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讀大學的時候,就有意思多了,各種意義上的。 報道的時候,人生第一次乘坐了飛機。 去機場雖然是折騰了點,換了三次車才到機場。 但第一次乘坐飛機的新奇感,沖淡了一切。 長這麼大,王澍也隻坐過那麼一次。 大一的上學期還沒結束,隔壁縣的高鐵站正式投入使用,每天有一列直達燕京的高鐵,五個多小時的車程。 雖然因此失去了乘坐飛機的機會,但回家方便多了。 大學的生活很精彩,再加上父母給買的手機和筆記本電腦,王澍過得十分充實。 有次周末,和同學一起去逛了燕大和清大,嘴上說是圓了少年時的清北夢,但心底的火卻被點燃了。 北林是不錯,可王澍還是更想去燕大。 於是他給自己定了目標,讀研,一定要讀研,而且要讀燕大的研究生! 隻是目標還沒實現,王澍就重生了。 老實說,對這個時代,王澍是很陌生的,隻有在書裡和影視作品裡見過,而且那些作品描述的,通常隻是一小部分罷了,和真正地親身經歷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尤其是他在保育院裡,看到活生生的王溯時。 那種感受,實在是難以描述。 算追星成功?王澍也不清楚。 小鎮出生的他,娛樂手段是很匱乏的,尤其是周圍還沒什麼同齡人,住得比較近且在同一屆的,隻有一個女生。 其他的,大多都比他大,很少有能玩到一塊的。 唯一比較要好的,是一個鄰居家的哥哥——路先海。 路先海的成績很好,隻是家教比較嚴,除了上下學,王澍基本上沒見他出過門,所以一般都是王澍去找他玩。 因為是鄰居的關係,他父母倒沒拒絕過王澍登門,再加上王澍上學之後,成績也還不錯,就更沒反對。 隻是最開始的時候,被他家裡人盯怕了,兩個人在一起,很少玩耍打鬧。 基本上是一起學習,一起做作業。 娛樂活動嘛,大部分是一起看書,還有偶爾會一起下棋。 說是一起,更多的是路先海帶著他。 路先海的家教嚴是嚴,但不阻止他看課外書,而且還很支持。 記得王澍從他家借過一套哈利波特全集,還是精裝版那種。 王澍第一次知道王溯,也是在路先海家裡。 王澍對王溯的喜愛,好像也是源於路先海,尤其是那本《動物兇猛》。 路先海教王澍識字,就是用的這本…… 現在回想起來,不禁有些好笑,哪有正經人用這書給孩子啟蒙的。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從小就被管得比較嚴的路先海,對小說裡那群少年逃課、打群架等叛逆的生活方式,應該是有點向往的。 當然,王澍同樣向往。 他被管得一樣很嚴,甚至要更過分一些。 作為留守兒童的他,是被奶奶養大的。奶奶沒什麼文化,對王澍的管教方式完全是一刀切。 小時候家裡是有一臺電視機的,但王澍基本上沒看過,因為電視機是在爸媽的房間裡,而房門是常年鎖著的,鑰匙王澍根本沒什麼機會見到,見到也摸不著,所以他才那麼愛往路先海家裡跑,至少那裡有新奇的小說可以看。 奶奶不識字,知道王澍是在看書,就沒管。 隻是這樣快樂的日子也不長久,在王澍升入五年級的那一年,路先海考上了市裡的重點中學,一家人隨著一起搬遷到了市裡,原來的房子,賣給了親戚,再沒回來過。 在路先海搬走後,王澍從他那學的蹩腳棋藝,很快就全都忘光了,再次聽說圍棋,還是在大學的時候。 雖然不記得怎麼下棋了,但是愛看書的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 小學和初中都沒有圖書館,真正隻有一家新華書店,以及初中對麵的一家文具店,有書賣。 王澍是沒有那個零花錢去買的,隻能去新華書店蹭書看。 說是掛著新華書店的牌子,但其實是一家很小的書店,隻有一間門麵,兩麵墻嵌著的書架,再加上一個玻璃櫃臺,便是全部了。 後來聽人說,原先好像是供銷社的。 老板人很好,是個很慈祥的老爺爺。 從沒趕過人不說,有時候還會把剛進的未拆封的書拆開一本,給王澍這樣隻看不買的人免費觀看。 比較可惜的是,王澍從沒跟他當麵道過謝。 等真正懂事的時候,他已經被家裡人接到城裡暗度晚年了,鎮上的書店也沒了。 直到王澍大二的時候,初中才建了個圖書館。 大三聽剛初中畢業的堂妹說起過,去借書的人並不多。 縣裡的高中是有圖書館的,當時王澍還是經常去的,但都是借完就走,裡麵地方小,除了一排排書架外,沒有專門設置桌椅。 而且是定期開放,王澍隻能趁著課間休息的時候過去借書還書。 所以真正意義上地泡圖書館,還是在大學。 王澍很喜歡圖書館的氛圍,呆在那,會讓他時不時想起小時候在路先海家的時光…… 說起路先海,重生的王澍,似乎是過上了兩人都曾向往過的生活。 而這,就是從遇見王溯開始的。 王溯是58年出生的,比王澍要大4歲。 但在王澍最開始對他的印象中,完全不覺得他比自己大——好像他也確實沒自己心理年齡大。 兩人的關係,起先算不上熟悉。 主要王澍有些拘謹,不怎麼好意思和他接觸,多數時間都是在扮演偷窺狂的角色。 是後來王澍年紀大了些,身體長開了,被他們那個“圈子”承認了,跟著一起玩了段時間,才慢慢和王溯建立起了聯係。 說是聯係,也就是放學後才一起玩,逃課是很後來的事情了。 而且那都是王溯過來硬拉他,否則王澍依舊是個“乖孩子”。 王澍和王溯並不在同一個年級,雖然應王澍的強烈要求,陳滿福幫他辦了入學手續,那也是5歲時候的事,大他4歲的王溯,要比他高一個年級。 不過兩個人的班級離得並不遠,正好是樓上樓下。 換過幾次教室都是這樣的安排,唯一一次離得比較遠的時候,是王溯先去讀了中學。 其實在原先的歷史中,王溯是有過三次轉學經歷的。 小學一次,中學的時候兩次。 隻不過在王澍的影響下被改變了。 當然,王澍並沒有直接乾涉對方的生活,至少在他看來,自己從沒做過什麼出格事情。 硬要說的話,隻有在王溯十一歲那年,陪著他去了趟醫院。 這件事,王澍是從王溯的那本《致女兒書》中了解到的。 在王溯小時候,曾經做過一次闌尾炎手術,身邊還沒有家人陪同。 所以在那天上午,看到王溯捂著腹部從窗外經過的時候,王澍毫不猶豫地向課堂上的告了假,便一溜煙地跑下樓和王溯匯合。 本來王溯是想先回大院,然後再叫車去醫院的,有了王澍的加入,叫了校門口的保衛大叔幫忙,直接將兩人送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王溯先被送去檢查,王澍在護士臺那邊打電話,通知王溯的家裡人,並打電話給陳滿福和李海林說明了情況,在征得二人允許後,留在醫院陪同王溯和趕來的王羽。 王羽是王溯的哥哥,比王溯大兩歲,那個時候已經上中學了,所以得打電話到他們學校才能聯係上,這可費了王澍好大勁。 是的,王溯的父母依舊沒有來,不過這也不是王澍能夠改變的。 王溯的父親當時在外地工作,一時間趕不過來。 而母親,雖然就在燕京,但在其他醫院。 過來是能夠過來的,但她在患者和兒子之間,果斷地選擇了前者。 聽起來是很偉大,可事實上,她並不是主治醫生,負責的更多是護理方麵的事務,完全是可以騰出空來陪著王溯的。 隻是…… 心裡早有準備的王澍,當時依然感到失望,甚至還有一絲對她的厭惡之情。 算了,不提也罷。 手術醒來的王溯,沒看到父母,臉上自然是免不了失落的。 但這次,有哥哥和王澍在旁邊守著,應該是要比原來好些的。 從那之後,王澍和王溯的關係也上升到了摯友。 用尚且年幼的王溯話來說,是“過命”的交情。 至於王溯的其他事情,王澍是沒怎麼直接參與的,更多的是潛移默化的影響吧。 王溯不愛聽人說教——其實小孩子大部分都有這個毛病,但受不了人激。 王澍一用激將法,他就上鉤,長大了也這樣,容不得別人說他不行。 哦,還有一次,是去年的事情。 王溯因為什麼事情坐過牢,這次有王澍陪同且全程緊盯著,讓他免遭此劫。 不過王溯依舊是個愛折騰的主兒,從小到大不知道挨他爸打了多少頓,就是沒改過。 他爸還是那種愛往死裡打的,不打到自己沒力氣不停手的。 每次被打完,王溯就跑王澍這——也就是陳滿福家,需求“安慰”。 為此,王澍都不記得用掉多少藥。 最開始李海林發現家裡藥少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後來問了王澍知道了情況,倒沒多說什麼,隻是在家裡多備了些生理鹽水、碘伏、抗菌軟膏以及消毒紗布這些東西。 大部分都被用在王溯身上了,還有一小部分,被其他院裡“同病相憐”的孩子給“瓜分”了,比如小龍啦、大纓啦、曉軍啦、曉兵啦…… 反正都是些不怎麼安分的,時不時地和別人打架,然後帶兩道傷回來,和王溯一起到王澍這求“安慰”。 不過雖然各自年齡的增長,需要“安慰”的人也是越來越少。 常駐傷員——王溯,今年1月份的時候入了伍,成了一名光榮的海軍。 王澍記得送他的時候,他豪氣萬丈,正如他曾經在書裡寫過的“十八歲我當海軍,正經八百服兵役,為了反對帝國主義的侵略去的,不是為了分房子,升官發財。當時想的是要麼死在海戰裡,要麼當上首長回來。”以及“海軍大院的女孩都挺漂亮的,江浙人多麼,華東海軍的底子……”。 不過沒過多久,再和他聯係上的時候,就隻聽到他抱怨訓練的艱苦了。 “到目前為止我吃的最大的苦就是在新兵連……中午晚上全是窩頭,沒油水。” “改善夥食的時候,吃一種大包子,粉條餡兒,一手拿不住倆。我能吃六七個。連裡最狠的,一頓吃十三個。” “吃飯前還唱歌,唱不齊不吃。排著隊,先派兩人到夥房抬來一大籮筐包子,抬到營房門口,讓你看著它唱,乾著急。” “每天晚上不折騰六七趟不讓你睡覺。穿衣服躺著不行,都脫了,睡踏實了,嘟——哨響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全收拾好,扛著槍,背著背包,跑八裡地。回來你想睡覺?又給你吹起來。” 如此種種。 王澍記得他在《致女兒書》裡還有段回憶,說“我到部隊在新兵連還尿過一次床。打了一天靶,成績不好,又累又沮喪,晚上情景重演,幸虧天寒被薄,睡覺也穿著絨褲,沒在床上留下痕跡。”,不知道這一世有沒有發生,反正王澍沒聽他說過,不知道是沒有,還是沒好意思講,等見了麵詐一詐他。 哦,王澍此行的目的,就是過來探望他來著。 當時海軍的新兵訓練是三個月的隊列訓練,之後還有八個月的航海和操舵技術專業訓練,結束後,才會到艦隊上服役。 不過王溯沒參加後者,隊列訓練完,被分配到了衛生學校學習當護士——當時海軍軍艦上的軍醫和護士均為男性。 培訓周期通常來說是半年,過段時間王溯就該去軍艦上了,王澍是特地趕在這之前過來的。 來的時候沒給他提前通知,打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給對方一個“驚喜”。 到了學校,和江叔吃了頓午飯,在學校裡走了走,王溯便和他告別了。 父親的戰友,到這個時候,基本上都是大領導了,不可能真的讓別人一天時間都花在陪自己身上。 對方能夠專門抽出時間接他,且一路送他到這裡,已經很不錯了。 車上拜托對方幫的忙,剛剛也順路辦過了。 況且對方臨走前,還安排了一個學校裡的警務員之類的人物,給王澍充當接下來的向導,沒什麼好擔心的。
第二章 王溯(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