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平緩流淌,映照折射出夕陽的餘光。 荀濘叩響了門。 咚咚咚。 無人回應。 他與苓竹對視一眼,繼續敲門。 咚咚咚。 天色已晚,必須找個落腳處,如今隻有他們兩人,再不能像先前一樣隨處露宿了。 咚咚咚。 還是沒人開門,就當他已經做好在外麵過夜的準備時——村子邊上,或也還算安心——門吱呀一聲開了。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二位……?” 荀濘還在思考如何措辭時,身後的苓竹突然說話了,“是這樣的老人家,我們路過此地,不知道是否方便借宿一晚。” “既是這樣,天色已晚,二位請進來說話吧。”老人抬頭看了看天色,側身打開門。 等到兩人進入,又吱呀一聲關上了門。 “粗茶淡飯,還請將就了。”老人為兩人取來了飯菜,有一碟野菜,幾個饅頭。 “哪裡,多謝了。”荀濘道謝道。 說來,他兩人倒也還餓了,因為腳力趕不上張仇,東西都在他那,他體力極好,都懶得放下。 一天一夜以來,兩人隻找了些野果充饑。 “二位,是獨自出行?” 荀濘正要咽下口中的饅頭回答,沒想到苓竹先他一步。 “長輩突然有事,讓我們先到山下村舍看尋個住處,明日再與他匯合。” 老人點點頭。 荀濘若有所思,也點點頭。 要是自己來說的話,雖然不會告知對方失蹤實情,但也就會說個確實是兩人獨自出行。畢竟像他們這麼大,獨自求學或者遊歷的人已經不少了,先前還在自家茅舍時,便也遇到過一個獨自遊歷來歇腳的人。 獨自在外,人生地不熟,謹慎一點總是好的,他不由得看了苓竹一眼。 老人點點頭,似突然想起一事,突然抬頭說道:“哦,寒舍小齋,素來沒有客人來訪,隻有一間空餘的屋子,兩位是……”說著看向兩人。 “沒事,不勞費心了。”荀濘略作思考,最終做出了這個結論。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貫徹謹慎,那就謹慎到底才好。況且兩人在先前休息,也不過相距數寸之地各自歇息,如今在室內,倒還有更大空間,如何不行?何況兩人相距太遠,若有禍事難以接濟,到底不妙啊。 “那就好,對了還有一事……” 老人的臉色突然陰沉起來,他鄭重道:“若是晚上聽見什麼響動,無論如何,一定,切記,不要出門。” 兩人一怔,心弦緊繃起來。 老人看見他們凝重的樣子,似乎怕嚇著了他們,臉麵突然鬆弛下來,笑道:“哦,也不一定能遇上,而且隻要二位不出門,多半是沒什麼事情的。” “二位早些歇息,我就不打擾了。”說完便緩慢走出了屋子。 苓竹起身往門口打開門縫,悄悄看了眼門外,然後輕輕關上門,走回來。 “怎麼了?”荀濘疑惑道,難道老人有問題? “怪。”苓竹輕輕皺眉。 苓竹坐到荀濘桌子對麵,說道:“夕陽時分,不見炊煙,天色未暗,卻家家大門緊閉。” 聽她這麼一說,荀濘回憶起先前初到這村子時的場景,確有這麼些事。 荀濘垂下眼皮,思索著什麼。 “還有……剛才的飯菜也都……很涼。”苓竹像猶豫道。 “飯菜很涼?”這他倒是沒有注意到,隻顧著吃了,而且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怪老人家沒有熱熱?不能吧。 “我是說,飯菜涼的,說明已經很放了久了,不單單是我們來時已經吃完飯那麼早。就是說很可能,他們在更早就已經吃過了。”苓竹看他疑惑,補充道。 “原來如此。”荀濘頓悟道。倒是自己錯怪她了。 “怪事,太怪。”荀濘喃喃說,這樣一來,似乎更加奇怪了。 不過想也沒有頭緒,夜還是要過的,且看吧。 眼下天邊已經徹底黑了。 荀濘似想起一事,對苓竹說道:“對了,先前應承老伯的人是我,還沒有征詢姑娘意見呢。所以多有冒昧了,這樣,姑娘你睡床我席地。” 他看著屋內側麵唯一的一張木床,雖然簡陋,但到底比林間好多了。先前他們吃飯時,老人已經抱來了床被。屋內畢竟不同於先前了,如果情況和條件允許,分開房間他倒是願意。 時勢所迫,所以決斷,不得已而為之;至於當下所說,心性使然。 “不,我還是覺得,今夜依然輪流守夜比較好。”苓竹說道。先前是荀濘值守,如果繼續應當是到她了。 荀濘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他認為這屋子窗戶小,幾乎隻有門一個進出口,他靠在門邊,來人必定驚醒他。 “由我靠在門邊就好。”他對苓竹說。 沒想到苓竹搖搖頭,“你先前一夜沒睡,雖然一時清明,但容易睡死,就算有人來了,也未必能夠察覺。” 似很有道理,荀濘難以反駁。 “自然應當我來守夜。”苓竹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荀濘看了她一眼。 “莫非以為我是女子便不如你嗎?” “不敢,不敢。”他慌忙搖頭,隻好向臥榻走去。 苓竹張了張嘴,手微微動了動,有一點呆滯。哎,這個玩笑似乎開得太認真了啊。 他們沒有注意到,此時,家家屋頭,炊煙裊裊。漸漸地,有人打開大門,出門去了。昏暗的大街上有了行人的影子,叫賣聲也響了起來,大家交頭接耳各自交談,一副熱鬧的景象。 以晝為夜,日月顛倒。也不見燈燭,就在一片黑漆漆裡,一切有序運作。 苓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大街邊,人們的喧嘩聲滲透到了她耳中,她迷迷糊糊,看見有人從自己身邊走過,喊著一個名字,然後聲音就小了。 她醒了的時候,看了一眼荀濘,那人居然鞋子也沒脫,倒在床上就睡著了,被子都壓在下麵。還好是夏天,不是很冷。 咚咚咚。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苓竹聚精會神。 “是我,送早飯來了。”原來是那個老伯。 “老伯?”苓竹拉開了門,小聲道。 “這是早飯和水。”老人為他們打來了洗臉水,還備好了早飯。 聽見苓竹小聲說話,他也壓低了聲音,“姑娘,今天不適合出行,若信得過老頭子,便再留一天吧。寒舍簡陋,還請擔待了。”他看著盤子裡的饅頭和醃菜。 “如……何不適合?”苓竹斟酌著語句。 “按照陳歷,歷來如此啊。無非……鬼怪作亂、惡穢堵路一類。”老人陰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