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天色微亮, 杏花巷裡隔壁人家喂養的公雞還未打鳴, 季常雖然有些萎靡,不過也早早起了床,穿好衣物,去往後院。 “咳咳。” 季常還未踏入,就聽見廚房內裡季玉的咳嗽聲。 “嗆到了。” 少女拍著微鼓胸口,蹲在灶臺旁,顯然被煙氣熏得有些難受。 季常想伸手,幫季玉舒緩拍打,可想起昨夜的尷尬,一時躊躇起來。 “乾嘛?” 季玉緩過神來,轉過身見著季常淩空的手掌將落未落,恰好停靠在她的單薄的胸口之上。 “嗯?” “······” “嗯。” 季常破罐子破摔,他有些時候真的木訥得很。 “痛!” ———————— 不大不小的咫山鎮, 陳老頭溜達著,手裡還提著壺酒, “喔喔喔!” 公雞打鳴了, 老頭邊走邊扣了扣耳朵,對著酒壺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金雞報曉,好兆頭吶。” 陳老頭斜咪著眼,突然詩興大發, 作為一個能說出武大夜探菜園子母夜叉的頂級說書人,他所吟的詩自然不會讓人失望, “雞叫一聲撅一撅,雞叫兩聲撅兩撅······” 老頭大清早也是喝迷糊了,後麵他想不起來。 “喲,伯常和小玉。” 老頭走路搖搖晃晃,卻眼尖的發現不遠處走來的二人。 季常沒得說,走在麵色不虞的季玉後麵,一心想和老頭劃清界限。 “小玉,風寒好了?” “哼!” 季玉冷哼一聲,不想理會。 季常走在後頭,和老頭擦肩而過。 “糟糕!” 季常扭頭,才想起這老家夥還沒還錢。 “陳爺,昨日打酒四個銅錢。” “錢?算嘛?” 老頭摸索著全身,有些尷尬看向季常, “老夫出門向來不帶錢。” 季常一臉不信,餘光中又見著季玉站在不遠處直勾勾的注視著他,頓時有些急切。 “等會來我書店拿。” 老頭拍拍腦袋,乾癟臘黃的臉上露出小子騙你我不得好死的表情。 “行吧。” 季常勉為其難的點頭, 見季常點頭,老頭眼中流露出幾分猥瑣,竊竊道, “伯常你和小玉兒這麼早去哪裡?” “清平觀,還願!” 季玉走過來,拍走老頭放在季常肩膀上的手,杏眼剮了老頭一眼。 “小媳婦急了。” 老頭這句話沒敢說出口,可嘴裡卻吐出更有深意的聲音。 “嘖嘖” “為老不尊!” 季玉拉著季常,徑直離開。 笑嘻嘻的老頭望著二人背影,搖了搖頭, “小玉吶,親情可以天涯,可不能海角啊。” “哦,爺忘了,你倆沒有血緣關係,那沒事了。” 老頭提著酒,撮了一口,又搖搖晃晃走著, “雞叫一聲撅一撅,雞叫兩聲撅兩撅,撅撅撅······” ———— “季常,他為啥叫你伯常?” 季玉見老頭走得遠了,問道。 “伯仲叔季,他說的。” 季常老老實實回答。 “那也不對,伯仲叔季不分男女,要叫也應是仲常不是?” 季玉沉吟著,她愈發感覺這個老頭不學無術。 “也是。” 季常點頭,直覺告訴他老頭每次叫他都在忍著笑, 對,絕對不安好心! 就在少年少女苦苦思索之際, 清平觀,到了。 清平,清貧 這座矗立數百年的道觀,不僅在咫山香火旺盛,就連附近幾個鄉野都有人來此上香求願。 “慈悲。” 恰好一坤道欲踏出觀門,見季玉季常進來,行了個道禮。 “見過道長。” 季常二人還禮, “二位小居士可是來還願的?” “正是,勞請道長引路。” 季玉進退婉約,有若淑女。 季常低著頭,習慣性的當著透明人,跟在季玉身後。 “觀主,觀主!” 一個小坤道帶著哭腔跑過來, “何事?” 坤道聲音沉著,有股成熟女人獨有的磁性魅力。 “明月,明月,他走水了!” 小坤道哭喪著臉,指著腰間水漬, “清風,這不是走水。” 坤道無奈, “那是啥?” “······” 坤道一臉歉意,示意二人稍等一會,帶著小坤道走開。 “那位道長是觀主欸,那她就是那位扶搖道長了!” 季玉也是第一次來還願,昨日許願的是季李氏。 季常聞言抬頭, 他這才發覺,站在不遠處身段婀娜的道姑姿色竟如此美艷, 季常細細打量著, 那道姑三千青絲綰成道髻,螓首蛾眉鵝蛋臉。 所謂美人在骨不在皮,季常想起老頭說的話,上前,剛想端詳道長那顆胸懷海納百川之心。 季玉白玉手腕一動, “嘶······” 季常就沒敢再上前近端詳了。 “以後,絕對,絕對,不準和陳爺接觸!” 季玉小嘴湊到季常耳旁,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耳語著,眼神和嘴角流露出威脅的氣息。 “嗯。” 季常默不作聲,餘光中看著道姑帶著小坤道離開。 ———— 三炷香畢, 季玉問詢坤道, “不必,蔬果不必帶,誠心即可。” 扶搖做了個道揖, “對了,扶搖道長,您這裡可求簽否?” 季玉朝坤道問道, “可。” “先虔誠擲笅,擲一陰一陽為聖笅,再拿簽桶。” 扶搖麵容平靜, 季玉點了點頭,照著扶搖的說法開始擲笅, 木笅兩分於地, 聖笅! 季玉拿起簽桶,斜拉著搖晃著。 三個呼吸後,一根木簽掉了出來。 季玉拿起一看,簽字斜斜寫著, 第九十五簽:雲霧遮月下 “求道長解簽。” 季玉遞給一旁的的扶搖。 “詩曰:”月明天書靜處期,忽遭雲霧又迷離,寬心祈帶雲霧散,此時更改好施為。” 扶搖雙眸細致入微的注視著季玉, “解曰:家道有兇,人口有災,祈福保慶,猶恐破財。” “這······” 季玉無言, “你與我有緣,若有事,可來尋我。” 扶搖行了個道禮,輕聲說道。 “多謝道長。” 事已至此,季玉也不好說什麼,求簽不過求個好兆,不好拋開就是。 “多謝道長。” 季常也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