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詭異的石頭(1 / 1)

環顧四周,微光中,峭拔的山壁如刀削一般,竟沒有一席之地可供落腳。   林泉無奈,要想下去,恐怕隻得依賴這些藤蔓了。   他湊近一看,這藤蔓大的有碗口粗細,小的僅指餘,乍看之下似已枯死,可觸之綿軟有質,竟是活的。這些藤蔓密密麻麻,占據了自己腳下和左右崖壁大半的空間。可對麵一側,卻光溜溜的什麼也沒有。   林泉當即取出匕首,估摸著選出其中能承受自己重量的藤蔓,一刀割了下去。這不割不要緊,刀鋒過處,那傷口立馬噴出一股黑色的汁液,十分濃稠。林泉的臉上和衣服上,眼睛裡,濺得到處都是。   他大吃一驚,縱身往後一躍,卻忘了身後是巖石墻壁。“咚”的一聲,他的頭重重地撞在了上麵,一陣火辣辣的疼。林泉不覺心浮氣躁,一時忘記了自己是個讀書人,罵了一聲臟話。隨即,一陣陣濃重的腐屍般的惡臭撲麵而來,他不禁乾嘔了幾下。   林泉趕緊拿出水壺沖了沖臉上和眼睛裡的汙水,生怕有毒。就這樣忍著惡臭,他戰戰兢兢約莫等了半個時辰,見自己身體並無異樣,稍覺寬心,隻是納悶這藤蔓究竟為何物,竟然有如此之多腥臭液體。   他想起,在一本前代遺賢所著《成實論》中有記載,說是有一種生長在冥獄的植物,名喚陰絡石藤。相傳它由地獄眾難的血肉供養,內生黑血,開三十二瓣花,結紅色果實,人們吃了它,就不會感覺疲勞。竟不知它是不是此物。   林泉暗自安慰道:“此乃陽界,如何能有地獄之物,怕是多心了。”   心中惦念娘親,哪裡還顧得上那麼許多,他當即不再細想,橫豎死了便罷,又有何懼。當下割斷藤蔓,綁在山巖之上,慢慢垂吊下去。   落定站穩,他屏住呼吸,四下張望。四周的黑暗似乎尤為深重,火折子的照明範圍比剛才大大縮小了,隻照見腳下一尺見方的土地。而前方隱隱透出些微的光芒,正是那片奇花盛開的地方。   他靜靜地佇立在原地,仔細聽過四周的動靜,發現並無異響,這才挪動腳步,朝那幾株仙草走去。他腳下踩著碎石斷枝,發出“吱呀”的響聲,在空曠的山洞裡,這輕微的響動,此刻卻猶如鳴鐘一般,久久回響不絕。盡管四周並無異動,但他感到,此處乃不祥之地,恐生變故,心中害怕,急切想走過去。   突然之間,他感覺背後一陣惡風突起,一股力道在他背上輕輕一推,他一個趔趄往前跨了一步,沒成想小腿悶聲撞在一截橫臥的樹枝上,當即翻倒在地,火折子頓時熄滅。   林泉心中害怕到了極點,小腿一陣一陣有規律的疼痛,使他意識愈發清醒了。他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身後卻一點聲響也沒有了,可他分明被人推了一把,那這人當下又在何處呢?   他重新點燃火折子,火光剛點亮的那一剎那,他的眼前,平白出現了一個眼睛空洞洞的人類頭骨。他一個激靈,縱身彈起,定睛四顧,原來地下那密密麻麻的,卻不是樹枝碎石,而是一地的骨頭,有牛羊、麋鹿、虎、豹、財狼的,也有人的骨頭。   它們雜七雜八堆得到處都是,年代久遠的都變成了碎骨頭渣子,也有一些年代較新的,整個輪廓清晰可見,甚至還可以看見上麵未曾完全腐爛的碎肉,恐怕是不久前才遇難的。   看見這些,他不禁心膽具顫,毛骨悚然,懊惱自己處於如此險境,而不自知。不知殺害他們的是什麼惡靈,但看這些屍體口耳鼻都被藤蔓侵入,也能想見那死亡之慘狀,恐怕罪魁禍首就是這個所謂的“陰絡石藤”。   那些不知道什麼原因被帶到此處的生靈,或在死前,或在死後,被這些藤蔓侵入七竅之中,吸食血肉。   如此靈山勝境竟會暗藏這般大兇之地,當真匪夷所思。恐怕此處就是慧覺方丈所說,混沌初開之後,殘留下來少有的混沌之地。   上古之時,天地初開,清氣上升而為天,濁氣下降而為地,但是一些不尋常處,因不為人知的原因,混沌之氣未曾分離,一而為清,催生出仙草靈芝,琪花玉樹;一而為濁,便衍生出鬼魅邪物、魑魅魍魎之流。恐怕此處正是這般所在。   正在此時,但聽腳下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隻見剛才還死氣沉沉的藤蔓現在如同活了過來,密密麻麻,往林泉所在的地方,像瘋長的頭發一樣湧了過來。   林泉哪裡想到植物可以生長如此之快,心想此處雖為混沌所在,那清濁也是勢不兩立的,不然何以一邊生長仙草,而另一邊又生長這藤蔓。既然是汙穢之物,我若去到清氣一邊,那藤蔓必然不能奈我何。   可現在前路已被藤蔓封堵,來不及多想,陰寒之物,向來怕火,不知此物如何。現下裡情勢已經是千鈞一發,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他脫下了外衣,心想卻在想,這是娘親做給他的衣服,一時竟不舍得下手。   當下藤蔓已經延伸到他的腳邊,一根突然上竄,瞬間抓住了他的手。他吃了一驚,感覺手臂像是被烙鐵烙過一般生疼。他想要抽腳,怎奈那東西力量奇大無比,竟然不能拉動分毫,他拿出匕首,用力一切,刀鋒過處,藤蔓斷成兩截。   林泉左劈右砍,地上到處都是斷掉的藤蔓。他們流出液體,腥臭難當。眼下越來越多藤蔓湧來,林泉本是文弱書生,哪裡招架得住,漸漸地開始有些體力不支了。   此時,平臺之上,那個白色幽靈又出現了,它一看見林泉,伸長了爪子就要撲過來。   “你也要來湊熱鬧!”林泉咬牙切齒,自語道:“你來,我打死你!”   他雖然這麼說著,但也知道未必是那妖靈的對手,況且又有石藤攔路,要是不想變成這眾多穢物的其中一灘,隻能將衣服點著。   他猶記得這件蠶絲青領濤紋袍服,是娘親為慶賀他二十歲生辰,專門為他縫製的,心裡更添悲傷。   那衣服一點就著,立刻熊熊燃燒起來。林泉對著那些藤蔓不斷揮舞,果不其然,那些觸手樣的藤蔓見火紛紛避開,觸碰著火星的,立即就枯萎了。   衣服燃燒極快,林泉三步並作兩步,剛到對麵,那火快要燒著手了,趕緊丟了出去。而藤蔓追趕林泉到清氣充盈的平臺一處,果然都不再前進。看來那清濁涇渭分明,彼此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如今隻是憑空的猜想,卻能僥幸偷得性命,倘若不是,我命休矣,想到此處,心中不勝歡喜。但他不知,如若換了尋常人,此刻隻怕早已作古。所謂學富五車,與修道一般,也是救命良藥。   隻是那些藤蔓沒了目標,卻轉而攻擊那隻妖靈,先是包裹住它的腳踝,然後是身體,直到白光完全隱沒在密密麻麻的枯藤中。它痛苦地哀嚎著。   林泉看見這一幕,不免唏噓,這些汙濁之物,竟會自相殘殺。而自己稍微晚一步,隻怕也會是同樣的下場。   林泉俯身,輕輕拔取一株仙草。   仙草觸手溫潤,入鼻清香,但見其枝葉銀白通透,淡綠相間,枝杈間淡紅花朵,藍蕊,整個宛如碧玉雕成的一般,果然是神物無疑了。   現在禍患暫消,仙草也近在咫尺,想到不日母親疾病即可痊愈,盡管全身的傷疼痛萬分,他依然感到精神振奮。   林泉將仙草用手帕仔細包好,放進囊中。   隻是現下要考慮出路。那長滿仙草的崖壁,內裡有一天然山洞,不知通向何方;而當初那垂吊下來的懸崖,因為那些藤蔓的躁動,恐不能再乖乖任由自己再往回爬。   況且,聖人曾說,君子必表而出之,如今已脫去一件外衣,已違聖人之道,如今再往回走,勢必要再褪去一件內襯做引火之物,隻留下貼身內衣,如此恐有傷風化,那是萬萬不可的。   況且,那山洞裡哀嚎的女鬼,倘若回去再遇見一隻,該如何是好?想必天無絕人之路,當即下定決心往深洞而去。   這裡的山洞比起之前空曠了許多,四壁光滑,若斧鑿一般,幽暗深邃,不知當中蘊藏怎樣的危險,也不知通向何方。身處其中,身上寒意頓消,一股充盈的溫潤之氣讓疲憊和懼意頓消。而四周靜悄悄的,聽不見半分響動。   就這樣他一直往前走,走了大概一個時辰,直走得雙腿酸麻,氣喘籲籲,仍不到盡頭。   不覺間,四周的空間陡然變窄,四壁漸漸灼熱,布滿了星星點點的暗紅。他全神貫注,注視著頭頂。想來這裡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他倒吸一口涼氣,卻一個不小心,在一個斷崖處,腳下踩了個空,一骨碌滾下山洞。火折子熄滅了,而就在那一瞬間,四周逐漸亮起宛如修羅地獄般的血紅。   他感覺似乎整個身體都要裂開了一般,疼得直咬牙。好不容易站起來,環顧四周,才發現剛才滾下來的陡坡,竟有數十丈之高。而頭頂上,四周腳邊,處處生長著水晶雲母一類晶石,散發著黯淡光芒。   火折子柔和的光線再次把個洞穴微微照亮,而在腳下,又出現了一種類似紫雲晶的紫黑晶石,顯得更加暗淡無光。而它的周圍,分不清是真是幻,一縷縷黑霧隱隱浮動。   林泉此刻又饑又渴,雙腿疲軟不堪,心中懊惱,滿腹疑惑,恐怕自己已經走錯了路。看樣子,恐怕已經離剛來時那個雲溪澗越來越遠,而且越走越往地底下,越走越是怪異。   哪裡有什麼出路,如果困死在此處,那該怎麼辦呢?想到這裡,不覺心急如焚。   可是他總覺得前方似乎是有什麼說不清的東西,在極力召喚他,以至於他不知不覺就往前走,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這又是一處怪異的地方。   前方的山洞變得更加空曠,腳下出現了黑石地板,看質地跟剛才黯淡的黑石礦是同一材質。四周布滿了身披甲胄,長戟橫執,頭帶兇煞惡鬼麵具的武士,地上堆滿了象牙和牛馬的枯骨,枯骨當中一處高高聳起的方形祭臺,畫滿了各種兇神惡煞的惡鬼圖案,不知那個年代的部落,在此祭拜哪路神仙。   走過祭臺,眼前一道石門豁然擋住了去路,看來終於是到頭了。門兩邊是一些蒙塵的黑色陶罐,一些不知名的更加碩大肉食動物的骸骨,威武地立在石臺之上。另外還有些銹蝕戰車矛戟,一碰就變成了灰燼。   林泉隱約猜到這裡恐怕是一處殷商時期的古代遺跡,一般來說,這石門的後麵要麼是出路,要麼是祭壇,要麼是一個陵寢之類的特殊的房間。隻求天可憐見,石門的另一邊是出路才好。   隻是這石門卻有些古裡古怪的,就著礦石微弱的光芒,看上去質密而深黑。門上繪有一個夜叉圖形,披頭散發,犬齒巨大,目光兇惡,手腳具是鷹爪。中間雕刻著古老符咒,花紋綿密。他以前在書上見過,這是一種類似南方蠻荒大陸古老巫族流傳下來的禁製,以門中央的圓形花紋為中心,依次散開。   按照常理推斷,像這樣的陵寢或是祭祀大殿,它們門前或四壁的石雕往往展現的是主人自己的身前光輝事跡,或是這個神秘民族的神秘風俗,而這上麵詭異繁復的花紋和線條,卻無典可考,讓人無從猜測,不過林泉心中的感覺很是不好。   林泉上前想要推開石門,手剛觸碰到門中間那神秘的圖案,突然覺得手上一陣酸麻,隨後一股巨大的力,如江河奔湧一般向他襲來。他孱弱的身體哪裡受得住這股怪力,身體直直往後飛去,“嘭”的一聲撞在洞壁上。   他感覺腦中一片混亂,胸腹之中如翻江倒海,難受極了,“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衣襟。   他屏氣凝神,強忍住劇痛,掙紮著站了起來,但覺胸口劇痛,觸之猶甚,肋骨不知被那怪力震斷了幾根。但見門口出現了一道禁製,流轉著八卦太極的圖案,在黑暗中閃爍著淒清的光芒,不久之後便悄悄褪去。歸於平靜。   林泉心中的隱憂在此刻終於被證實,這裡哪裡是什麼陵寢祭壇,分明是一處封印之地,恐不知哪朝哪代的得道高人,封印人間作惡的邪靈於此。   林泉雖未學習法術,但也知道這是道家囚禁妖魔的禁製符,往往十分厲害,對竟敢破壞禁製,私放妖魔為禍人間的歹人,小則斷手斷腳,大則粉身碎骨,乃至魂飛魄散的都有,如今自己得以保全,幸得那高人心懷慈悲。   他卻不知自己得以生還,乃是那禁製歷經千年,法力消散,如今已搖搖欲墜,難以維持,否則憑借千餘年前那位得道高人的法力,此刻林泉恐怕已經魂飛魄散,化為齏粉。   林泉強撐起受傷的身體,走到不遠處一塊石頭上坐下。想到自己的冒失,心中不禁懊惱。   就在這時,地上的黑霧,突然像有生命似的活動起來,他們聚集成一團,將那些妖獸的枯骨包裹起來。   黑暗中骨頭碰撞,發出“咯啦咯啦”的響聲,接著響起了陣陣沉重的腳步聲。微光中,一具具早已滅絕的遠古妖獸的骨架,穿透幽暗的歲月,在塵世顯現。   如今身受重傷,稍微一動便胸腹絞痛,想要原路爬回陡坡,更是妄想。如今進退不得,麵對著這一群兇獸的威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要逃跑,可身體完全不受控製。   巖石聚集光芒,四周是充滿殺意的黑暗,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心中絕望。他感受到皮膚上有溫暖的血液在緩緩流淌,一滴一滴落在衣襟,落在地上。   原來這裡就是我生命的盡頭了嗎?他心中悲憤,驕傲地抬起頭,讓眼淚不至於落下。妖獸揮舞著足有一人高的巨爪,向他揮舞而來,力道之大,足以將他碾為肉泥。   林泉在生命的最後關頭,突然感到身上的重擔一下子卸了下來,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隻聽得“咚”的一聲巨響,那怪物非但沒有殺死林泉,利爪反而因為一股巨大的力,碎成若乾塊,那怪物見狀,狂怒地咆哮著。   自己安然無恙,是林泉萬萬沒想到的。睜眼一看,隻見眼前出現了一片純凈的白光,白光幻化出一個古意悠悠的老者,劍眉星目,衣袂飄飄。   老者腳紮馬步,豎握一柄通體深藍的寶劍,手拈劍訣,光芒愈甚,周身凝聚成八把光劍,環繞在周圍。他神情孤傲,不可一世,毫不猶豫沖到妖獸堆裡,左突右撞,那幾把光劍威勢赫赫,堅不可摧,在老者意念的操縱之下,轉眼間將十幾隻妖獸砸了個稀碎。   此後,那老者又幻化成一束光,飛往墻角不見了。   林泉一時間看得呆了,良久才回過神來。不知這老人家是何來歷,可真厲害,如果我的修為有他的十分之一,滅門之仇,何愁不報。   經過剛才一場大吵大鬧,這裡又變得分外安靜。他往剛才白光消失的角落走去,看見一把劍插在一隻巨獸的頭顱之上,因為年深日久,此劍已經銹跡斑斑。   看來剛才那位老者,可能是不知哪一位前輩高人留在古劍上的殘魄。不過一縷殘魄,都有如此威力,他在世之時,修為之高,實難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所想像,隻怕當年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若平生能一睹其風采,死而無憾。   如今出路在哪裡呢?這時心裡卻無端生出一種聲音,告訴他這禁地之內或有出路。   林泉深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縱然這門裡有出路,難道為了一己之私,就要放出妖魔嗎?況且,這門內的邪物會不會把自己一口氣吃了,還是個問題。況且,況且……這禁製,自己沒有半點修為,如何打破……   “打破禁製”想到這裡,林泉不禁身子一震。他想起不久前遇到的那個樵夫,和贈送給他的那把匕首。   林泉隱隱感到事情有些不對,那樵夫到底是何人,看來值得深究。難道和那溪邊鬼屋的老船家一樣,是個幽靈嗎?他是單純的好心,還是料定自己會來到此處,希望利用自己打破此處禁製,救出妖邪?   林泉下定了決心,若真是那樣,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讓他得逞。他拿出樵夫送給他匕首——此刻這匕首與剛到手時大不相同,古樸灰暗的刀身之上,此刻像是活了一樣,有一些紅色斑點在流動,手握刀柄之處,觸覺冰涼,隱隱有邪氣侵入身體,果然這東西也是邪物不假。   “所有人都跟我作對!”他惡狠狠地自語道。   想到重病在寺的老母,想到自己被人利用的苦楚,他恨得咬牙切齒,心中悲憤難當,把那把匕首狠狠往地上擲去。誰知那匕首離手之後,竟似活了一般,突然紅光大盛,在空中拐了幾個彎,徑直朝那扇門飛去。   隻聽得“咣”的一聲巨響,那匕首狠狠撞在那道道家禁製的光幕之上,一開始兩道光勢均力敵,可慢慢那白光漸趨式微,恐有不敵之勢。   此刻,突然從那道石門之內,傳出一陣低低的吟嘯之聲,那紅光似乎是受了刺激,陡然增長了不少,瞬間將那道白光籠罩其中,那道白光仍舊苦苦掙紮,但已經是強弩之末,敗亡隻在須臾之間。   果不其然,隻見那白光在紅光的重壓之下,一瞬間潰散成無數光芒,四散飛去,消失在空中。那團紅光似乎感覺到了勝利,也漸漸收攏,最後隻剩下一把匕首從半空中落下。那門失去了禁製,突然間裂開一大道縫隙。   霎時間,一陣陰風從縫中吹出,陰寒刺骨,惡臭難當。   林泉知道,若此間真有妖魔,恐怕自己的性命隻在旦夕之間。可是他如今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苦笑了一聲,心中滿是悲苦和絕望,無論如何走不動了,妖怪來吃不妨趁現在。   可就這樣休息了好久,也不見門中妖魔出現,四周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響,甚是奇怪。林泉硬著頭皮起身四顧,除了陣陣陰風從門縫中吹出來,四周沒有一絲異樣。   林泉心中詫異,既然無妖怪作祟,那真是喜從天降。恐是那妖怪經受不住長年累月的囚禁生活,已經憤憤死去。   林泉喜不自勝自不必說,況且這門中有風,出路怕是就在此處。當下強打起精神,仍舊拿起那把掉在地上的匕首別在腰間,又費力拔出插在獸頭那柄古劍防身,準備進去。   他伸頭往門裡看了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門內是一處天然石洞,洞頂有一道裂縫,月光皎皎,從縫隙中漏了下來,把一片山洞照得雪白。一道河流湍急地從洞中流過,河上麵一架橋梁,如飛虹一般橫跨於激流之上。橋上麵的石墩上,青銅製的一隻隻麵目猙獰可憎的怪獸,或是張牙舞爪,或是撕扯屍體,或是互相撕咬,仿佛一個個妖魔的世界的縮影。   而橋四周的平地上,月光下層層疊疊堆著一片片森森的白骨,支楞楞指向洞頂。長著長長犄角,滿嘴獠牙的腦袋,在月光下閃著陰森森的冷光,看似生前比洞外那些妖獸更加強大。   它們恐怕都是世間早已絕跡的魔獸,不知什麼原因,這麼多一起死在了此處。不知它們活著的時候是何等恐怖,不然為何早已死透,卻還如此嚇人。風吹進洞穴,帶著輕微的呼嘯聲,就像它們仍舊在咆哮一樣。   橋的另一頭,遠遠看去有一團青靄在閃爍,像是鬼火,又像黑暗中野獸的眼睛。林泉驚異不已,屏氣凝神,一動不動注視著它,心想這裡麵要是真有怪物,恐怕就是它了吧。   可是等了好久,那團青靄卻一動不動。林泉好奇心起,小心翼翼挪著步子向那團詭異光團緩緩靠近,隻覺四周石頭上的魔獸,仿佛又會突然活過來,將他生吞活剝了一樣。   一路下來並沒有什麼異樣,林泉漸漸放下心來,走過拱橋,前麵是一個巨大的石臺,這才看清石臺周圍。此處環繞著一隻巨大骨架,正對著橋頭,一隻巨大的蛇頭由石架支撐起來,兩眼空洞洞的,兩顆毒牙如弦月一般,足有一人來高,因為年深日久,上麵長滿了青苔。林泉心想,那位前輩道人的修為也真是了得,竟然能降伏如此龐然大物。   從巖洞上滴下來的水,把整個地麵雕琢得跟篩子一樣,到處都是苔蘚,濕滑難行,看來這個山洞已經有好些個年頭了。走近一看。那巨蛇口中竟然鑲嵌著一個石頭,巴掌來大,紫黑色的,那團青靄就在它的口中。   難道這石頭莫不是什麼寶物,為何藏在如此隱秘的地方?可是觀其外形,黑漆漆的,卻是與一般巖石無異,除了會發光以外。   林泉心想:“自古名山大川,多出天地靈石,這些石頭或是神器殘片,或是匯聚天地靈氣,都有無上神力,修道之人以法力催動,威力無窮,恐此石也是如此。憑幸上天造化之工,又有今日機緣巧合,讓我得此奇石,吾輩甚幸!”   隻是有了剛才的經歷,此刻他卻不敢輕舉妄動。若再遭變故,恐怕有死無生。他用匕首輕輕撬了撬,所幸嵌得並不緊,他將石頭輕輕撥弄下來,那青靄突然就消失了。林泉小心翼翼用指尖碰了碰,並無異樣,當即放入囊中,心想待出去之後尋一兩個修道高人,看看是否能問詢出此物來歷,或可幫我報仇一二也未為可知。   突然間,腳下莫名其妙地傳來了一陣震動。林泉趕緊抓住支撐蛇頭的石架,這才沒有在濕滑的洞內跌倒。他向四周看了看,卻並無異樣。此刻卻聽見頭頂上傳來的“絲絲”的聲響,他不覺頭皮一陣發麻,但自知已經陷入危地。   他嚇得呆呆地僵在那裡,恐懼像勒緊的繩子一樣纏得他全身麻木,連動也動不了一下。隻覺頭上一陣寒風獵獵,情急之下,他用匕首重重刺向自己的腿。一陣疼痛襲來,他一個激靈,側身一跳,不料腳底一滑,連滾帶爬閃到了一邊。一聲巨響之後,他剛才站的地方,已經被削去了一大塊,巖石四濺,生生變成了一個大洞。   林泉猶自心悸不已,抬頭看時,原來正是那隻巨蛇,不知道什麼時候活了過來,眼裡閃著綠光,張開獠牙大口,白森森巨大的骨架竟然跟著動了起來。自己的小身板,隻怕還不夠那兩根鋒利的牙齒咬上一口,一口下去斷成兩截隻怕還是輕的。   那大蛇一擊沒中,對著林泉一擊又一擊,弄得整山洞亂石橫飛。林泉左滾右爬,甚是狼狽,好在洞內空間狹小,那蛇體型太大,施展不開。   林泉一邊躲閃,一邊醞釀計策。   如果能到剛才來時的大門,以它的身體,必然出不來。如今隻好想方設法,先逃離山洞要緊,再另尋打算。   可天意弄人,就在這時,來路已經被下落的掩飾封鎖,那蛇固然出不去,可也逼得自己進退兩難。而山隙之中雖能躲藏,但萬一被落下來的巖石擋住去路,那時恐怕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偶然間他瞥見洞頂一處鬆動的巨巖,若能以巨巖的重量壓住蛇身,教它動彈不得,那時再找出路。雖然有壓住自身的風險,可事情已迫在眉睫,但值得一試。當即拿定主意,往那巨巖底下跑,那蛇果然追來。   林泉看準時機,在巨蛇橫沖直撞的當口,把它往巨石下引。那蛇幾次攻擊不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見這山洞狹小,施展不開,似是頗為惱怒,越撞蠻力越大。林泉試了好幾次,終於聽見山頂轟隆巨響,那巨大的巖石終於掉下來,壓在巨蛇身上。   巨蛇似是大怒,激烈地扭動著它長長的身體,可怎麼也掙脫不開。   林泉鬆了口氣。   隻是他找遍了整個山洞,卻沒有找到出口,山頂太高,若無飛身法術,要想出去與登天無異;有些山隙雖然可通人行,然通往何處卻為未可知,恐怕又是死路,到時候想回來都不行了。   為今之計,恐水路最好,地下水道往往與山澗河流連通,隻是自己水性不佳,未知深淺,而且,若河裡也有像巨蛇那般怪物,該當如何應對。當下猶豫未決。   沒料想那隻巨蛇動彈不得,卻從嘴裡吐出團團青霧。那青霧所到之處,連魔獸的骨頭都開始融化。   林泉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巨蛇還有此招,當即往外退去,剛到橋中,那大蛇的尾巴帶著天地之威,猛然掃下來,將橋瞬間斬為兩截。人跟著橋的殘骸,撲通落入水底。   原來那蛇雖不能動,但頭尾頗長,若不走到它的攻擊範圍之內,本無大礙,隻是那蛇似乎不像尋常野怪,頗有智慧,用毒霧將林泉逼退到橋上,在攻擊範圍之內給予致命一擊,就算不命中,也可將其打落水底,再無生路。   林泉心中叫苦不迭,這下可好,到頭來老天爺幫他選了水路,倒省去了心中的糾結。   他掙紮著想要從河裡探出頭來,可是他水性並不好,加之水流湍急,試了幾次都不行。他嗆了幾口水,就此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