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我突然驚醒,手腕和腳腕處傳來陣陣鉆心的痛楚。 小雨如泣,混著淚水和血水淌落到地下,瞬間又被新落地的雨水沖散開來。 我聽著遠處鎮子上幾家居民樓傳出來零散的狗叫聲,平日的夜晚聽起來很是覺得安心, 可此時此刻卻是格外的刺耳,一條狗尚且在這風雨瀟瀟的夜晚有一個居住之所。 而我,似乎整個世界隻剩下了我一個人,一個殘廢。 我使了渾身力氣翻了一個身子,在雨水和泥土裡爬著,向著爺爺離去的方向爬著。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雙十方鞋,爺爺之前出門做法事常穿著這種鞋子。 “爺爺你回來了!” 我左右扭動著脖子,顫顫巍巍的抬頭順著十方鞋向上看去,是一位四十歲出頭的道長。 看起來仙風道骨,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早已看穿世俗凡事,已位列得道成仙的仙家。 中年道長撐著一把素傘,左手撩了一下袍子,慢慢蹲到我麵前, “小娃子,你就是李有財的孫子吧?”道長問道。 身上的痛楚使得我已經無力支撐著腦袋繼續看他,我順著身體的慣性翻了個仰麵朝天,任憑雨水拍打,瞇著眼看著道長。 “你是陳道長?讓我爺爺丟下我的那個?”我反問他。 道長並不奇怪我會這樣問他,也沒有任何扭捏的反應。 “正是貧道,可惜了李有財並沒有聽我的,哈哈。”說著竟然笑了起來。 如果我現在沒有斷手斷腳,可能會給他一個大比兜吧。 陳道長把傘往我這邊湊了湊接著說, “你爺爺每次去觀裡求簽上香可是都不給錢的,我現在找不到他,可就隻能找你要賬了。” 說著就上手扒我褲子,翻我口袋。 “停!我沒錢。”我喘著粗氣,側著腦袋吐了口雨水。 “看在我爺爺份上,你救救我,我替他還債。” “哦?我憑什麼相信你。”陳道長手上一頓。 我挪動一下身體,期望可以減輕一點點疼痛, “憑......憑我爺爺是老賴,爺爺失蹤孫子死了,你這可就成了壞賬了。” “可以吧?” 陳道長仰頭歪頭作出沉思狀, “看來貧道也沒其他的選擇了。”說著把傘往旁邊一扔, 輕輕抱起了我, “欠錢的是大爺,這是孽緣,孽緣哎。” 說著抱著我走到院子外, “滴滴!”一陣汽車開鎖聲, 道長打開黑色汽車的後門,將我放倒在後座位上。 我模模糊糊的看出來是奧迪A8,爺爺的滿是阿姨的畫冊上有這車的照片。 透過車窗,看著陳道長圍繞著汽車轉了一圈,打開主駕駛車門,一屁股坐了上去。 啟動汽車,打開音樂, “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清靜經》,我聽著經文昏睡了過去。 ...... 再醒來已是次日白天,耳邊響起鐘鼓聲和法器碰撞的聲音。 我環視四周,這是在道觀中的一間寮房,布置得可是乾凈素雅。 一陣輕微穩重的腳步聲走近, 陳道長開門走了進來,臉上還是昨晚剛見麵時的仙風道骨模樣, 沒有半點要債時的捶胸頓足的影子。 “餓了吧小子?不過你現在還不能吃飯。”陳道長走到床邊,掀起了被子查看。 我的手腳腕上綁著繃帶,有些許黑色的膏狀藥物從邊處露出來。 陳道長手上用力巴拉兩下我的手腳,盯著我問道, “啥感覺?” “疼……” 我扭曲著表情,身體不由得抽搐了兩下。 “知道疼就行,貧道那麼多舍不得吃的仙丹,可都浪費在你小子身上了。” 陳道長收回手,揣到胸前。 “過了傍晚才可以吃飯。” “你這點體力要留著吸收丹藥效果,可不能白白浪費在造糞上。” 說罷轉身就往房門外走, “我會變成殘疾麼?道長!”我想著起身,可是使不上力氣。 “呸!”道長似乎聽到了多不吉利的話。 “我說你小子,懂不懂仙丹的意思?”道長一臉嫌棄, “那都叫仙丹了,還能治不好你這點皮外傷,童顏巨......” 道長頓了頓,朝著門外天空拜了拜,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天尊莫怪,莫怪。”說罷背手走了出去。 我感覺這個陳道長不是很靠譜,但又期望著他說的是真的。 一時間房間安靜了下來,我的腦袋裡雜念開始不由得往外冒。 那白衣女子和腱子肉壯漢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抓了爺爺去? 單獨留下我,弄殘了我卻沒有殺我。 腱子肉壯漢對爺爺說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殺那孩子。 還有白衣女子留下的那句話,眼下是不能讓李家絕後。 為什麼,俗話說斬草要除根,卻又偏偏留下我活命。 我想這會不會可能是想著養肥了再殺。 一時間縷不出頭緒,總之如果是養肥了我,誰殺誰可就難說。 胡亂著猜想著,這中間又昏睡了幾次。 “小孩兒,快吃飯吧!”門外走進來一個小道士,年紀和我差不多大,穿著乾凈的素衣藍色道袍。 麵相容貌不似陳道長仙風道骨,倒似乎是每個村子都有的那個守村人。 憨厚木訥,不由得讓人出親近感。 我活動胳膊慢慢靠著床頭直起身子, 疼痛感已不如之前一般劇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果沒有經歷昨晚發生的事情,我可能會以為隻是睡覺把手腳睡麻了而已。 “謝謝道長小哥。”我頷首微言。 小道士在床上支起來一個折疊小桌,端上素菜清湯, “小孩快吃吧,有啥事和我說就行。” 我吃了口飯,想著打聽一下這陳道長的消息,爺爺之前很少提及這些。 剛張口,道長小哥一擺手, “承蒙垂詢,我尊姓竇,名叫大寶,小孩你叫我寶哥就行了。” “別客氣,到了玄妙觀就是咱們有緣分!” 大寶朝著我咧嘴一笑,兩顆門牙其中一顆少了一半。 “寶哥好,我叫李吾法。”我放下碗筷沖著寶哥輕輕抱拳。 寶哥雙手來回扯著道袍兩側,又放到身前扣著手指, “哎不講究這些,快吃吧,吃飽了才能好的快。” 我朝著寶哥一笑,“好,我吃,好的快!”,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也是餓壞了,幾分鐘的功夫小餐桌被我打掃的乾乾凈凈。 寶哥看我吃完馬上麻利的收拾起來, 整理好碗筷和胳膊夾住折疊小桌,本來憨笑的臉突然板了起來, “小孩兒,啊不是,你叫吾法!” “吾法我可和你說別高興太早啊,師傅可說了,你這手腳他能醫治好,但是你體內的毒藥......” “師傅說那可不是不一般的毒!”寶哥一臉嚴肅看著我。 我心中一涼,追問道, “那女人喂我喝下的藥水?道長說是什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