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提前出現的藏寶圖(1 / 1)

最新網址: 浦江電視臺,臺長辦公室。 一份“新星音樂會”的出場順序表,即將完成。 “該到的演員基本都到了,” 江山同誌開始向一屋子的領導,匯報工作:“除了海政的蘇小明、和總政的克裡木。” 古錚錚點了點頭,表情十分莊嚴:“海政歌舞團對我們這場音樂會非常重視,特意為青年女歌手蘇小明創作的一首新歌……” 隨後,親切的一笑:“說是歌一練好就出發,大家不用擔心,至於克裡木同誌嘛,人正在前線慰問呢。” 坐的一塊的朱逢博、穀建芬、李穀壹、王立平和王潔實,一起“哦”的點了點頭。 江山知道,《軍港之夜》要來了:“剛接到的消息,單秀榮老師由於檔期原因來不了了。” 穀建芬:“檔期?” “就是計劃都排滿了,”江山解釋:“所以《燕南飛》這首歌要換人唱了,經組委會研究決定……” “《燕南飛》是我的,”李穀壹忽然高舉單手:“誰都別跟我搶。” 《燕南飛》多好聽啊,她都公開唱過好幾回了。 江山:“經組委會研究決定,《燕南飛》由李穀壹老師演唱。” 李穀壹抿著嘴不說話了,隻在嘴角邊留了一絲微笑。 穀建芬搗搗朱逢博:“看,小江怕她。” 朱逢博嚕嚕嘴:“辣妹子,我都得讓著她。” 辦公室這會全是自己人,一切都好商量。 不好商量的,江山就直接遞筆。 反正開頭和收尾的節目早焊死了,其它就由著他們開心去吧。 很快,一份在後世難上加難的節目單,順利出爐了。 “小江,” 剛準備宣布散會,古臺長忽然想起件事:“萬體館那邊的廣告布置還順利吧?” “您放心,我們報社的美術編輯江河同誌,在這方麵非常有經驗,”江山道: “他親自帶隊現場繪畫,加上廣告公司黃經理加派的人手,相信您很快就能看見成果了。” “那就好,”古臺長很欣慰:“有你盯著我放心多了,不過……可口可樂的事,到底該怎麼解決呢?” 說完,古臺長看看江山,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江海:“燕京那邊已經找了我好幾次了,總不好一點麵子不給吧?” “可口可樂怎麼了?” 一聽這話,本已經準備離開的幾位,又坐了回去。 根本沒有要避嫌的意思。 江海笑道:“咱們這場音樂會,原本有個最大的廣告贊助商。” 江山:“就是可口可樂。” 古錚錚:“他一家就包下了十塊廣告牌。” 江山:“還都是最貴的位置。” 古錚錚:“可惜的是,小江很快就接到了有關部門的警告電話。” “同一天,我也接到了宣傳部的電話,”江海苦笑道:“希望由我出麵,撤銷可口可樂的廣告合同。” 其實,江山根本就沒和可口可樂簽訂廣告合同。 放出這種風聲的原因,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爭取些籌碼。 “也不知道可口可樂得罪誰了,”古臺長皺著眉頭:“市裡鐵了心要和它作對,不但讓宣傳部在中間作梗,還把電話打去了輕工局。” 江山見大家一臉茫然,趕緊提醒道:“我們春風度不是和輕工局的出口貿易辦公室有過合作嘛,就……那樣了。” 朱逢博點頭表示明白,但很快:“不對呀,南-京路上不是豎了可口可樂的廣告牌嘛,怎麼到你這就不行了?” 江山:“唉,我們公司都不知道該誰說理去!”這不是還尚顯嬌嫩嘛。 1980年初,中糧開始為可口可樂找地皮,第一個相中的就是浦江。 誰知浦江的現任領導,對外企進駐的要求十分抵製。 把中糧臭罵了一頓還不解氣(據說當年罵得老狠了),順帶著連可口可樂的廣告都想掐了。 江海倒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其實接不接這單廣告都無所謂。” 江山點點頭。 若不是時代不允許進步太快,他能把萬體館的外立麵都給它包上廣告。 “音樂會的廣告早供不應求了,”古臺長一提這個比過年還開心: “我們臺也收了不少訂單,但不行啊,燕京那邊托人帶話了,說不能寒了外商的心。” “所以,”江山總結道:“我們春風度現在是兩頭臉色都得看,哪頭都得罪不起。” “管家婆一多、房倒屋塌,”胡嘯最煩這種事:“要我說你既然在浦江做事,就別問外麵的事。” “關起門來做生意,”古錚錚連老友一塊教育了:“除非小江以後別做燕京的買賣。” 李穀壹:“小江我教你,你先把廣告給做了,事後再道歉。” 她的《鄉戀》就是這麼唱的。 管它節目單上有沒有,先唱了再說。 江山笑著搖了搖頭,他可沒有拿槍的老公公:“對組織我一向實事求是,不能辜負了組織的信任。” 胡嘯知道江山的政治覺悟:“那你這次準備聽哪路軍的話。” “這還能由得了我,”江山說了跟沒說一樣:“肯定得由著他們呀。” 對於心靈嘴軟的江山,胡嘯是再了解不過了:“好,那我就等著瞧好了。” “放心吧,一定讓您瞧好的。” 江山的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總編,老大,”蔣壯壯拿著一樣東西走了進來:“照片已經沖洗好了,你們看看行不行。” 等門再次合上時,江山的手裡已經多了一卷照片。 “各位老師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大哥要借古臺的寶地一用。” “你手裡的是什麼?”胡嘯:“我又不是外人,趕緊打開。” 李穀壹:“誰是外人?” 穀建芬:“誰都不是外人。” 江海倒無所謂:“既然沒外人,就趕緊開始吧。” 江山就更無所謂了:“那就來吧。” 若不是時間緊任務重,這哥倆也不至於在外麵紙上談兵。 說話間,一張超大尺寸的照片已經鋪在了桌麵上。 江山先提醒一句:“大哥,一會去了後伱不用緊張,反正是外行,說錯了也不丟人。” “我不緊張,”江海心如止水道:“那麼多專家都沒搞清的事,我要是能說清才見鬼了呢。” “你能這麼想就對了,字畫鑒定原本就是個說不清的事,”江山指著照片道:“對於沒有落款的畫來說就更謎人了。” 這一會,辦公桌旁的一群人跟隨江山的指引,的確沒在照片中的畫上見到任何字樣。 “所謂落款也作款識,通常就是某年某月某人書於某地,它是識別畫作者最好的參照物,” 由於江海一會要去開個碰頭會,所以江山這會在幫大哥抱佛腳。 “一般來說隻要是知名畫家的畫,不但會有落款印章,還會有題跋。所謂提跋,就是留言,畫前為題、畫末為跋,” 江海同誌不懂就問:“為什麼這幅畫什麼也沒有?” “北宋的作品多是窮款,”江山繼續道:“別說題跋,就連作者的題款都沒有。 但北宋的大文豪就不同了,像蘇東坡這一檔次的不但會題款,還會題一首詩跋。 這也叫畫之不足,文來補之。” 辦公室裡一片安靜,隻聽見江山一人的聲音。 一個個聞所未聞的知識直入腦海。 原本從沒在意過的東西,這會卻聽得津津有味! “但大多數的文人墨客則不同,他們為了不影響畫作的整體美觀,要麼點墨不留,要麼把名字藏於畫中。”江山繼續道: “南宋有位名叫李唐的畫家,他有幅畫叫《萬壑鬆風圖》。 畫中山峰高聳、百丈瀑布飛流,卻和《雪竹圖》一樣沒有任何落款。 之後,還是宮裡的一位修復工匠,在一座山峰處發現了一列字:皇宋宣和甲辰春河李唐筆。” 江海默念了一下:“皇宋宣和甲辰春河李唐筆。” “海峽對岸的故宮博物館裡,有一幅名叫《溪山行旅圖》的畫,同樣也是無款可識。 1958年,那邊的副院長通過仔細辨認,在畫中的一枝樹乾上發現了‘範寬’兩字。 從而確定這幅畫是北宋大畫家範寬所畫,一下子年代作者都有了。” 李穀壹睜著一雙大眼,靜靜聽著:“真好玩,這樣的畫在咱們這能見到嗎?” 江山搖搖頭:“目前還沒出現。” “唉!” “不過有幅姊妹畫,”江山想到了一個: “對岸的博物館裡,還有一幅畫叫《雙喜圖》,原本也是個無名氏。 直到62年時,才被一位專家在一枝乾上發現了一段字:嘉祐辛醜年崔白筆。 這個發現可了不得了。” 李穀壹:“為什麼?” “崔白可不是一般的大家,他深得宋仁宗賞識,沒有禦旨任何人都不能要求崔白作畫。 這一發現立刻令咱們的故博也跟著高興,因為《雙喜圖》本是一對。 另外一幅就收於燕京,名叫《寒雀圖》。 遺憾的是,咱們這的《寒雀圖》還沒有找出作者把名字藏哪了。” 李穀壹一聽,趕緊拉上穀建芬:“改天咱倆去瞧瞧這幅畫。” “好,”穀建芬正有此意:“到時候別忘了把放大鏡帶上。” 兩人商量的很認真,看來還真當回事了。 “咱們再看這幅《雪竹圖》,” 江山看著江海,點了點桌上的照片:“它雖然無款可識卻寶貝異常,知道寶在哪嗎?” 江海看著江山落指的地方:“寶在哪裡?” “寶貴在工藝上,我國的水墨重意不重形,”江山解釋: “而這幅《雪竹圖》卻偏不,它不但重形,還畫得格外寫實。 別說是謝館長和徐半尺了,就連很多研究中國畫史的國外專家,都忍不住對它大呼:太不中國了……” …… 下午五點,浦江博物館閉館之時,也是江海同誌的進館時刻。 這一會走在他身邊的,是浦江宣傳部的副部、兼市新聞出版局的章局長。 對於今日一行,章局略帶歉意的笑道:“江總編,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您言重了,”江海同誌掛起了大將之風:“有些事情說開了反而好,兩邊都踏實。” “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章局表示:“都是自己人,沒必要為個外人紅臉嘛!” 地域這個詞,在哪朝哪代都不可忽視。 它既是一方特色,也是一種保護。 很快,頗具大家風範的謝館長,就在兩位專家的陪同下,迎了出來。 江海目視來者,尊敬有加。 同樣,滿頭銀絲背梳的謝館長,也笑得和藹可親。 幾位知識分子,一路客客氣氣的走著。 直到走到了一幅畫的麵前,才升起了幾絲嚴肅的表情。 “他人重意不重形,” 江海目光灼灼的看著畫,裝得跟個真的一樣:“你卻偏不,真真是一幅獨一無二的《雪竹圖》。” 謝雉柳一聽:“沒想到江總編年紀輕輕,對字畫也有研究?” “我哪裡能懂這些,”江海一點都不藏著掖著:“隻是單純對它好奇罷了。” “嗬,”謝館長笑了。 果然和他事先打聽的一樣,這位工農兵大學的畢業生,根本就是個外行。 “這不奇怪,”跟在謝館長身旁的一位專家,冷笑道:“今天我們館裡來了很多參觀的群眾,他們都和你一樣,隻是好奇罷了。” “是嘛,”江海轉臉對章局笑道:“我怎麼說的來著,《東方都市報》的這篇文章,一定會讓浦江博物館生意興隆的。” 章局長背著雙手:“這是個大家都願意見到的現象,是吧謝館長?” “嗬嗬,” 謝館長慢慢靠近了《雪竹圖》:“即便是歪打正著,我們展館也不想因此讓國寶蒙冤。” “哎,”江海豁出去了:“您此話差矣……” 他這話一出口,和藹可親的謝館長立刻不可親了。 章局長微微拉了拉江海的衣角。 江海卻像沒感覺一樣,表情莊嚴的挨近了雪竹圖。 雖然依然擱著玻璃,但此刻《雪竹圖》的絹黃古韻,遠不是辦公桌上那張照片能比的。 平生第一次,江海感覺到了什麼叫千古、什麼叫傳承。 江海:“當真是一點款識也沒留下啊!” 察覺到對方目光裡的真情實意,謝館長也跟著點了點頭:“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天天都在麵對著它。” “唉,可惜了,”江海看著《雪竹圖》:“它要是能留下個一言半語,也不至於引來後人的諸多猜測了。” “江總編,”謝稚柳沉聲道:“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贊同徐邦達先生的意見吧?” “這倒不是,我隻是認為,”江海是個講道理的人:“這幅畫既然沒有款識,那咱們就應該允許不同聲音出現。” 章局長一聽,覺得此話有理,他也是個講道理的人。 總不能某位老頭一發火,他就失了判斷吧。 “我們也允許不同聲音出現,” 在謝稚柳不說話的時候,其他專家冷著聲道:“但對於館裡專家再三鑒定過的畫,我們不歡迎不同聲音,尤其是發表這種聲音的報刊。” “隻要這畫的作者一天沒站出來說話,”江海的表情比對方還要冷幾度:“就得允許別人有不同意見。” “作者站出來說話?”謝稚柳差點沒笑出來:“江同誌,你這話就有點強詞奪理了吧。” “和古人對話的方式有很多,”江海終於有機會背手了:“謝老還記得……崔白把自己的名字藏在《雙喜圖》哪裡了?” “……?” 除了章局長,三位老專家同時神色一凜,立刻看向了江海。 “也別忘了,北宋名畫《溪山行旅圖》藏於枝丫的‘範寬’二字,” 江海越說越順,字字清晰無比:“還有,大畫家李唐書於《萬壑鬆風圖》山峰處的題款!” 一位老專家,猛的抓住了另一位的胳膊:“他說得這些都是真的?” “我隻知道其中兩個,《溪山行旅圖》的情況還真是第一次了解。” 兩位專家的對話,給章局長直接聽愣了。 他雖然還是什麼也沒聽懂,卻從對方的臉上讀懂了點東西。 趕緊瞧向謝稚柳時,隻見對方也吃驚不小。 謝館長:“江總編是如何了解這些事的?” “您忘了,我就是吃這碗飯的。” 雙方沉默了片刻後。 “章局長,”謝稚柳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說得沒錯,我們這位江總編的確和其他的報社總編不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但思想跟得上形勢、知識麵也很廣啊!” “來之前他就和我說過,”章局長笑道:“《東方都市報》之所以登這篇文章,完全是為了相應文物局的號召,為咱們浦江博物館添磚加瓦。” “這麼看來,我們還真是誤會江總編了,”一位老專家笑道:“別說,展館的客流量的確是上去了。” 另一位:“立竿見影!” 江海隻笑不語,極力在回想老三的話。 總覺得自己漏了點什麼! “江總編,”謝稚柳重新可親:“如果我也寫一篇文章的話,你們《東方都市報》會幫我發表嗎?” 江海雖然依舊背著雙手看著畫,但語氣卻十分誠懇:“謝老您的大作,江某自是求之不得。” 謝館長心裡微微一笑,隨後也跟著江海湊近了玻璃:“看來你是真喜歡這幅《雪竹圖》啊?” “如果……” 江海回憶起了江山手指點過的地方:“如果您也能在這幅畫上發現點什麼,那才真叫鐵證如山呢。” “是啊,”謝館長想起了曾經與《雪竹圖》朝夕麵對的日子:“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可惜啊,眼都快看瞎了也沒找到一丁點蛛絲馬跡。” “唉,”江海也跟著嘆了聲可惜:“對岸的博物館能一藏三幅,我們這要是也能出一幅奇跡,那就再好不過了。” 嗒、嗒、嗒…… 江海蹙著眉頭,遺憾的扣著玻璃。 謝稚柳愣著神,看著他扣指的投射點。 嗒嗒嗒、嗒嗒嗒…… 仿佛時針在跳動,又仿佛……古今在對話…… (本章完) 最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