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露端倪(1 / 1)

繩之以法 董圖南 6740 字 8個月前

晨光熹微,雪映朝陽。   陽光,無孔不入,透過窗紙,照射在堂內的地板上,外麵的風雪已經停止作鬧,已經是辰時三刻。   幾天來,徐守正從睡過如此的好覺。晴朗的天氣讓屋內也都變得更加明亮,好像在說今天將一切安好。徐守正打開窗戶,發現大雪已經停了,目測有三尺厚,若是今天不下雪,應該是可以啟程。   他查看了同房間胡可為的狀態,見其有所好轉,便喜不自勝。胡可為受傷後,崔嵬和徐守正變換了策略,輪流在曹通的房間守衛,防止生變。徐守正簡單洗漱過後,準備下樓吃飯。樓下四方桌坐著三個人,曹通、崔嵬、還有鷹五。   鷹五正是昨晚的雪夜來客。他身材適中,身穿撫陽縣差服,黝黑粗糙,一臉兇相。自稱隸屬撫陽縣衙,奉命前來,又出具了腰牌,徐守正簡單核實後,確認了其身份。時間上也與大哥胡可為說的一致,按說應該是今日到達,但是昨日風雪,快馬加鞭些倒也合乎情理。鷹五的到來也是徐守正心情好轉的原因之一。胡可為受了重傷,鮑三山敵我不明,鳳鳴針的後續尚未可知。本就煩惱纏身,好在新添了人手,雖然不清楚鷹五實力如何,但總是聊勝於無。   四人正吃著早飯,紅衣女子端了盤花生放了過來。借著白日陽光,徐守正才真正的看清楚這個女人的長相。那女子身著紅裙,貂皮肩襖,身形婀娜,見她眉梢眼角間隱露皺紋,約莫有二十八九歲的年紀,臉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正似笑非笑,斜睨著徐守正。   “荒郊野嶺,竟有如此美人兒。”鷹五說話間,就抬起胳膊向那女子抓去。那女子側身一躲,幽怨的瞪了一下鷹五。嬌嗔道:“光天化日,這位客官莫要動手動腳。穿著人的衣服就要乾些人事,不是?”   她的譏諷讓鷹五有些尷尬,隨即有些憤惱罵道:“荒郊野嶺,看你穿的,妖艷賤貨,不是客棧妓女還能是什麼好東西。開個價,少給爺裝裱子。正好大雪封山,大爺把你這幾天都包了,讓你也好好爽爽”說完便憋不住的哈哈哈大笑。   那女子更是憤怒冷道:“我們關外女子雖不像關內女子那般嬌弱羞澀,但也不是什麼人想騎就能騎的,要是像這位小哥那樣”說到這她看向徐守正,打量一下又說道:“就是白給我也願意。但要像你這樣,你且排隊去吧,就算這世上男人死光了也輪不到你抗老娘的腿,老娘不是妓女,就算是,你這個慫樣就算有金山銀山也怕是夢裡想想。”說罷轉身拂袖向櫃臺走去。   徐守正一愣竟兀地笑了,他沒想到這女子說話如此豪放,甚至有些粗俗。雖與容貌不符,倒也符合這山野鄉間。鷹五氣的拍了拍桌子,低聲罵了句臭婊子,便不再說話。崔嵬掃視著屋內,沒有看到祝掌櫃,還是隻有小二哥在收拾廳堂。昨夜的蓬頭老者還是坐在桌旁,卻也沒什麼動靜。   鷹五剛討了沒趣,吃罷早飯,起身拱手到:“二位大人,昨日奔波,確實勞苦,我先回房休整一下,如有吩咐,隨時候命。”便頭也不回的向樓上客房走去。   徐守正看了看曹通,他雖然沒有牙齒,但流食還是吃的下去,搞成手腳殘廢,折騰成這樣還沒死,應該說白虎節堂的手段還是高明的,當然也不排除人的生命力頑強。   “胡大人,怎麼樣了。”崔嵬麵無表情的說道。   “好些了,人是清醒了,恐怕要躺幾天。等會兒我再給他拿些粥食。”   “那就好,我看外麵雪停了,要是胡大人無礙,我們也應該盡早出發。”   “崔大人,你先休息半日,白天我和鷹五輪流看著曹通。等大哥稍有好轉咱們再走也不遲。”終是牙爪,何況還是兄弟,兩人感情是深厚的,雖然大哥胡可為神誌是清醒的,但是看起來十分虛弱,尚不能下來進食,現在出發也隻能和曹通一樣躺在板車上,關外嚴寒,久不活動,並不利於養傷。而今賊人已經歸案,回撫陽縣不過是三五天的事兒。更何況按照大哥的說法,撫陽縣的差役還在過來支援。人手隻會越來越多,更不急於這一時。徐守正如此思量。   “徐大人。”崔嵬的聲音還是沒有什麼感情,但語氣上似乎變得有些嚴厲。他瞇著眼。仿佛已經看穿了徐守正的心思。緩緩道道:“還是小心些吧,曹通還是我先看著吧”說完他拽起曹通起身上樓,正路過徐守正身旁,附耳說道:“這種天氣,少了個人。鷹五來的突兀且不論,那紅衣娘子更是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昨晚的情況你清楚嘛?”   本來徐守正隻是有點奇怪,經崔嵬這麼一說他也覺得確實蹊蹺,但也不知道這崔嵬想表達什麼,回聲道:“崔大人的意思是?”   崔嵬沒有說話拍了拍徐守正的肩膀,便帶著曹通回房去了。   是少了個人,那祝掌櫃今早沒了蹤跡。徐守正開始回憶昨晚的事情。昨夜風雪甚大,他服侍胡可為躺下之後又下樓到廳堂,欲仔細觀察。《查情緝兇》中關於勘察,對市井常見的地方,是有所記錄的,用來辨識偽裝。如廚師的圍裙、掌櫃的算盤,小二的抹布,堂室內桌椅的擺放。這家客棧就這些粗略看來並無端倪,昨夜的湯食也都用銀針測過,並無毒藥的痕跡。非說奇怪便是昨夜紅衣女郎下樓時,剛說了一句話就被那掌櫃的請了回去,讓她勿要搗亂,便悻悻地回房去了,那看似乞丐的老頭從昨天來,到現在一直未離開過。   徐守正也私下問過掌櫃。掌櫃說,那是個賣參老頭。腰間的紅布正是用來拴住人參腿做標記的。老頭手裡沒錢,趕上大雪,就隻求有個桌子,不住客房少付銀錢。想到這,徐守正轉頭看了看老頭,那老頭用手支著頭應該是還在睡覺。在這之後便是鷹五推門而入,那時堂內他們幾人都在,今早卻不見那祝掌櫃。這麼大的風雪,要是晚上出去,絕無可能生還。十有八九應該還在這裡。徐守正放下碗筷,看到紅衣女子站在櫃臺後麵。便起身向她走了過去。   紅衣女子見徐守正向他走來,倒也沒放下手中算盤,笑盈盈地說道:“客官,有什麼吩咐啊。”   “今兒天氣不錯,怎麼沒見祝掌櫃。難道是去買菜了?”徐守正搭在櫃臺旁。這後半句是他故意問的。就看女子會不會順著他說。   聽到徐守正問掌櫃的,女子收起笑臉。無所謂的說道“我怎麼知道。腿長他身上,他愛去哪去哪。”   這一句噎的徐守正不知說什麼好,這女子和那祝掌櫃的關係確實難以猜測。父女不像,夫妻也不像。這一問一答,關係更是不好揣測。徐守正轉了話鋒:“那娘子怎麼稱呼?”   “別娘子不娘子的,我還沒嫁人呢。我叫杏紅”   “杏紅?”徐守正遲疑地重復了一遍。   “我本名太難聽,我就喜歡叫這個。”那女子已經沒了之前的笑臉,轉身離去把徐守正晾在這裡。   徐守正眼看無果,便欲回房看看大哥的傷勢,樓梯上又望了望那窗邊的老頭,卻發現那老頭,似乎從來沒有動過。心有疑慮又回身向那老人走去。   “老人家”徐守正輕輕的說道。見他無什麼反應,又加大了聲音,那老頭仍沒反應。徐守正上前一拍,發現老頭肌肉僵硬,頭連著胳膊,竟然絲毫未動。趕緊探查鼻息,已無生機。徐守正頓感不妙。拿出銀針測了下老頭的酒碗。銀針竟有發黑的情況,他急忙退後吹了哨子。店小二聞聲從後廚出來,他抓住小二說道:“快叫所有人過來!”   天又開始灰蒙蒙的。   除了祝掌櫃其他人都聚在樓下廳堂。八個人分成三桌。鮑三山獨坐一桌,板著臉沒有言語。胡可為、曹通、崔嵬、鷹五坐在一桌,杏紅和小二自是一桌。徐守正還在翻找老頭的衣物行囊。幾人看著當下情形一時無話。   崔嵬打破寧靜問道;“老板娘,我問一下,祝老板現在何處?”   “我不知道,”杏紅頭一扭隨口答道:“我是老板娘,他可不是什麼老板。”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聚了過來,杏紅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他是前天過來的,也不知道是乾什麼的。說是要做筆生意借用我的店鋪,讓我配合他,讓他當幾天掌櫃即可。”   “那你就這麼乾了?”徐守正好奇的問道。   “又不是不給銀子,他說正常經營的收入還是我的。隻要叫他掌櫃的即可。換你,你們不做?”杏紅掃視了一圈在座的眾人,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啪的一聲,是鷹五拍了拍桌子。“早就看出你他媽的這是個黑店。”鷹五氣沖沖的對杏紅說道,“誰知道你說的真話假話,你那姘頭也不知何處去了。今兒不給爺一個交代,老子一刀砍了你這賤人。”   “操你媽的,說話小心點,老娘要是黑店,先毒死你個烏龜王八蛋。”杏紅瞪眼回擊到。   “我操你媽”鷹五起身抄起短刀,便被徐守正攔下。   “我還操你爹呢,操這個操那個,也不他媽的撒泡尿照照。”說完杏紅起身,“誰死了和我也沒關係,老娘不陪你們玩了,愛住不住,不住滾蛋。”   鷹五氣沖沖的又坐了下來,“這娘們要是說的真的,那就清晰明了了,這老頭賣參的,姓祝的是個賊,摸了點,結果昨天咱們都來了,他看時候差不多,偷了參跑了。”鷹五倆手一攤,一副案件已然偵破的樣子。   徐守正在老頭身上翻了半天,除了一塊紅布沒什麼其他的東西,走過來想要和啞巴小二確認一下,杏紅說的是否屬實。   復述之後隻見那啞巴點了點頭。胡可為等人也覺得鷹五說的八九不離十   突然崔嵬睜大了眼睛,快步向門外走去,徐守正,鷹五見此情況也趕緊跟了上去。出門看去,發現馬廄中隻剩下板車,所有的馬都不見了蹤跡。   “操他媽的,這龜孫兒做事真絕。”鷹五吐了口吐沫。   崔嵬蹲了下來,發現馬糞早已經凍成冰坨,如此看來少說也有四五個時辰了。好在今早停學。雖然痕跡有所覆蓋,細看來還是可以分辨有深有淺。他回頭看了看徐守正和鷹五。   “你們去吧,這裡我和胡大人就夠了。”鷹五見機說道。   崔嵬又看向徐守正。徐守正看了看天氣,又開始飄起雪花,思量道,就算鷹五有問題,沒有車馬也不可能逃出太遠。何況大哥傷勢有所好轉,我且陪崔嵬去看看。便說道:“崔大人,我陪你去吧。兩人抓一個勝算大些。”   崔嵬沒有多說順著蹤跡施展輕功,徐守正緊隨在後。兩人順著較淺的雪印,一路奔襲半個時辰後已經走出五裡。馬群的腳印就此分散。徐守正和崔嵬停了下來。   崔嵬又開始仔細辯駁,這馬群在此分離,分出了五排蹄印。徐守正也蹲下來觀察。《查情緝兇》中,對腳印有著單獨的章節。著重的強調了蹤跡的重要性。尤其是雨天的淤泥和冬季的雪地,對於蹤跡的保存更為完整。根據腳印的長短深淺可以大致判斷兇手的身高、體重。地上雖然有五排蹄印,但是有深有淺。毋庸置疑深一點的必然是承載了重物的。那麼最深的一條。或者最深的兩條必然是賊人的行蹤所在。   “崔大人,這兩排蹄印最深,不如咱們分頭尋找,而後以哨聲相互通知。”   崔嵬起身拍了拍雪說道:“不用了,那人應該就在附近。”   徐守正一臉疑惑。崔嵬回答道:“深淺是可以判斷負重,人的體重確實是較馬輕多了,這兩排蹄印深淺相同,應該是其一托了重物,這是就眼前判斷的。但是你看從來時可是有三排較深的蹄印。現在少了一個,那必然就是賊人所騎。從這裡馬匹走散,那人應該還在不遠處”崔嵬遲疑一下答道:“但是卻又沒有腳印。這人的輕功應在你我之上,小心為上”   兩人就著這個位置分開尋找。約莫兩個時辰過去了。天色漸晚,雪越下越大。兩人會和後均無線索,隻能決定先回客棧。正走著,徐守正發現一塊凸起的雪塊。現在路上的雪已經有3尺厚,無人行走之處恐怕更深,怎地會凸起如此大的石頭,和周圍的平坦格格不入。他用手一探,雪中竟漏出衣角。他疾步後撤,抽刀側立。半響仍無動靜。倆人這才近前查看。這是一具凍僵的死屍,翻過身來,正是那祝掌櫃。   案子破了和鷹五所說不差,這祝掌櫃懷裡確實有顆山參。隻可憐那老頭一把年紀還被賊人所惦記。回到客棧見鷹五在內堂吃飯。徐守正簡單和鷹五講了事情經過,隨後詢問道;“我大哥,怎麼樣。”   “你們走後他有些發熱,躺下後有點胡言亂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神誌不清。我放他房間內休息。”鷹五沒有停下手中的筷子漫不經心的說道。   徐守正皺起眉頭下午還能出來坐坐,這會兒怎麼又神誌不清了,他和崔嵬離開這幾個時辰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鷹五難不成真不值得信任?聽了這話在大腦中不斷自問。崔嵬反應較快一個箭步沖上自己的房間,屋裡的不是胡可為,而是曹通。見崔嵬上樓,徐守正也趕緊上樓回房查看。見胡可為在房間躺著休息,確實有些發熱。崔嵬也從房間出來,示意曹通還在。兩人稍稍放下心來。   吃晚飯時,又發現窗邊老頭的屍體不見了,徐守正狐疑的對杏紅問道:“那老人的屍首呢。”   “扔了。”   “扔了?”   “不扔怎麼的,我還給他埋起來不是,非親非故的,再說一死人放在屋裡多晦氣,案子你們也破了,要他一老頭屍體有什麼用。”   晚飯過後崔嵬把徐守正叫進房內,說道;“這事兒有蹊蹺,那姓祝的不是凍死的。”   徐守正一臉驚訝:“不是凍死的?我看他屍首完整,沒有打鬥痕跡啊。”   “是一招斃命,他的下頜骨被完全打碎了,隻不過雪把他凍上了,讓他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外傷。”   徐守正沉思不語,那就是說,放馬殺人,另有其人。這祝掌櫃在離開之前應該就已經斷氣了,馬群走到那的時候才把他甩了下去,因此看不到他的腳印。   “行了,曹通你看著,我去調查點事,萬事小心。”說崔嵬罷飛身出窗。   長風呼嘯,窗外雪下的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