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縣不大,能到一個縣裡最豪華酒樓吃飯的人也不多,店內食客大多互相認識,見站出來的人眼生,心中摸不清此人底細,有的訝異,有的看熱鬧,還有的在為這陌生人惋惜。 “你什麼東西!敢這樣跟我說話!”白衣公子怒吼,一隻手仍緊緊抓住姑娘手腕,絲毫不放鬆。那姑娘掙脫不了,臉上淚水橫流,嘴中嗚嗚啜泣。 “放了她。”謝無鋒看著姑娘那副可憐模樣,道。 白衣公子冷笑道:“你英雄救美?那你救錯人了,這婊子小爺今天玩定了!你有種告去,我爹叫劉在昌!” 話音落地,白衣公子眼前一花,臉上頓感一陣刺痛,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印在了他臉上。 “放了她。”謝無鋒站在原地,又道。 酒樓內眾人皆驚,因為他們看見那陌生人身形像是鬼魅一樣晃動了一下,雖然他們不會武功,但也知道這陌生人必然是個高手。 白衣公子回過神來,雙眼圓睜,怒吼道:“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給我打!往死裡打!” 另外兩人麵麵相覷,任憑白衣公子如何歇斯底裡也絲毫不敢輕舉妄動,讓他們跟著吃吃喝喝可以,讓他們對販夫走卒耀武揚威也可以,但讓他們對一個有武功的人動手,他們無論如何沒這膽氣。 白衣公子見自己兩個兄弟不為所動,心裡頓時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這麼大麵子,後又遭到兄弟背叛,他怒火中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掏出銀票對著在場眾人大喊:“給我打!誰打的越狠拿的越多!” 謝無鋒掃一眼酒樓內眾人,見他們有的麵無表情,有的麵露譏諷,無一人對白衣公子手上銀票動心,心裡不由覺得麵前小孩有些可憐。 連銀票都不管用了,白衣公子心中又無力又憤怒,扯著女子手腕將人往謝無鋒身前一推:“你想要就給你!”說著拔腿就跑,邊跑邊放狠話:“你給我等著!你等著!” 謝無鋒一把摟過女子抱在懷中,那女子見脫離險境,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掌櫃的。”謝無鋒像是沒看見周圍圍觀的人群,喊道:“開間上房。” 矮矮胖胖的掌櫃的從人群中走出,先是對著眾人抱拳致歉,讓眾人散去,然後才走到謝無鋒身旁,作揖笑道:“客官,實在不好意思,小店沒房了。” 謝無鋒眉頭一皺,道:“這才什麼時辰?” 掌櫃的道:“客官您換間客棧吧,今天的酒菜也給您免了……” 謝無鋒一手摟著昏迷的女子,一手拍在掌櫃的肩上,拍的他渾身肥肉一抖,謝無鋒道:“掌櫃的放心,那小子再來也是找我麻煩,跟你無關。” 見掌櫃的麵露難色,謝無鋒又道:“那小子再來的時候見到我還好說,要是沒見到我,你覺得他會把火撒在哪兒?” 掌櫃的咽了口唾沫,心想的確是這麼個理。訕笑道:“那……那客官樓上請。” “這就對了!”謝無鋒將懷中女子打橫抱起,“帶路!” 掌櫃的招呼店小二帶謝無鋒上樓,在眾人的議論和目光中,謝無鋒抱著女子跟了上去。 “客官……”上到二樓走廊,店小二低聲道,“您惹麻煩了。” “我天生就愛惹麻煩。”謝無鋒笑道。 “這次是大麻煩!”店小二打開一間房門,道,“那劉公子是縣令家的少爺,他肯定會回來找您的!” “還真能再送我一程啊。”謝無鋒聞言,喃喃道。 “您說什麼?” “沒什麼,謝謝提醒。”謝無鋒抱著女子進門,將一臉擔憂的店小二關在了門外。 等他將昏迷女子放在床上躺好後他才發現,這女子竟然是個乞丐,不,應該說是個落難小姐。 衣服料子很名貴,但是破破爛爛,臉上臟汙明顯,可是姿色猶在,加上先前酒樓中有客人稱其為“頭牌”,想來這女子以前應該是花魁一類的人物。 那劉公子定是女子如日中天時愛而不得的追求者,如今趁女子遭逢變故,妄想占為己有。 青樓女子大多晚景淒慘,但那是人老珠黃之後的事情,這女子正當妙齡,應是門前高朋滿座才是,怎麼會變得又啞又瘋,淪為乞丐呢? 等她醒了再問吧,不過也可能什麼都問不出來。謝無鋒想著,坐在桌邊喝起了茶。 茶味漸淡,門突然被人撞開,兩條大漢魚貫而入,圍著謝無鋒怒目而視。隨後一削瘦中年人手負身後,踏著方步緩緩走進,在中年人身後的正是劉公子。 “爹!就是他!”劉公子見到謝無鋒,對中年人道。 不知道這位縣令大人能把自己送到什麼位置,謝無鋒想。隨即起身,抱拳道:“劉大人這麼晚攜令郎前來,所為何事?” 劉公子聞言怒道:“你裝什麼蒜,敢打我!今天就……” “混賬!”中年人轉身一巴掌打在劉公子臉上,聲音清脆響亮,別說是屋內兩個大漢和劉公子本人,就連謝無鋒都為之錯愕不已。 被突如其來打了一耳光的劉公子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父親,愣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 “還不給大人道歉!”中年人又一耳光打過去,劉公子隻覺得頭昏腦脹眼冒金星,眼中含淚生怕再次挨打,乖乖低頭對謝無鋒說了聲“對不起”。 見自己兒子道歉,中年人大手一揮,“滾!”兩名大漢跟著劉公子一道出去,關上了門。 “下官劉在昌,不知大人蒞臨,有失遠迎,望大人恕罪。”見兒子下屬離開,中年人對謝無鋒作揖道。 謝無鋒身為刑部捕頭,的確當得起這麼個偏遠地方縣令的一句“大人”,但劉在昌是怎麼知道的? 正當疑惑時,謝無鋒注意到劉在昌眼睛一直盯著自己靴子看,心裡頓時明白過來,劉在昌是通過自己腳上官靴猜到了自己身份。 當官的都是人精!下次出門得換雙靴子才行。謝無鋒心裡嘆道。 “劉大人言重了,在下謝無鋒,隸屬刑部。” 聽見刑部二字,劉在昌眼底閃過一絲驚慌,道:“沒聽說本縣有什麼案子發生,怎會驚動刑部捕頭?” “沒有案子嗎?”謝無鋒看看床上躺著的女子,又看看劉在昌,“我可是親眼看見了一樁案子。” 劉在昌清楚謝無鋒話中所指,抱拳作揖,尷尬道:“下官教子無方,讓謝捕頭見笑了。” 當街強擄民女,這可不是“教子無方”這麼簡單,如果不是身上有別的事,謝無鋒真不想放過這位劉大人。 “哪裡哪裡,令郎少年心性,可以理解。”謝無鋒道,“劉大人請坐。” 劉在昌頷首入座,謝無鋒問:“劉大人認識這女子嗎?可知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劉在昌見謝無鋒對這女子的遭遇好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心中雖然不解,但仍道:“這位女子名叫徐清,一年前還是本地有名的花魁。” 果然如此,謝無鋒點頭道:“一年前?發生了什麼?” 劉在昌道:“這事說起來,都怪一個叫李自得的藥商,徐清就是被他折磨瘋的。” “哦?”富商折磨相好,這種事情並不少見,“劉大人沒讓李自得伏法?” 劉在昌道:“李自得早已伏法,被酉水派斬首示眾。” 酉水派?這事跟酉水派有什麼關係? 謝無鋒正欲發問,隻見劉在昌渾身一抖,雙目圓睜看著自己身後,謝無鋒轉頭看去,原來是徐清不知什麼時候醒來坐在床邊,嚇到了劉在昌。 “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謝無鋒話問出口,馬上覺得自己好笑,這女子是個啞巴,哪可能回答自己。 徐清走到謝無鋒身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淒切慘然:“民女徐清,求大人做主!” “你不是啞巴?”謝無鋒驚道。 徐清道:“不裝瘋賣傻,民女怕是早已遭了毒手。” “誰的毒手?李自得不是已經死了?”謝無鋒看向劉在昌。 劉在昌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忙道:“是死了!下官怎敢欺瞞。” 徐清搖搖頭,眼中含淚,道:“李朗待我真心實意,民女當牛做馬也報不了十之一二,民女想請大人做主,為含冤而死的李朗討回公道!” 謝無鋒眉頭緊皺,問:“發生了什麼?” 徐清道:“一個魔鬼!一個魔鬼害死了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