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請吃飯”的傻瓜呢喃成功喚來蘿拉的一臉不屑,不過想來也是,先前她一路跟著白夜進了網吧,高談闊論了五分鐘就不帶回頭地轉身。從頭到尾,男孩臉上都搭著一副“是不是遇到線下詐騙”的疑惑感。 就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下,白夜還真在次日清晨收到一個黑色包裹,裡麵放著一張薄薄的東京大學推薦函,燙金的字體和授權鋼印都是實打實的真家夥。 蘿拉拿起可樂猛吸了一口後放下:“明知故問的傻問題就免了吧,對話要是浮於表麵可就沒辦法聊下去了,看在我那麼友善還請吃飯的份上,別那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戒備樣了。” “真不用擺出那麼一副表情了,姐姐又不會害你。”蘿拉的話說得極為明媚。 “誰說的!”白夜輕拍桌子給自己壯了壯聲勢,言之鑿鑿:“我超信任你的,但凡換個不熟的我都不會從學校出來!” “那是你覺得自己躲不掉,”蘿拉露出自信的輕笑,手上拿著能穿越空間的神奇道具,然後一舉越過了堡壘和盔甲:“先是在網吧遇見,又從你劍道老師那兒接到我撥通的電話,你不會覺得這是一種偶然。” “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隻是窮學生想白吃白喝一頓?”白夜的目光真摯,連視線也不加閃躲,神色裡帶著痛惜:“我堅定地相信每一個美少女,為什麼要解讀成這麼復雜的樣子,妄想也不是這麼發散的啊……” 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蘿拉回應:“那就這麼認為吧,我認為你有繼續聊下去的意願了,上次見麵還是太倉促了,我們重新來一次。” 說完她便從身後扯出一個壓得不成形的白色帆布包,掏出一疊皺巴巴的打印紙,上麵橫豎寫著之乎者也、仁義孝悌——並沒有,白夜看到最上麵那張正頂著他的名字,兀自冒出了不大美妙的設想。 “白夜,孤兒,曙光福利院長大,小學二年級曾被當地一對實業家領養組成家庭,途中夫婦名下企業縮水五成以上,一年後被送回福利院,初中被送往寄宿製學校就讀,不與福利院再做來往……”蘿拉挑揀著資料上的關鍵詞,簡單梳理起白夜的生平。 雖然隻是簡單概括,他那貧瘠的人生軌跡也被基本說道了個乾凈。 福利院的幾件破事都給挖了七七八八,從穿著開襠褲在樹下撒尿到幾個皮猴子把他堵角落裡拷打到遍體鱗傷。 福利院的夥食偶爾缺斤少兩,領養又被打發回來後,缺斤少兩的正餐正式成了常態,沒幾年又被一腳踹到住宿式中學呆了三年,總算把他這個吃閑飯的拖油瓶給端走了。 想來就沒發生什麼好事,壞事倒是得一筐筐地分門別類裝起來,窩在打著補丁的被子裡悄悄抹眼淚,就這麼慢慢長大成人。 蘿拉繼續淡定地出著聲,知根知底跟扒了他底褲都沒差,白夜不自覺打了個寒顫,把一次性塑料手套一脫,一臉慫樣地舉起雙手:“查戶口都沒辦法這麼細吧……東大難不成是做紀錄片拍攝起家的?” 他對類似的紀錄片有些印象,把篩選百來號同年出生的嬰兒,從小到大進行無死角的記錄,隻是為了考察不同社會階層孩童的成長軌跡,再用實證得出些顯而易見的結論。 說不定就是群有錢沒處燒的資本家,好巧不巧把他當成社會底層的那類範本,現在一階段觀察結束了,怕是一聲令下就沖出十幾個大漢把他綁到下一個實驗場。 “東大是學校又不是人體實驗場,”蘿拉攤了攤手,拉過另一個炸雞桶:“沒人會做那麼無聊的事……說不定閑出病的少數人會做,可我們不會。我就是個提前和你接觸的打工人而已,正式接觸你還得是明年。” “明年?”白夜有點疑惑:“不是隔天就給我發入學邀請函了嗎?我還特地去網吧翻到那個鋼印,感覺不像假的。那個不是你們投過來的嗎?” “還有這事?”蘿拉來了點興趣馬上又揮了揮手:“我就是個臭打工的大學生,上層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提前發邀請信的也不是沒有。要是你拆開看過,裡麵的入學日期大概是明年,那才是正式日期。” “明年啊,難不成等我高三還得再來一次啊……”白夜對這個定死的時間點有些困惑,腦子裡浮現起劉玄德三顧茅廬的小故事,但他充其量是個臥蟲的擺子,可沒潛龍那調調。 “畢竟明年才是你真正考慮升學的時候,”蘿拉坦率地回答道:“隻是給你的未來多個選擇餘地。” 稍微想了想,她補充道:“是完全不同的選擇。” “選擇啊……”男孩重復了一遍詞語,聽著就像是成功人士才會有的調調——說不準也沒那麼高大上。 就算遇不上這位銀色頭發的國際友人,他也有若乾個未來選項。像是上個能負擔得起的好大學,直接進廠打螺絲,還有哪天被哄騙到緬甸乾傳銷或詐騙,魔幻點還能撿到變身器維護愛與和平,或者乾脆被泥頭車創進異世界——未來可期。 像是起霧的窗子,紛亂的思緒被男孩親自擦去:“所以你真的是招生辦的?比公家還有效率的招生辦聽著就少見吶。”白夜倏忽想起蘇堯的一番危言聳聽:“真不是什麼披著東大皮的噶腰子機構?” “能不能別把我們想得跟為非作歹的黑心組織一樣?我們對新生源可是實打實的親善!”蘿拉一拍桌子信誓旦旦,瞪得溜圓的眼睛好像佐證著話語的真實性。 “可為什麼是我啊?一個別國濱海小城的普通高中生,不是我自誇,學校裡那群神仙的全能性能把我吊起來打,性價比不高吶。”白夜啃著炸雞腿搭著腔。 “每一種普通隻是未經挖掘的天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信點,至少你成績還不錯,你們這兒的中考一年隻出一個狀元。”瞥眼瞧見被白夜放在邊上座椅上的劍袋:“況且你還有練劍的基礎,潛力無限!” “興趣愛好和努力家的成績原來也算潛力無限的部分啊,我還以為所有潛力都得在資本家手上。” “你還算為成績奮鬥的努力家?”蘿拉撇了撇嘴,記錄裡根本沒提及男孩努力學習的報告:“不是浪蕩的校園野狗?” 稍微打直了些後背,白夜抬起頭:“我可是整日為生計奔波的努力家!” “好吧好吧,”蘿拉愉快地做出打響指的動作,指間摩擦了幾下卻連悶響都沒發出來,她訕訕地掰回中指:“就算你不認可這些,總有人在認可你,我們看重的就是你的潛力,放眼全球的天賦者,大隱隱於市,我們就是挖掘那些隱藏瑰寶的人。” 瑰寶,蘿拉是這麼說的,這種說法就像把人當成尚未挖掘的寶藏,明明是正常的話術,但抬眼張望到她的神情,又覺得格外突兀。 “東大的招生範圍有夠大的,”白夜乾巴巴地感嘆著,低下頭遮住表情,小心翼翼地對付著眼前的雞塊:“我也是你們廣撒網的時候找到的?可惜我沒什麼特別的,能做混吃等死的米蟲嗎?” “是否有資格隻有自己清楚,咀嚼再吞咽的孤獨也隻有自己明白,”蘿拉說著莫名有哲理的話,微笑著抹掉嘴角的小半油光。 “怎麼樣,要來嗎?”銀發女孩的嘴角被打上燦爛的光幕,白夜恍然見到了女神騎著白馬正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