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達慕會(1)(1 / 1)

沙棗樹花開 沙棗樹林 3731 字 2024-03-25

這天中午到吃飯時間了,拿出了乾餅和水,我艱難苦澀地嚼著,如老牛反芻,乾的煙不下去。山蛋在我身邊見我吃的難受,拉我一把說:“跟我去找好吃的。“我頭都不抬懶懶地說:“好吃的?這地方有什麼好吃的?”山蛋詭秘地一笑,逗著說:“好東西多了,山珍異味,城裡人還吃不上呢。“我從早晨喝奶茶到現在,又爬沙漠又滾沙丘,折騰到現在又餓又累,肚子早已咕咕地響了,聽他這麼說勾起了肚子裡的饞蟲,立刻跳起來跟他去了,走到西邊沒有羊去吃草的荒灘,拔了山韭菜和沙蔥野蒜,又到北邊的沙棗樹摘了一把沙棗,回到大家身邊,把乾餅子放在熱沙上燙熱了,將剝了皮的蒜,去了核的沙棗,掐去根的沙蔥一起夾在餅子裡,咬一口,又辛又辣又苦,味蕾打口,唾液填充潤滑,比乾餅子好吃多了。山蛋問我,“好吃不好吃?”我說:“好吃。”山蛋說:“沙漠裡好東西多了,有野山棗,野瓜,羊蹄蹄,可好吃了。還有名貴藥材鎖陽。”那天一後晌,山蛋領著我翻過一道又一道沙梁,找這些東西,隻找到野棗,小小的,比枸杞子略大,摘一個吃一個,樹上刺多,一不小心把我的手紮破了。我又摘了一些裝在口袋裡,拿回來給他們吃。這是牧羊人的特點,小共產主義,有煙一起抽,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那怕是人家裡帶來點個人財產,也不會藏匿,一定招呼大家一起享用。   雖然沙漠連綿寬廣,天高雲淡,整個駐地近一百畝土地,也算寬展,可望著一望無垠的沙漠,沒完沒了的沙丘,我們幾個人就如與世隔絕了一般,總有一種憋悶的感覺,想走出去活動一下。   離我們西北六十餘公裡,是ALSYQ,是蒙古蛋子放牧生活的地方,正舉辦“那達慕”大會。據《成吉思汗石文》記載,成吉思汗征服了花刺子模,為慶祝勝利,在布哈蘇齊海的地方舉行了射箭比賽的那達慕大會,在這以後,少數民族騎馬、射箭、摔跤的民族特色活動由牧民們自發組織活動著,那時候還沒有旅遊一說,我們幾個人蠢蠢欲動,趴在磨盤上睡覺—想轉了,和尚不愛熱鬧,二愣子不諳世事,他們倆人承擔了牧羊任務,由瘸腿婆協助牧羊,在羊圈附近轉遊兩天,湊和著不要丟了羊就行,我們五人騎了牲口,拿著水囊和餅子及老羊皮襖,上路了。   一路上他們講蒙古歷史和風俗故事,蛇狼說“匈奴人,他們在馬上生活,吃羊肉,喝奶子,喜喝酒,我們幾個若是下輩子有來生,轉生在內蒙草原上,就享福了”。   山蛋說“蛇狼你有可能,俗話說,跟著狼吃肉,跟著狗吃屎,你本來就是狼,上輩子投錯地方了。西部草原最早是蒙古人的天下,這是一支狼性的民族,他們的傳說中尊狼為祖先,喜歡吃肉的蒼狼習性,對待別的民族,像狼對羊進行掠奪和殺伐,他們騎著馬,舉著彎刀,多次侵入內地中原,像狼一樣速度快,偷襲,殺人放火,掠奪人和牲畜,財物”。   笨拙的旱獺從草叢中奔跑而過,山蛋扯開嗓子,似秦腔一樣吼道:“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驢叫一樣,但聲音傳的極遠,在沙漠中有著無盡的悲愴力量,一撮毛和歪嘴也跟著吼起來,產生縱馬奔騰的共鳴,如果拿個酒囔在馬上傳來傳去飲著,舉著旗拿著刀,還真有點蒙古漢子茹毛飲血的彪悍味道。   一路上,偶爾在沙漠看到一根根牲畜的白骨,生銹的刀片和馬蹄鐵,就會想到這可能是蒙古與中原戰火後的遺跡,想象和猜測冷兵器時代的殘酷,惋惜和悲慟那時遭受生靈塗炭的命運。   我急切地想看到現在的蒙古人在大漠深處是怎樣騎著馬匹和駱駝,聽說他們能在馬上吃喝睡覺,在風卷白塵的道路上疾馳一天不休息,能跑上百公裡。   走完雄渾連綿的沙漠,連接草原的中間過度帶是戈壁,地表是由小石頭和大砂礫組成,生長稀疏的小草,大風可以把砂礫吹起,卻無法使其成堆。戈壁灘的低窪存水處,有羊和駱駝吃草或遊蕩。我的血液裡也升騰起奔跑、粗獷的因子,也想象著自己長大了當兵,在這地方打仗多過癮。植物越來越多,生長著沙柳、沙棗、楊樹,鬱鬱蔥蔥,最後伴隨著沙路的車轍印向深處延伸,到了一片廣闊的綠茵,晌午剛過,我們到了草原。   那些牧羊人盤桓禁錮在沙漠圍起的綠洲,悠揚的駝鈴,負荷著重重的馱囊,大片的羊群行走在沙漠上,空中飄蕩著鈴聲、牧笛聲、鞭子聲,粗狂漢子的喲喝聲,甚至扯著嗓子來一段信天遊。陡然之間,那片死氣沉沉且浩瀚無邊的沙漠仿佛活了起來,它們開始充滿生機。   從遠方傳來歡快的駝鈴聲,牛馬羊撒著歡兒,在那些沙漠人的心裡,更是一幅美麗的圖畫和一首無可比擬的最美的樂曲。   我騎在馬上,馳騁在草原上,很羨慕牧人們隨草而遷徙,逐水草而居住的生活習性。自然界大多動物都有隨食物和水源及生存適應條件挪移和搬遷的能力,經驗,生存技能,草原牧羊人現在還能做到這一點。我想,我還是小羊倌,雖然沒有草原人的血統、基因、能力、習俗,我這樣在沙漠中綠洲中行走,也算是雛鳥出窩飛行前的訓練吧,我顯得激動和急不可耐,揚著鞭催馬飛跑起來,我想我會飛的。   一撮毛說:“內蒙草原有海子和淖,水比我們那兒多,草比我們那兒茂盛,這裡據說有狼、狐貍、天鵝、山雞、野兔、沙冬青、梭梭等。   走出沙漠和戈壁灘,進入草原,幾隻不知名的鳥啾啾鳴唱,好像在歡迎我們,在低空翻飛嬉戲,給我們引著路。   地換一層草,羊換一身毛,無論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還是沙漠綠洲,碧草如茵,這些綠色讓移動的沙丘停下了腳步,好一派“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   這裡的草比我們綠洲草好多了,用手摩挲著,軟軟的,酥酥的,泥土的芳香混合著花草的芳香,猶如陳年老酒的芳香,深深地吸一口,從喉管甜到心扉,叫人微生醉意,我若是一隻羊,肯定受用極了。   天上的白雲和牧場上的羊群在草原的深處和沙漠綠洲的盡頭相互交錯,從印象派畫風的角度去觀察,分不清那是羊群在遊動,還是白雲在輕飄。悠揚的牧歌隨風在草原刮過,這是草原和沙漠最好的季節,姑娘們身穿蒙古族節日盛裝,一襲長裙深沒在草叢中,眼裡顧盼生情,忘情地在花叢中自我陶醉旋轉,翩翩起舞,和上下翻飛的蝴蝶比翼雙飛,比著美麗,小夥子躍馬揚鞭,在草原上如風馳騁。   大草原真好!我感到無比的舒暢和感慨,很羨慕這裡的牧民。牧民們身穿節日的盛裝,趕著牛羊,帶著帳篷、美酒、奶酪茶,從各個地方齊聚賽馬場,他們抬出寺廟的鼓、長號、鐃鈸、銅鑼等宗教儀式的法器,打著古老粗狂的節奏和音調,帶著各路神靈和牛鬼蛇神的麵具,跳起舞蹈,有點唱大戲裡武生上場前左右叉開步子的樣子,邁著羅圈腿,上下張牙舞爪地甩揚著胳膊,吟誦驅鬼辟邪、祈誦吉祥的經文,一會兒,牧民也加入進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翩翩起舞,天上人間,渾然一體。   牧民們的舞蹈比宗教儀式的舞蹈要輕快活潑一些,沒有那沉重的麵具和濃重的彩妝,圍著篝火,不分男女老幼,一齊歡唱,一起歌舞,馬頭琴優揚渾雄地如訴如泣,《筷子舞》、《盅碗舞》、《鄂爾多斯婚禮》曲一首接著一首,牧民揀起鞭子拿在手裡,情不自禁地敲打著自己的手、肩,口裡哼唱著草原自然風光和遊牧生活,腿腳象歐美的踢踏舞一樣,節奏明快,急速踢踏旋轉,很有青春活力。   山蛋、一撮毛、蛇狼三人性格開朗,人也好爽,喜歡熱鬧。蛇狼看別人跳舞,盡管快六十的人了,過去在農村踩高蹺、耍龍、舞獅、跑旱船,什麼熱鬧事沒乾過,沒瘋鬧過,他是村裡公認的熱鬧人,吹牛皮人,沒有他,一個集體還真不熱鬧,冷清清的。他使用激將法說:“山蛋,都說你歌唱的好,舞也能跳,是騾子是馬,拉出來試一下,推磨的上臺—轉起來看,花公雞上舞臺—顯顯你的漂亮”。   山蛋早有上場的心思,一聽這話,也是扁擔窟窿插麥茬—對上眼了,跳進隊伍中,模仿著別人的動作跳起來,才走了半圈,蛇狼、一撮毛幾個人前腳不離後腳,緊相連著也加入了進去,舞蹈動作有點扭秧歌的步伐,但更粗狂豪邁,每一步都盡量還的大一點,沉重一點,左腳向前,右手上揚,身體隨著向前彎曲一下,有點像雲南土家族跳的鍋莊舞,人數不限,越多越熱鬧。三人盡情高興,真是撒了鹽的油鍋—熱鬧開了,鬧夠了,就帶著幸福快樂與激情陶醉的滿足,參觀下一個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