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養精丹(1 / 1)

又或者,草藥就長在觸手可得的地方,那你又怎麼知道,草藥叢裡究竟藏了什麼未知的危險?   根兒在這個秋天,被黑色的大蠍子蟄過好幾次,也被蜘蛛、黑螞蟻等毒蟲咬過,幸好這些毒蟲的毒性沒有多兇猛,否則根兒早就見生父去了。   有一次,根兒發現了一株長在爛木樁裡的紅靈芝,大到離譜,比他的臉盤子還要大,可誰曾想,靈芝下麵,爛木樁裡竟然藏了一窩馬蜂。   根兒一時高興得昏了頭,也沒注意那幾隻飛進飛出的馬蜂,直接把靈芝拔了出來,沒想到靈芝的根部生在馬蜂巢上,結果被馬蜂追著蟄了好幾裡地,整個腦袋被蟄成了個豬頭,好幾天眼睛腫得看不全東西。   一切還算值得,牧先生用根兒采回來的草藥製出了新的藥丸,消了關節上的腫。   說來也奇異,牧先生的關節腫起來後,也曾到集市上的藥店開過藥,藥師說是嚴重的關節炎和骨質增生,開了一塑料袋的藥,吃了半個月不見好轉。   而牧先生自製出的藥丸卻是神效,隻吃了兩三顆,藥師說的頑疾就好了,真是讓人感到驚異。   後來根兒才知道,牧先生配置的是低配版的養精丹,養精丹在古時候,那可是真正的靈丹妙藥,凡人服下那麼幾粒,便能百病不生,益壽又延年。   隻是牧先生弄不到煉製養精丹的極品藥材,隻能退而求次,但就是最低配版的養精丹,效果也是驚人的。   秋天一過,根兒就十二歲了,他在上山采藥時,也曾想過逃跑,但心底的那份善良讓他沒有那麼做。   牧先生救過自己的命,要是沒有牧先生,自己應該被繼父賣給人販了,甚至死於繼父的手中,也不是不可能。以繼父的兇狠殘暴,不會不敢下手,隻是不好挑時機下手,就算躲過繼父的毒手,自己也有可能死在傷口感染下。   所以,逃跑的念頭從根兒心頭消失了,他想著,等得到了牧先生的允許後,就回家看一看。   冬天來了,外麵風雪肆虐,磚屋裡卻是溫暖舒適。   得益於牧先生的聲望,滄田上的人家都會送上幾捆木材過來,這讓根兒不用去山上砍柴,屋裡也有燒不完的木頭。   牧先生坐在藤椅上,一搖一晃的,好像睡著了。   根兒抱著青囊經坐在灶火旁,看得入神。火光映照在那張黢黑而瘦削的臉頰上,水靈靈的雙眸中透著常人難有的堅毅和穎悟。   “根兒,你願不願跟我姓?”   忽然,牧先生毫無征兆的開口問道,聲音顯得蒼老而帶著些許慈祥。   根兒看得太過入神,這本青囊經雖然已經前後翻過了幾遍,但上麵記載的某些藥材非常特別,加上圖繪,勾得根兒心馳神往,一時沒反應過來,習慣性的應了一聲。   一轉眼,根兒愣住了,有些莫名其妙的偷偷看向了牧先生。   牧先生閉著眼睛,皺巴巴的麵皮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可根兒能夠感覺到,牧先生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呢,迫切等著自己的回答。   根兒急忙收回了目光,一顆腦袋垂了下去,他不敢直視牧先生,偷看也不敢多看兩眼,手中的書頁停止了翻舞,跳躍的火焰也變得安靜起來。   “你叫我爺,我給你上戶口,供你讀書,我死了你就給我送終!”   牧先生盯著根兒的目光動也不動,綿延而蒼老的聲音中充斥著從未有過的親切,此前他對根兒一直是不冷不淡,此刻他多希望根兒能痛痛快快的叫聲“爺爺”。   “你知道你家裡為什麼不給你上戶口嗎?”   牧先生等了半天,等不到根兒開口,莫名其妙的扯起了這個問題。   “不知道!”   根兒搖了搖頭,牧先生這麼一問,他倒真想知道是為什麼!   “嘿嘿,你繼父打的好算盤,你想想,你的名字要是印在了你家的戶口本上,你死去的親爸留下的宅基地,幾塊耕地,到時候都是你的,要是你沒了,本該是你的房子、地,就都會是你繼父的兒子們的了!”   牧先生歷經大半生風雨,根兒繼父這點心思,他稍微一了解,就能看得透,而他說的也是一點沒錯。   那日根兒家發生血案,次日警察上門,懲戒了所有參與者,但是對於消失的大活人——根兒卻是不聞不問,因為根本就是查無此人。   相反,根兒的繼父反倒成了名正言順的一家之主。   “你該恨他,可你更該恨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牧先生似乎很清楚根兒家的情況,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另外一個可恨之人,卻沒有點破。   “你要是跟了我姓,我把一身本事都交給你,等我死了,這座房子,還有屋前屋後兩塊地就都是你的了。   對了,這些年我攢了不少錢,到時候也都是你的。”   牧先生拿出了一塊糖,一塊大到可以把成人都砸昏的一塊糖。   跳躍的火焰發出了劈裡啪啦的聲音,根兒依舊沉默不語,他願意給牧先生養老送終。可是,他不想認牧先生做爺爺,在心底,天底下最慈祥,他最親愛的外婆永遠排在第一位,要是外婆不開口,他是不會亂認親的。   牧先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身子一往後靠了靠,似乎真的睡了過去。   牧先生心裡難免失落,但更多的是欣賞,他錯看眼前的小子了。他原本以為這偏遠山區都是些目光短淺,愚昧短智的山村野夫,沒想到這小子不但有些聰明,小小年紀,心智也足夠堅定。   光是這份堅定不移的心性,就連外麵世界的那些世家子弟都比不了。   要是根兒隻是聽見,連牧先生給出的“糖”的甜頭都還沒有嘗到,就喊了爺爺,牧先生可就真的失望了。   “這小子將來必成大事!”   牧先生昏昏欲睡中,這樣想到。   次日,風雪依舊肆掠著這片滄田,根兒和牧先生才開始吃飯,屋門就被敲得“咚咚咚”響。   牧先生額頭的褶皺動了動,有些不快,但又想到了什麼,叫根兒:   “快去開門!”   門一打開,朔風席卷著狂雪,如同一頭猛獸一樣,直往屋裡撞,撞得根兒一個踉蹌,差點倒在地上,幸好抓著門把手。   風雪中,站著一個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又被冰雪裹了一層,隻露出一雙眼睛的雪人來,雪人兩條眉毛白絨絨的,讓人看得心裡一陣寒顫。   “你是?”   “路半仙在不在?路半仙,路半仙……”   根兒剛開口詢問,雪人就急匆匆的往屋裡鉆,大喊大叫的找牧先生。   根兒發懵的一下,隨即火上心頭,大聲喝道:   “你誰呀?亂闖什麼!”   雪人如若未聞,推開根兒,一頭就要紮進灶房裡,卻被一隻乾枯的手硬生生擋了出來。   “路半仙,原來你在屋裡,我家裡出了點事,需要你跑一趟!”   雪人抓下帽子,露出一個發福的中年人,退也不退的沖著牧先生直嚷嚷,熱氣呼了牧先生一臉。   “有什麼事就在堂屋裡說吧!”   牧先生推開中年人,坐在了正堂的椅子上,眼皮一動,示意根兒關上門。   根兒關上了門,把風雪擋在了外麵。   不知道是不是被凍的,中年人的麵容有些僵硬,強笑了兩聲,將來意表明了。   原來中年人是集市上李長富家的大兒子李乾安,李長富一共三個兒子,如今年紀大了,還沒來得及享清福,今年寒冬剛至就沒能扛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兩天前的晚上走了,李乾安希望牧先生辛苦一趟,做場法事,送老人家歸天。   這天寒地凍的,李乾安倒也沒有小氣,豪氣沖沖的報出了一千的天價辛苦費。   牧先生聞言,乾枯的手抬了起來,伸出四個手指頭:   “這個數,不然就回去吧!”   牧先生一直都是這樣,對錢看重,而且冷傲,從不與別人打商量。   李乾安嗤笑出聲,打了個哈哈:“路半仙,你可真愛開玩笑,哪有這個數的!”   牧先生沒有說話,朝大門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意思在明了不過,不同意的話門就在那邊,慢走不送。   李乾安臉上的笑僵住了,直矗矗的立了幾息後,拉開門就要走,可腳剛一踏出去,他就折返了回來,賠著笑臉:   “路半仙,您看能不能打個商量,四千,我們家可沒那麼富裕,怎麼拿得出,而且隻是做場法事……”   牧先生沒有聽他廢話,直接開口打斷了他:   “你家裡是什麼情況,你以為我猜不到,要不然你會冒著大雪跑到壩上來找我這個老瞎子!”   李乾安被噎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半響後,才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等我給家裡打個電話,商量一下!”   李乾安掏出手機來,電話打了過去,那頭斷斷續續的傳來些話音。   沒想到,李乾安一家竟然真的接受了牧先生的漫天要價,這讓根兒睜大了眼睛,滿眼不敢相信。   牧先生卻是在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草率了,看來李家真出大事了,不簡單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