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火光沖天,幾乎照亮了半片天空。 火光從半指寬的縫隙落到陳映雪臉上,他沿著濕潤的土壁爬起來,臉貼到蓋板上,瞪大雙眼,看到院門口圍滿了官兵,一個男人正扛著小凡進來,反手關上了院門。 他還不知道徐老頭已身首異處,隻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遍嗚嗚作響,一邊用力扭動雙臂,想掙脫身上的繩索,可徐老頭打了死結,抹布也塞到了嗓子眼,任憑他怎麼掙紮也無濟於事。 陳映雪望著男人的身影,心急如焚,目眥欲裂。 “混蛋,狗東西,快把我放下來……”小凡嘴裡大聲叫罵著,雙手撲打在男人身上。 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哪裡能逃出魔爪。 眼見廂房已經著火,黃都尉順勢將小凡按在院中石桌上,小凡用力掙紮,他索性一巴掌打在小凡臉上,印出五條血痕,女孩昏了一陣。 黃都尉急不可耐地撕掉衣物,餓狼一般撲到她身上。 悶雷滾動,閃電一道接一道從天上垂落。 陳映雪看到那具白玉般的軀體在石桌上扭動掙紮,雷聲也掩蓋不了她歇斯底裡的喊叫。 她多希望有個人能及時出現,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可陳映雪無能為力,手腕都被繩索勒出血痕,也無法掙脫,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也不能阻止慘劇發生。 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裡蹦出來,接連落入黑暗中。 他閉上雙眼,不忍直視,順著墻壁癱坐在黑暗中,可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和禽獸暢快的笑聲不堪入耳,如烈火澆灌了他的身體。 大火熊熊燃燒,木料燃燒的劈啪聲不絕於耳,整個桂花村都被火海吞沒。 黃都尉心滿意足地悶哼一聲,提上褲子不由得感嘆道:“媽的,舒服,你也算是因禍得福成了爺的女人。” 小凡一動不動,雙目失神地躺在石桌上,像是死了。 遲來的暴雨傾盆落下,雨點落到她身上,沖刷光潔的身體,卻洗不凈身上的汙漬。 她動作僵硬地穿好衣服,在雨中抹掉眼淚,巍巍顫顫地站起來,目光掃過地窖,卻沒有停留。 陳映雪聽到響動,爬起來看到她了。 她似乎朝陳映雪擠出一個笑容。 那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卻叫陳映雪心裡一陣陣生疼,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 黃都尉渾然不知,咧開嘴放肆大笑一陣,哼著小曲推開院門。 守在外麵偷聽的百夫長一行人馬上站到一邊,笑嘻嘻地看向黃都尉。 等黃都尉一背過身,臉一轉,貪婪地望向院子裡,也想過去發泄一番。 黃都尉斜視一眼,一腳踹在百夫長肚子上,嘴裡罵道:“他媽的,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打老子女人的主意?” “都尉,小的不敢,不敢!” “把這女人帶到我府上,找個模樣相似的屍體,燒焦了帶去復命,要是晚了,可就被蘇烈那小子給識破了。” 整個荊州的官兵都聽過蘇烈大名,此人武藝高強,又有魂器傍身,可就是腦袋一根筋,桂花村一事經不起細查,若是叫他發覺了,一定知道這其中貓膩。 “將軍,那其他人怎麼辦?”百夫長看了遍地屍體一眼,不無擔憂地望向幾個活著的村民。 村裡幸存的婦人哭喊連天,連官兵們也不忍動手。 黃都尉勾起嘴角,掃視呆若木雞的屬下一眼,大聲喊道:“桂花村村民窩藏逃犯,已被就地正法,餘下人由西市衙門定奪。” “高,實在是高啊!”百夫長弓著身,豎起大拇指。 他們很快找了具跟陳映雪差不多身材的焦屍,連夜趕回出雲城。 原本祥和的村子在一夜之間變成屍山血海,哭喊聲掩蓋了陳映雪敲擊木板的響動。 一雙黑靴驟然出現在少年眼前。 素文純不知從何處來,遽然出現在地窖前麵。 他背負一隻六尺長的沉香木匣,撐了一把油紙傘,一揮手,水缸蓋板皆被挪開,緊繃的繩子也無聲斷裂。 他向黑暗裡的陳映雪伸出手。 陳映雪垂著頭,緩緩跪在地窖裡,身體因為極度憤怒而不住顫抖,從喉嚨裡發出沙啞的吼聲:“我發誓,一定要殺了他們,殺光他們。” 素文純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陳映雪忽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跳起來,卻因為傷痛摔在泥水裡。 他不顧渾身不堪,抓住男人的腿,捏緊拳頭重重地砸在對方身上,張牙舞爪嘶吼著:“你一直在這裡對不對?為什麼不救救她?為什麼不救他們?” 男人巋然不動火,表情漠然地俯視地窖深處,任由少年發泄滿腔怒。 陳映雪又吐出一口黑血,抬頭死死看著男人的臉,大聲質問道:“為什麼不救他們?” “因為沒有理由。” 男人疲憊地沉下眼皮,語氣生硬地說,“我沒有理由救濟蒼生。” 陳映雪愣住了,打出去的拳頭停滯在半空中,緩緩放下。 “人命如草芥,這般慘像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每天都在重復,你如何救得了所有人?”男人鬆開肩上的皮帶,單手抓住木匣,驀地放在地上,泥水濺了少年一臉。 素文純半蹲下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細長的眼眸凝視少年,“我答應過你,待你殺了西門雄便將風魂雙手奉上。你雖沒有完成任務,可我看到了你的決心,這把妖刀便送與你好了。” “有了它,就能殺光他們。” 陳映雪深吸一口氣,憤怒驅使他撲過去,一把打開匣子。 恰時頭頂電閃雷鳴,一瞬光亮照得大地宛若白晝。 他看清了,匣子裡躺著一把冰涼的長刀。 這把刀造型迥異,與中原兵器不同,沒有刀鐔,僅刀柄便占據六分之一,細小黑繩重重纏繞漆黑刀柄上,黑亮的刀身散發出令人森然的寒氣,撲騰而來的煞氣足以叫任何人冷靜下來。 這便是江湖上人人夢寐以求的風魂妖刀。 陳映雪渾身都在顫抖,沒有眼白的雙眼被嗜血欲望染上一層紅色。 他緊緊握住陰寒至極的兵器,放聲怒吼。 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力氣,竟將長刀高舉過頂,朝天揮下一刀。 狹長的刀影自刀身壓出去,將燃燒的木屋劈成碎片。 恰時,穹頂降下一道閃電,不偏不倚落在長刀之上,一陣火花在陳映雪頭頂炸裂開來,麻木感傳遍全身,心臟頓時停下跳動。 又有一個白衣蒙麵女人從火光裡現身,悄然落在墻頭上,望著昏厥的少年笑道:“此人確有天賦,隻可惜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如果一個人負有極大的仇恨,也算擁有了力量。”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把他帶回北辰?” 素文純望著少年臟兮兮的臉,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