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1 / 1)

違忤 其喈 3551 字 2024-03-16

一身青灰色衣物的女子一直沉默不說話。   哪怕是張仇問她名字時,她也隻是望了他一眼,然後就別過眼去。   落寞。在生死場中存活下來的女子沒有被嚇到,也沒有表現出多悲傷,就隻是不說話,那麼站著,那麼走著。   或許在她自己心中,她已經死了,而現在活著,反而不知道該如何了。   女子的氣質使她看起來像是有十六七歲,但其實她還隻有十三歲——和身旁的那個少年一樣。所以應該稱呼她為少女或者女孩兒才比較合適。   張仇守著自己一座鬼山,幾乎不管外界的事情,什麼大宗名門新立或者交替之類的,他全然沒有興趣,甚至對於其他山巔者,也幾乎不知道。而鬼山又是處在極其邊遠的地方,幾乎沒有人涉足,久而久之,世界就好像把他忘了。   而他也並非無趣至極,一點也不管外界如何。相反,他對於那些極其細碎的瑣事情以及一些極其隱蔽的事情一直在默默關注。   前者比如,山村野路上的一位普通修行者突然不再走之前一直走的路了,而改走了旁邊那條岔路回家;後者比如,苓山白羽觀霸占山頭,反而誣陷山靈一事,以及其中種種齷齪,他都一清二楚——大不同於世間的印象。   荀濘在林間見了那掉落一地的景象後就一直心神不寧,雖然裝作沒事,但也逃不出他的眼睛。   於是兩個人就那麼掉在後麵,沉默地走著,誰也顧不上誰。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張仇意識到了這一點。   一夜在一處林間,天色正暗淡下去。   張仇等兩人走近,說道:“今夜就在此休息,你們在此等候,我去方圓摸索摸索。”   果不其然,直達夜色已深,殘月斜掛,張仇都沒有回來。   荀濘隻是心神不寧,倒沒有像女孩那樣默然便不動,張仇走後不久,他就找了木柴生火。   女孩原在一顆樹旁蹲坐,周圍不適合生火,等荀濘生好火,她也沒有要動的意思。   “那個……去那邊吧。”荀濘走到她身旁說。   不過她像是沒有聽到,依然呆滯地蹲在那裡。   “那個……?”見她沒有反應,荀濘隻得用手戳了戳她。   她先是一驚,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恍然般點了點頭。   然後兩人就麵對麵坐著,各自無語。   等到不知過了多久,乾木枝添了又添,張仇還沒回來時,荀濘才感覺到了四周的漆黑深邃。   一道冷風吹過,耳邊傳來陣陣呼嘯聲,火苗呼呼響動,差點滅了。   怪。荀濘這時回過神來。   那人怎麼還不回來?   “如何……稱呼?”荀濘鼓起勇氣問道,先前叫她過來才發現自己一直不知道她叫什麼。   女孩望了望他,似乎吸了一口氣,但最終是沒有聲音發出來。   “我叫荀濘。”他趕緊說道。   “……苓竹。”一個清靈的聲音響起來。   “苓竹,現在可能……不太對勁。”荀濘斟酌道,“先前他多半一個時辰內就會回來,但今天肯定已經超過了,他還是沒有回來。”說著他嚴肅起來。   苓竹也已經注意到了,她輕輕點了點頭。   “今夜恐怕藥小心些了。”荀濘認真道。   原先張仇在時,一般都是他守夜,叫他們去安心去睡覺。   苓竹也想到了這一點,她點頭表示同意。   “但是,也不能乾坐著,難免不經意睡著。我們得輪流守夜……”說著荀濘看了一眼她的反應,“這樣,我守上半夜,困了便叫你起來換,怎麼樣?”   苓竹抬頭,不經意間兩人眼神對上,兩人很有默契地各自錯開。   “嗯。”   荀濘還有什麼話要說,但張了張嘴,想了想又沒有說。   他已經作好張仇永遠不會回來,而他們被困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深山之地的設想了。水有山泉,食物的話短時間不是問題,他自小便在山林中生活,認識不少野果,釣魚的話雖然缺少工具,時間久也不是湊不出來。   唯一怕的,是野獸之類的,還有住所。   這樣的話,他們先得度過今晚,然後明天再結伴到周圍花半天找找看,若已經發生不測或沒有找到,則運營剩下的至少半天時間尋找一個住所,再沿著河穀向下走,看找不著得到人家。   他沒有說一是怕自己多言。二是怕自己是多慮,害人白擔驚受怕。   但願是自己多慮了,他看了眼天上的月亮,默默想道。   苓竹已經在對麵閉眼睡去,他則睜著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著火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木柴趁著天尚未黑盡已經準備了很多,不是問題。   他雖很想看看少女的麵容,因為自己還沒清楚她的模樣。但即便她已經睡著,他也不敢盯著看,隻敢偶爾看一兩眼,就好像有誰在看著他一樣。那大概是少女的靈魂?他一笑,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緣由。   夜早已過半,但沒有時間他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了,一不願意讓少女醒來多守,二又不怎麼敢於去叫醒她,也不是害怕什麼,就是不好意思。   但也巧在,他倒精神得很,遲遲沒有睡意,不然不論如何他是要叫醒她的,不然自己一個不經意睡去,那就危險了,在這暴露的密林裡。   天邊已經露出光亮,他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一點。   這時苓竹動了動,醒來了,她坐立起來,皺了皺眉,看著他欲言又止,不過最終沒有說話。   荀濘強作鎮定,說是困了叫她,自己沒困,也算是按照約定了啊。   “休息?”苓竹最終隻說了這兩個字。   荀濘笑了笑,說道:“不用,出奇昨晚不困。”不過他很快表情凝重起來,“他……還是沒有回來呢……”   苓竹也嘆了口氣,“看來隻能去找找看了。”   這一切本是張仇的小計謀,是為了讓他們緩過來,走出各自深陷的泥潭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計劃中,讓他們處於危機中,從而強行轉化狀態,然後自己再回去就行了。一個有效的方法。   不過,按照他的想法,是要半夜回去的。   而這,顯然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