歷,更不知他的名字,他隻是以‘霓裳宗主’自居。 其後一個月,陸豐在落雁峰九疊宮,霓裳宗主的親手指點下,精修鬼幻刀陣第二層,頗有成效。 餘下三人也各自得到了精修自身武學的機會,外加九疊心訣這門強橫的內功心法,四人感激涕零。 自此,陸豐任東殿使‘木護法’、典晉秋任西殿使‘金護法’、高葉任北殿使‘水’護法、韋不凡任南殿使‘火’護法,霓裳宗主坐鎮中宮,傲視江湖群雄。 九疊宗宗務在四位護法打理護持下,霓裳宗主以閉關為由,南下江州。 然而他此行卻不是劍指南方江湖,而是順流而下,去往了江州城中。 他來到了節度使府,上前敲門。 開門的人卻讓霓裳宗主有些失望,看來並不是他想見到的人。 管家問:“不知你找誰?” 霓裳宗主道:“敢問這座府邸的主人是否姓潘?” 管家道:“以前姓潘,後來送給一位姓墨的姑娘了,不過兩年前墨姑娘便帶著家小離開了,小人也是代為看管。” 霓裳宗主問:“你可知他們去哪了?” 管家道:“不曾知曉。” 霓裳宗主行禮謝過。 待霓裳宗主走後,管家便急匆匆的前往告知上將祁道嶸。 祁道嶸問道:“你確實他是個江湖人?” 管家道:“千真萬確,我觀他衣著華麗,心思深重,想來武功也定然不弱,便隨便打發了他。” 祁道嶸道:“很好,快替我修書一封,得將這件事告知師父。” 說罷,祁道嶸便將書信飛鴿傳書,送往了飛花穀。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然而祁道嶸不知道的是,霓裳宗主隻是洋裝離去,實則悄悄跟上管家,所有的一切都被霓裳宗主聽了去。 信鴿才飛出去沒多久,便被霓裳宗主掠奪而過,查看了信中內容後,霓裳宗主將書信封好,放飛了信鴿。 “原來,花穀沒有遭到血洗,還將曉亭接了回去,那麼,無疾也定然在花穀。” 霓裳宗主又前往花穀,隻是當她到了記憶中的花穀江畔時,原有的入口早已不見。 他以強大的內功查看,發現了一絲端倪:“原來是玄門的八卦迷陣,看來花穀的入口被封鎖了。” 自知無法強行進入,霓裳宗主隻好叩門拜山。 霓裳宗主從袖中取出玉笛,以強大的內功注入笛曲之中,笛聲一響,渾厚的內力沖擊著花穀內外,迷陣雖然可以抵擋來人,卻不能抵擋音律,穀中之人霎時被笛聲的嘶嘯真氣攝得眼花繚亂,頭暈眼花。 君不見,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浸穀門! 侯斐雖不通音律,但與曉亭結為夫妻後,也學會了撫琴,每逢佳節,侯斐撫琴,曉亭翩翩伴舞。 侯斐當即提琴而起,落於樹梢,懸空撫琴,侯斐源源不斷的內力注入木琴,花穀之間,琴音餘音裊裊,將花穀外的笛聲迅速震了回去。 侯斐令六怪鎮守穀內,獨自飛身而出,一探究竟。 侯斐道:“何人在我花穀門前聒噪!” 一縷霓裳,絕影飄逸的霓裳宗主閃身迎來。 “侯穀主功力深厚,今日一見實是不虛此行!” 侯斐細細一觀,道:“你是女人,還是個強大的女人!真氣強度雖是神識巔峰,卻要強過初入天玄境之人。” 侯斐又道:“你一襲霓裳,看來你便是江湖上盛傳的九疊宗主了吧!” 霓裳宗主贊嘆不已:“雖然我極力掩飾,但卻被你一眼識破,天玄境高手中能有侯穀主這般武力、眼力,和心力的,實屬罕見!” 侯斐道:“那可不定然,天玄高手中,我就知道有四人境界造詣不在我之下!” 霓裳宗主道:“噢?不知是哪四人能得侯穀主敬重?” 侯斐道:“不是敬重,而是單論境界造詣而已,龍紋金刀兵修、明霜劍客洛天行、大祭酒李鳴逍、北漠軍師耶律休都不在我之下。” 霓裳宗主道:“這四人,兩人下落不明,一人侍奉皇帝,一人遠居北漠,近年北漠與唐國戰事連連失利,想來那北漠軍師早已是焦頭爛額,說到底,還是侯穀主逍遙一方,醉心武學。” 侯斐道:“想必宗主千裡迢迢而來我飛花穀,不單單是來找我聊情懷的吧!” 霓裳宗主笑道:“侯穀主快人快語,我也便不再打啞謎,本座今日拜訪貴穀,是想向貴穀求兩個人,和一個物件。” 侯斐笑道:“我花穀閑雲孤鶴,你說山茅野味倒是不少,什麼貴人和物件,我花穀還真拿不出手。” 霓裳宗主道:“侯穀主自謙了,我隻求一見洛無疾、黃三爺,還有明霜劍。” 侯斐冷冷道:“你我的實力差距你應該很明白,除非說出個我不能拒絕的理由,否則便請宗主往哪來,回哪去吧!” 霓裳宗主道:“如你所願。” 隻見霓裳宗主緩緩解開清紗鬥笠掛在樹枝上,露出一頭如瀑般的烏發。 侯斐皺眉,道:“看來,還是個美人!我是個有家室之人,美人計對我沒有。” 霓裳宗主臉上帶著個雲畫麵具,緩緩朝侯斐走來。 侯斐以為她要求一戰,於是刀意縱橫,剎那間便已經出現在了霓裳宗主身後。 霓裳宗主臉上麵具恍然掉落下來,露出了那張白皙如玉般的臉頰。 侯斐轉身,看清了這位九疊宗主的麵容後,瞬間各種思緒湧入了心頭。 沉默許久,霓裳撿起麵具,重新戴好。 霓裳道:“現在,這個理由你可以接受了吧!” 侯斐道:“嫂……” 霓裳揮手,道:“我叫霓裳,那個人已經死在五年前了。” 侯斐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我花穀也可保你們一世無虞。” 霓裳搖頭,道:“事在人為,都說天定勝人,而身逢亂世,命運這種東西,遠遠不如擁有強大實力來的靠譜。” 侯斐道:“所以你銷聲匿跡這些年都在修煉武功了!” 霓裳宗主道:“承蒙一些機緣,還有……” 侯斐皺眉:“還有?” 霓裳從背後將沉甸甸的包袱交給了侯斐,正是五年前墨曉亭的木鳶和袖弩。 霓裳道:“勞煩穀主將這兩件兵器替我交給曉亭,我的事,我希望就我們知曉,以免曉亭多想。” 侯斐道:“無妨,拙荊那,我自會解釋。隻是無疾早已認她為義母,稱我為義父,又與小女‘映月’兄妹相待,隻怕他不肯同你離去。” 霓裳宗主神色微異,道:“不想,你們已結為連理,有情人終成眷屬,可喜可賀!無疾能有你們照拂,我無以為報,隻是他身上還有那個人的遺誌未了,穀主雖武功高絕,也終不可護他一世。” 侯斐眉角微蹙,道:“你當真想好了?” 霓裳宗主點頭。 侯斐無話可說,便獨自進穀而去。 花穀內,墨曉亭一縷青裙,身邊六怪坐鎮,青澀的少男少女伏在身畔。 侯斐從容淡定走來,曉亭忙起身,兩個孩子早就跑上前來,侯斐笑著蹲下高大的身軀撫摸了下,對著眾人道:“無妨,隻是一個江湖朋友許久不見,前來拜訪。” 六怪之首的柳洪問:“當真無事?” 侯斐點頭。 墨曉亭道:“那你可曾將這位朋友請進穀來,可別是我們招待不周了。” 侯斐將兩個孩子打發給六怪帶著玩耍,便和曉亭走進了花穀荷花池的涼亭內。 曉亭神色凝重問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侯斐輕輕嘆息一聲,將包袱遞給了曉亭。 墨曉亭看到這兩件武器後,急忙道:“這是當年我借給無疾娘親的,怎麼會在此?莫非她回來了?” 侯斐道:“早些時候,我收到了徒弟的飛鴿傳書,隻是信封看似已經被查看過,來人是最近江湖上名聲遠揚的九疊宗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墨曉亭道:“你們交手了?” 侯斐搖頭,道:“她實力隱約可以天玄初期高手不相伯仲,不知是誰傳授的武功。” 墨曉亭凝重道:“是她?” 侯斐點頭。 侯斐道:“她要將無疾和黃三爺還有明霜劍帶走,你怎麼看?” 墨曉亭思索,道:“真要將無疾交給她嗎,這孩子雖不是我們親生,卻是我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性情中厚,真要看著他步入江湖漩渦嗎?” 侯斐道:“畢竟他是洛兄的兒子,還有他的意願在身,這是他的使命,我們也不好將他扣下。” 雖然洛無疾與墨曉亭侯斐沒有血親關係,但是他也是墨曉亭一手帶大的,墨曉亭初為人母,一時又怎麼舍得將親手養育了五年的孩子送出身邊。 看著墨曉亭不舍的神色,和憂傷的淚目,侯斐輕輕撫摸了墨曉亭的臉頰,道:“夫人莫要感懷,孩子也總要長大和歷練,日後他若有難事,我再親自出山相助於他。” 墨曉亭低著頭,繃著臉蛋沒有說話。 晚些時候,侯斐便將黃三爺和洛無疾在侯映月和墨曉亭的注視下,離別了花穀。 少年不懂離別,更不懂離別和前路的漫漫艱辛。 黃三爺讓洛無疾永遠記得,花穀還有他的義父義母,和小義妹,長大後定要湧泉相報。 洛無疾跪下朝義父義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作為了最後的告別。 當洛無疾跟著霓裳宗主上了船後,望著江上漸行漸遠的背影,墨曉亭無聲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