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詭異女娃(1 / 1)

第三章詭異女娃   “死…!”   一身貂皮雪裘“吊掛”的莊否白骨抬起骷髏頭,對著猝不及防落荒而逃的無臂背影,長吟一聲,抑揚頓挫,卻有種天地都無法更改的氣度。   “老祖,救我!”   心尖瘋狂跳動死亡恐懼,巫爾大聲疾呼,慌不擇路奔向老祖。   可惜。   老祖巫善即便已經迅如雷霆抬手,欲要救孫兒於生死之際。但遙不可及的天空深處,一道細如發絲的赤色雷霆,轉瞬即至,落在了驚慌不安的青年巫爾頭上。   青年的生機頃刻間蕩然無存。   他殘破不堪的軀體從天頹然墜落!   然而。   白骨“莊否”虛空而行,一把抓住巫爾屍體的頭顱,右手五指白骨指節深深嵌入死不瞑目的巫爾腦袋,濺起千絲萬縷的紅白相間。   與此同時,墨綠色的亡靈之火將屍體吞噬殆盡。   巫爾的血肉、白骨化為烏有,而他的三魂七魄,也在那詭異的墨綠火焰中被焚燒殆盡。   這些事,在不到一眨眼的時間內,悄然完成。   “孫兒!”巫善仰天咆哮,麵目可憎。   老祖巫善見孫兒彈指間灰飛煙滅,無邊無際的憤怒陰毒在胸口潮起潮落,自己今時今日登臨絕頂,意氣風發之際,竟敢有人挑釁他的威嚴!   不可饒恕!   “嗬嗬……哈哈……好好好!”   短眉倒豎,須發皆張,巫善瞪大盈滿殺機的老眼,裡麵的瘋狂滔滔不絕,張開大嘴笑得邪異。   白骨“莊否”對此無動於衷,他在一步一步往巫善走去。   走的緩慢,從容不迫。   數不勝數的鵝毛白雪,落在白骨的頭顱上,落在貂皮大衣上。   雪花、貂裘、白骨人。   這場麵看起來,極為的吊詭。   “你並非是此豎子!”   “不過老夫管你是神是鬼,老夫都要為我親愛的孫兒報仇!”   “如今我已是入了桎梏海的九劫逍遙仙,正好拿你血祭此番盛事!”   一揮灰然袖袍,巫善單手背負腰後,迎風而立,長袍獵獵作響,對著下方白骨人喋喋不休,頗有炫耀一番的儀式心態。   “你今日,葬身…於此。”   白骨頭上下白齒互相打架。   話語平淡。   “思之令人發笑……哈哈哈……”巫善聞言,狂笑幾聲。   巫善居高臨下俯瞰一步步慢吞吞而來的白骨人,釋放九劫逍遙仙的氣機,周遭風雲湧動,他大放厥詞道:“哈哈哈……我不認為我今天會葬身於此,恰恰相反,我從來沒有如此神清氣爽過,我仿佛看到了重生!因為我已經是九劫逍遙仙……”   白骨人止步,平“視”著對麵那個老東西,抬起指節分明的白骨右手,輕輕一戳。   虛空之間,噗嗤一聲。   “泄。”   白骨人一個字,比平鋪直敘還要言簡意賅。   隻見還在得意洋洋的巫善揚言之聲戛然而止,隨後麵色浮現出一抹愕然:“八…七…五劫……”   “一劫逍遙仙……不……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的境界呢……”   “八劫…四劫人仙寂……不……怎、怎會如此……”   巫善不斷後退癱軟,麵如金紙,煞白可怖,他望著毫無境界可言的淩空白骨,情不自禁毛骨悚然起來。   在不寒而栗之中,他猛然運轉體內雄渾的靈氣,止住一落千丈的境界,麵色一喜:“五劫…六劫…不僅止住了,還在回升……”   但下一刻,他麵色青紅交替地咆哮:“不!一劫…人仙寂…”   此時巫善的境界,還是人仙寂,隻是不到一劫了,隱隱還有墜落之勢……   偷雞不成蝕把米,巫善驚恐得魂不附體,在蒼白的麵色中,還摻雜著得而復失的深深無力。   這前後天翻地覆的情狀,也思之令人發笑。   可惜夜墟山無人可見。   心中的詭異之感愈發濃烈,修道至今,對此令其驚駭欲絕的場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巫善倉皇而退至千裡之外,撕開空間,就要遠遁之時。   冥冥天音天上來,再蕩九霄:“死否?”   “…死…”   白骨口吐死字音的一半之時,巫善半邊身子已經進入虛空,在外麵的半邊身子直接化作血霧,隱隱有赤紅閃電縈繞不去。   三字定生死!   要了巫善半條命、其孫兒巫爾死無全屍。   白骨“莊否”忽然失去靈性,宛如白焰流星,從九天之上墜落,隱沒在雪地之中。   結界早已破裂,在神喚靈祭之陣消失之時。   …………   三日時間,倏忽而逝。   雪茫茫之中,厚雪之下,一隻白骨手爬出,緊隨其後的是貂裘白骨人影。   他茫然四顧,半晌過後,定睛一看,白骨眼眶中“目光”落在了遠處背靠石柱、即將被淹沒的白骨紅衣。   “卿兒……”   他匆忙跑了過去,挖開層層冰雪,一把抱住紅衣白骨,斯人已逝,青竹枯零。   “對不起……對不起……”   低頭時,白骨莊否一愣,晃了神,恍如隔世一般,看向自己的胸膛、腹部、雙腿、雙腳、胯間……   空無一物。   隻見一根根嶙峋白骨。   “我怎麼還活…著…”   莊否不確定自己這種狀態,能不能被稱之為“活著”……   再看看師妹的紅衣白骨,悲哀與詭異的心情水乳交融,揮之不去,莊否喃喃道:“可惜師兄是個廢物,不能修煉,為卿兒你報仇,為宗門雪恨……”   “此番白骨麵目,穿梭人世之間,必不被世人所容……”   “被凡人看見,即會被視作不詳……”   “被仙人看見,隻能被當作妖魔鬼怪,為其平添一份年底宗門業績……”   “地府不收,人間不納,仙路已斷,真真是,天地不容,無立錐之地……”   白骨莊否仰天長嘆,無計可施,遂心生赴死之心,可這般“生死疊加”之態,怎麼個死法才能死?   抱起卿兒的紅衣白骨,莊否步履蹣跚朝著後山極為隱秘的桃花潭走去,思緒萬千,心頭眉間,皆是種種往日雲煙……   桃花潭。   一株株絢爛葳蕤的奇異桃花環潭而植,在這鐵騎鑿陣般的大雪壓境之下,依然開得極草木之盛,與深冬梅花相比不遜分毫。隻見那千粉萬紅簌簌而下,飄落清水,遊梭其間。   青翠欲滴的碧竹錯落千萬,圍著無數桃樹,彼此呼應,不是犬牙相間之形,而是眾星拱月之狀。   白骨與白骨、紅衣與貂裘,立在桃花潭邊。   此處桃花深潭,是師妹卿兒極為鐘愛之地。   一邊為師妹清洗殘破紅衣上的血汙,莊否一邊回憶……   這處潭水之所以被師妹發現並成為沐浴之地,是因為某個午後……   他這個做師兄的,來此處赤身裸體洗漱泡澡。   被師妹跟蹤……   之後旖旎的事情千言萬語……一點也沒有。   師妹靠著比他強不知幾何的實力境界,將此潭據為己有,並與他約法三章,從此以後,她先沐浴,他其後,並且要自縛手腳、黑布蒙著眼睛,在旁邊為她說書。   畢竟上山九年,手無縛雞之力,亦無修仙之資質,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書裡麵尋醫問藥,看看能否為自己不能修煉之病癥,找到根治之法。   又想起老頭師父帶著他雲遊看醫三年,雖說無功而返,但老頭卻是真心實意為他計深遠,謀出路,為此嘔心瀝血不辭勞苦,莊否自是銘記在心,隻是此恩情無處可還了……   宗門斷壁殘垣,已無人煙。   摯友同門,頑皮長輩……   真是,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   為師妹白骨披上紅衣後,莊否喃喃自語悲嘆:“雖不同生,也算共死,以此潭水為墓穴,師兄與你同眠於此。”   隨後,他懷抱紅衣白骨,縱身飛躍,落入桃花潭。   撲通!   無盡的黑暗襲來,莊否意識模糊不清,之後與師妹沉淪至深之處。   ……   莊否“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不是清澈又漆黑的深潭之水,而是一片廣袤無垠、黑白分明、平湖起漣漪、天地互為水鏡相照的詭異世界。   世界盡頭,一株月魄光華的參天枯樹,接天連水,晶瑩剔透,纖塵不染。   皎然盈盈的參天晶樹上,似有倩影幽微、暗香浮動……   垂頭而視,莊否略顯驚愕,入目不再是森森白骨,而是一種微微空明的雙手兩臂,彷佛披上了一層輕薄朦朧的紗衣“人皮”,再仔細端詳自己,他的雙腿,變短了!   回看自己的雙臂,也如此,短了,再看身體,短手短腳小肚腩!   自己這是成了一掌之握、三寸大小的人偶?   放目遠望,天地浩瀚,皆是水墨之色,白描之境。   “這是地獄嗎……”   由莊否所立之處為界線,左右兩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截然不同。   左側是無邊無際的大放光明,天地皆有白雲、淡霧、淺水、白鷺、晨光熹微、黃昏落日、霞氣萬道,千載空悠悠,流轉不停,雲卷雲舒得讓人睡眼惺忪。此間風景奇物,天上如此,下方亦如此。   右側是廣袤無垠的漆黑夜色,流螢、群星、月盤、玉墨淺水、淡灰浮雲、墨色遊魚、隱匿黑夜之中的無名生靈,參差披拂。上下星月相映照,上有繁星,下亦有繁星,天有雲隱玉盤,地亦有雲隱玉盤,置身其中令人分不清東西南北,找不到六合八荒。   左晝右夜,天地互為水鏡!   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   低頭看著沒足不過的黑白淺水,莊否行走幾步,步步漣漪瀲灩,圈圈有聲,淺水清涼澄澈,道韻十足,頗為奇妙。   他朝著遠方月華如練的晶樹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   愈發近了。   莊否凝望著樹頂平躺的倩影幽魂,忽然神情怔愣不已……   倩影幽魂,赫然就是卿兒師妹!   飛步奔跑,莊否沒跑多久,直接後仰倒地,濺起無數飛玉!   “鬼啊!”   突如其來被驚出一身冷汗,莊否躺在地上,望著憑空出現眼前的粉嫩女娃,那與他等高的人偶影子!   粉雕玉琢,空明宛轉,女娃一頭與皓月爭輝的銀白“青絲”飄飄,晶瑩玉簪璀璨奪目,束起三分發絲成一個素雅的發髻。   聽聞此話,詭異又可愛的女娃嘟嘴瞪眼,清脆的聲音帶著冷冽的殺氣:   “夫君,真是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