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主動的紙條 幾天後,成績出來了,班主任按照分數高低重新安排了座位。 他先把中間第一排的座位留給四個愛學習但排名靠後的女生,之後就讓大家先把書桌搬到教室外麵去。 班主任站在走廊上一個個的喊名字,喊到名字的同學搬著自己的桌椅進去挑選座位。 基本上,前20名的同學,會把前四排坐的滿滿的... 蘇可排在童維後麵是第二名,雖然和他有八分隻差,但她比第三名的左一鳴多了三十多分。 文龍與左一鳴相差5分排在了第四名。 周博和徐可欣半分之差分別是第五名和第六名。 方啟哲比誌華多了11分,是第七名和第八名。 曉麗隻考了23名,她的眼睛近視的厲害,而一直都沒有錢去配眼鏡,必須坐在中間前兩排才能看的清楚。 蘇可來到文曉麗的書桌前:“我等會搬你的桌子...” 曉麗沒有驚訝,隻是滿麵擔憂的看著她:“可,就像上次,被發現了多難看啊。” 蘇可不以為然的揚了揚下巴:“那是沒碰到好人,這個班不會有人說的…排位隻是滿足一部分學生的想法,你情我願的,老師才不會管呢…” 聽到她這樣說,曉麗神情稍稍放鬆了一些,還想再說點什麼,見她對耿誌華撅了撅嘴巴,也就把話咽了回去。 蘇可對她說:“把我的放在原來的地方...”然後把她往自己的書桌推過去。 童維先把座位放在第三排的最右邊的位置。 班主任又示意他往左挪了兩個位置,他皺了皺眉頭,但也不情願的站起身來把課桌移了過去。 他知道下一個就是蘇可,眼睛不停地朝教室的前後門來回張望,充滿期待又害怕失望的復雜心情,讓他頓時沒了思緒。 當看到蘇可搬著桌子從前門進來時,他緊繃的臉龐不由自主的舒展開來,但見到班主任跟著她進來,又慌忙把目光躲到一旁。 蘇可把書桌放在第二排靠右的位置,班主任滿意的點了點頭,便走出教室繼續念名字。 在中間空出來的十幾秒的時間裡,教室裡隻有童維和蘇可兩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的坐著。 他們靠的太近了,近的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喘息聲。 蘇可沒有回頭,她也不敢回頭,一是她怕自己被那深邃的眼睛俘獲從而淪陷其中,在失神無措的做出不自然的動作。 二是自己就像一個說謊的匹諾曹,隻要一轉身鼻子就會蹭一下伸長,戳到童維的額頭。 童維的心裡卻是欣喜若狂的,他緊緊盯著蘇可那英秀的側臉,含在嘴角的萬般情懷在蠕蠕而動。 他如此近距離的感受著女孩的溫度,那種幸福而又美妙的感覺,就像香醇四溢的花香,沁人心扉... 文龍他把座位搬到了中間倒第三排靠右邊的位置。 班主任問他怎麼這麼靠後啊,他慌張的撓撓頭,憨憨的笑著沒說話。 班主任看了看他中考的成績,沒有再多問什麼,就喊出下一個人的名字... 那個叫左一鳴的男生,獨來獨往不與人過多的交談,一般身高略胖的身材,是其他鎮上過來的。 他臉上有幾棵青春痘,冷清的麵容上有一雙淺淺的酒窩。 他依然把書桌放在了左邊角落裡,班主任看了看他的成績,又在他毫無表情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就轉身喊下一個學生... 周博坐在了童維的左邊,蘇可的後麵,他是那種瘦瘦小小的,愛說愛笑,勤奮好學的學生。 他一坐下來就驚奇的拍了拍蘇可的肩膀:“你竟然坐前麵了...” 蘇可右轉頭捂著嘴巴悄聲說:“等會說...”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還是在蘇可右側說的,童維並沒有聽清楚他們的話。 童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教室前門,看到了童維的位置後,輕輕的點了點頭,和班主任禮貌的交談幾句就離開了... 可欣知道蘇可的秘密,她們倆互相使了個眼色,便把書桌放在了她的左邊,也就是童維的前麵。 坐在蘇可右邊的是張依婷,她是個偏胖的女生,但家境不錯,穿著比較新穎,皮膚很白很細膩,大大咧咧的性格,愛笑愛詐唬。 剛坐下就和蘇可,徐可欣交頭接耳起來... 耿誌華自然是和李文龍坐在一起的,也就是中間倒數第三排的最右邊的位置。 他抬眸望了望蘇可,就開始收拾書桌... 方啟哲也是東路中學的,一個長相陽光身材高挑的男生。 他瘦長臉龐,高挺的額頭,濃粗的眉毛,眼窩很深,加上一雙明亮的眼睛,讓他很是耐看。 他一頭烏黑飄逸的長短發配上冷色的衣著,妥妥一個學貌兼優的大帥哥。 聽說他以前有個玩的比較好的女生,但好像去了比較遠的地方上學。 他掃視了一下教室的前半部分,嘴角一撇,視線落在了童維的左側... 楊玲是個中等身高的女生,膚色偏黑偏暗,是其他鎮上考過來的,不怎麼說話,也沒有過什麼印象。 她看了一下教室的前幾排,正準備把書桌抬過講臺,老師把她的桌子按下,指了指周博旁邊的空位:“你坐這邊行不?” 楊玲靦腆的點了點頭... 戴明明的英語比較好,她把桌椅放在了張依婷的右邊。 這樣,左邊的三人都往左移動了一個位置,蘇可也坐到了童維的前麵。 放好書桌後,戴明明一臉驚疑的看著蘇可,探著身子壓低了聲音:“嗨,蘇可,真稀罕嗨,你怎麼想起來坐前麵了。” 蘇可趴在張依婷的桌上,笑嘻嘻的逗她:“你猜...” 戴明明撅了撅嘴巴,學著她嘿嘿一笑便坐了下來。 中間幾個名次的同學,也都把書桌放在了兩側的前三四排和中間靠後的位置上。 童維不知心裡想什麼,和方啟哲說了幾句,兩人換了位置,他就坐在徐可欣後麵,一抬頭就能看到蘇可的側臉... 文曉麗把桌子搬到蘇可原來坐的位置上,和誌華隔著一條過道。 當班主任打著手勢讓她往前來時,曉麗偷偷的看了蘇可一眼,但也不敢不聽老師的話,就把桌椅往前挪了一個位置。 班主任還是示意她再往前來,曉麗又看了蘇可一眼,蘇可給她了一個點頭,她又往前挪了一個位置... 喊到江濤的時候,他搬起桌子就要從後門進去,被班主任給叫住了,示意他上前門來。 班主任勾勾嘴角,似笑非笑的說:“校長說,你想坐在最前邊,呶...坐在這吧...” 說完指著右側靠墻的第一個座位.. 後麵是田翠翠和李秀雲,她們倆都把座位往後拉了拉,騰出一個桌椅的位置。 她們倆後麵是冷珊和鄭秋月,見前麵兩個往後挪。曉麗也順勢把蘇可的書桌往後拉了一個位置。 江濤撓著頭,不情不願的嘟嘟囔囔:“是我爸,又不是我。” 班主任瞥了一眼沒有理他,把他放在靠墻的桌子往左邊拉了拉,這是告訴他,他一個人坐,沒有同桌。 周依的成績比較靠後,就把座位放在曉麗的裡麵。 她們的後麵是許慶輝和嚴峰,最後一排是謝昌勇和石飛... 呂聰是個東南西北亂侃一通的學生,班主任也把他一個人放在左側的第一個位置上,和江濤相對應,成了班裡的左右護法。 呂聰的後麵是李慧和孫莎莎,兩個都是比較聽話認學的女生。 他們的後麵是曹琳和李麗娟,再後麵也是兩個女生,呂愛霞和張晴,接著是林大江和田華,丁誌勇和高鵬。 左一鳴一個人坐在他們後麵。 中間最後一排隻坐了雲凱和趙正宇兩人。 前麵一排從左到右是萬承鈞,秦浩,吳磊,宋天城。 宋天城的前麵是耿誌華,李文龍,錢寶亮,徐明遠。 再前麵一排從左到右依次是劉斌,羅成誌,李中,孫傑... 羅成誌這個男生雖然長相一般,但喜歡耍酷,有時會穿一些時髦的衣服。 他以前是蘇可隔壁班級的,也會經常見麵,很多同學都稱呼他為羅成,他也會自戀般的洋洋得意一番... 第一排是老師特意安排的三個女生和一個瘦小的男生。 他們學習比較吃苦但成績不是太理想。 從右到左分別是帶著厚重眼鏡的關曉波,胖墩墩有點憨憨的任雪,紮著兩個馬尾的田美玉,和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古蘭。 說起古蘭,她纖瘦的身影永遠都是半低著頭,大眼睛,翹鼻梁,橢圓的臉龐很是清秀。 唯獨就是她的上顎有豁,補後留下的一道疤痕,這也許就是她靦腆自卑的原因吧... 占用了大半節體育課的時間終於把座位安排好了。 班主任見大家收拾的差不多了,啞著嗓音說到: “這個座位先這樣排著,如果誰有特殊情況,可以來和我溝通一下,我們半個學期會微調一下,沒有什麼大問題就不動了...大家收拾一下,互相熟悉熟悉。” “現在把班級乾部來選一下,每一個職務都推選了三個人,大家現在以匿名投票的方式交上來。” 等紙條收齊後,班主任喊了幾個高個子男生,在黑板上按“正”字的比劃來計數。 徐明遠做班長,戴明明做學習委員,嚴峰做體育委員,錢寶亮做衛生委員。 班主任隨後說:“各科的課代表有各科的老師選舉後會通知大家。” 班主任走後,同學們都興奮的和周邊同學說笑打招呼。 蘇可把曉麗放在講臺邊上的書本拿下來,放在書桌上整理。 童維的眼睛四處遊離,無意間落在她身上,目光一閃,又移向了別處。 在反復幾次後,他偷偷的調整呼吸,平穩自己的狀態,一邊看書,一邊支起耳朵聆聽蘇可的聲音,連劉斌和他搭話也是心不在焉的... 快下課的時候,徐可欣湊到蘇可耳邊:“你們什麼時候換過來...” 蘇可用餘光掃了一眼童維,然後小聲的說:“下午就換過來...” 徐可又問:“我聽正宇說你也有點近視了…” 蘇可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睜大了眼睛: “就一點,就算最後一排也能看見老師牙裡的韭菜葉。” 一句話把周圍幾個女生都逗樂了。 徐可欣掩著嘴巴咯咯大笑:“你還敢提韭菜的事...我的媽呀,一想起來就要被笑死了...” 隻要是東路中學考上來的學生都或多或少的聽過韭菜的事情,經可欣這麼一提醒,幾個男生女生笑的更大聲了,就連古蘭也忍不住轉過身來。 李麗娟在曹琳的搗鼓下,扒拉著可欣的胳膊滿眼焦急的問:“什麼韭菜啊,說說,讓我們也笑笑啊....” 呂聰翹著二郎腿,一臉邪笑的看著這一切,他猛然站起身來,咧開嘴巴邊笑邊說: “我來告訴你,校長訓人的時候,蘇大將軍舉著手就站起來了...就這樣...看我...” 說著他努力憋著笑,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表情:“蘇可就這樣...校長,你牙上有韭菜...” 話音剛落,一大半知曉此事的同學,都哈哈大笑起來。 宋天城添油加醋的又表演一遍。 呂聰扯著嗓門邊笑邊嚷:“我的個媽呀…全班啊...哈哈...班主任都憋的不行了,校長氣的臉都綠了...比韭菜葉還綠...” 劉斌倚在童維的書桌上,笑哈哈的追問呂聰:“後來呢...蘇可後來怎麼樣了...” 呂聰還沒開口,錢寶亮屁股坐在桌麵上大喊:“10圈,加一個月...” 第一次聽的徐明遠笑紅了臉,邊笑邊問:“一個月什麼...” 方啟哲揚著嘴角,酷酷的說:“掃一個月的路...學校裡所有的路...大大小小...每天一遍...深秋啊...深秋...我的媽呀...那樹葉嘩嘩的往下落啊...” 他聲情並茂的表演又把眾人逗得樂開了懷。 嚴峰也笑哈哈的加入其中:“蘇大將軍的掃堂腿,就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哈哈...” 誌華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上身直直的靠在宋天城的桌背上,兩胳膊肘往後搭在宋天城的桌麵上,眉眼帶笑的看著歡聲笑語的同學們。 蘇可一邊假裝淡定的又把書本收拾了一遍,一邊漫不經心的回應來自同學們的嘲笑戲謔。 再看童維,他一手伏在課桌上,一手微微握拳掩住嘴角,偷偷望向蘇可的眼波裡笑意蕩漾,盡是對她的喜愛和溫情... 蘇可一邊轉筆,一邊看一本課外書。 從廁所回來的徐可欣一下摟住她的脖子:“哎...”了一聲。 她抬了一下眼皮,幽幽的問道:“怎麼了?” 可欣壓低了聲音,隱隱壞笑:“幫我個忙唄?” 蘇可挑起眉毛瞥了她一眼:“嗯...嗯...你先說啥事?” 可欣皺著眉頭,支支吾吾的說:“正宇...他生氣了...” 蘇可哼了一聲:“你惹的...?” 可欣晃著她的手臂撒起嬌來:“哎呀...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昨天...”說著把手搭在她耳朵上。 蘇可聽完樂得咯咯不止。 可欣撅著嘴巴,說話的聲音裡都帶出了哭腔,可憐兮兮的央求她:“別光笑,出個主意嘛…” 蘇可邊笑邊嚇唬可欣:“你完了,你明知道他就是個醋壇子,還敢這麼逗他...” 可欣臉色更沉了,她推搡著蘇可的胳膊嚷嚷起來: “他最聽你的,你幫個忙嘛...我的好可可...最好最好的可可...” 蘇可見她是真的害怕了,便收了笑聲:“知道了,我等會去找他。” 她立馬摟著蘇可的脖子嬌氣的討好她:“蘇可出馬一個頂倆...” 隻聽蘇可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男生有時候比女生更敏感,你別再拿這種話噎他了啊...” 可欣嘟著嘴認錯:“知道了,知道了...” 突然,她話鋒一轉,兩眼盯著蘇可的臉龐,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你就一個也沒看得上?” 蘇可心頭一麻,瞇了她一眼,低下頭繼續看書。 可欣冷哼一聲:“不讓說...不讓說...看你們能撐多久...” 她們兩個說話聲音很小,童維隻聽的幾個字音,也沒過多解讀其中的意思,隻沉浸在對女孩的幻想中悄悄動情。 正在聽羅成誌說話的劉斌,突然向前探身大喊:“嗨,蘇可...” 蘇可猛然一個轉頭,正好和童維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她快速躲開後,看向了劉斌。 而童維在她躲開後,垂下眼簾,雙手無措的搭在桌角邊。 劉斌掃了童維一眼,看向蘇可:“最近沒有見你踢球,聽他們幾個講,你很厲害的嘛…哪天一起切磋切磋....” 蘇可的喉嚨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一聲“好啊”又低沉又乾澀。 話音一出,她頓感臉上升起一股火辣辣的灼熱,調整了一下坐姿,趁機克製住心慌,笑盈盈的重復一遍:“好啊...” 她不自覺的把胳膊肘搭在方啟哲的桌麵上,壓到了他的文具盒。 隨著文具盒發出的咯咯吱吱的響聲,她也悄悄的呼了一口氣,讓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 隨後她換了一個嬉皮的語調:“輸了不許哭得喲...” 劉斌揚了揚下巴,得意一笑:“我就沒有哭過...我還怕你哭了呢。” 蘇可看了一眼童維,方啟哲的胳膊壓在他肩膀上,造成他上身不自然的歪斜著。 蘇可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笑出了聲。 恍神間被可欣的搖晃驚了一下:“八十,別怕,我給你加油...” 蘇可勾起嘴角的對劉斌說:“那說定了,改天,比賽規則你來定...” 劉斌擺擺手,一副傲然的模樣:“你是女生,你定...” 童維的目光在劉斌和蘇可的身上換來換去。 周邊的同學都能自然而輕鬆的插上話,而他一直是嘴唇微微張開的樣子,卻始終沒有說上一個字。 這個愛玩的女孩抿了抿嘴唇,又聳了聳肩膀,下一秒,她竟直直的盯著童維:“童維你也一起去啊,給他加油...”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童維心頭打顫,毫無準備的他,竟毫無主意的躲開了蘇可的眼睛。 好在方啟哲晃了晃他,才讓他從心慌意亂中從掙脫出來。 隻見他垂著眼簾,伸了伸僵硬的脖頸,吐出一個好似從胸腔裡擠出的聲音:“好...” 而他這個低沉的“好“卻被七嘴八舌的說話聲給蓋住了。 一陣說笑過後,劉斌表情誇張的比劃起來: “蘇可...你千萬別招童維啊…他的任務就是學習,姑姑,就是高三的童老師,死死的盯著他…踢球是肯定不可能的,說不定呀…到時候你我都有麻煩...” 童維狠狠的瞪著嬉皮笑臉的劉斌,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周圍的同學也都隨聲笑了起來,讓童維的臉漲得通紅,匆忙低下了額頭。 還好有方啟哲拍了幾下他的肩膀,要不然,此刻神誌迷離的他,會像一個風箏一樣飄到半空中。 可是,劉斌好似還不想放過他,隻見劉斌壓低了聲音,一臉詭笑的對大家說: “在一中的時候,有個女生給他寫情書,沒過幾天,人家就被調到別的班去了...哈哈...”。 童維紅著臉急切的反駁:“什麼呀...就是幾道題。” 張依婷和戴明明一前一後的調侃道: “幾道題都那麼大動靜,要真是情書,人家還不得辦退學啊…” 幾句話,把同學們的情緒調動了起來,大家紛紛說起男生和女生之間的羞澀情感。 有的說誰誰寫過情書,被喊了家長。 有的說誰誰被哪個老師抓到了,退學了。 也有的說,情書被人當場念了出來,女生在跑到微山湖呆了三天,學校都快嚇死了,等等... 興趣高漲的玩笑中,多了一個似玩笑似認真的聲音:“冷珊,我給你寫情書怎麼樣?” 冷珊和田翠翠一前一後的探著身子聽熱鬧,聽到孫傑的話,冷珊用冷蔑的眼神瞪了他一眼,語氣中充滿了嫌棄:“會不會說話啊你...你的玩笑可不能開在我身上...” 蘇可轉身看到孫傑離開了座位,屁股靠在許慶輝的書桌上。 雖然孫傑臉上掛著無所謂的笑,但插在褲兜裡的雙手漸漸鼓了起來,那是緊緊攥起的拳頭... 冷珊是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俊俏女生,她紮著一個長長的馬尾,光鮮靚麗的衣著,讓她看起來更加氣質漂亮。 初中的時候,就有人給她寫紙條,但她心氣很高,從來都沒有回過,隨手就丟進了垃圾桶。 初中時蘇可與孫傑,冷珊都不是一個班的,但她好幾次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讓蘇可幫忙講題,也領教過她高高在上的態度。 孫傑在這個時候,他能當著這麼多同學的麵,笑話似的表達出來,不知道是太喜歡她,還是故意調笑她。 果不其然,冷珊又翻了一個白眼,冷冷的說到:“你不要瞎開玩笑啊,讓老師知道了,會叫家長的...” 也許她是真的害怕孫傑是認真的,隨後補充了一句: “我以後,肯定找個有錢的或者當官的,農村的...算了...看不上。” 說著就一臉清冷的轉過身去... 孫傑不自然的咳了兩聲,換了一下站姿,抽出握緊的拳頭,抱在胸前,自嘲的說: “我就開個玩笑,像我們家歷代貧下中農,怎麼敢吃天鵝肉啊,哈哈...” 大家都能聽得出,他笑語裡的停頓遲疑,也都看出他臉上的尷尬和窘迫... 劉斌不知是想逗逗童維,或許也是想給孫傑找回個麵子,下一動作便指著童維,對冷珊大喊: “他...他...他高中畢業就要去BJ了,以後就是北京人了,能符合你的條件了吧...” 說完不少同學都笑了起來。 許慶輝從後麵摟住了孫傑的脖子,幫兄弟打圓場: “你知道人家是天鵝肉,還裝什麼癩蛤蟆,你這不是自找沒趣嗎...走...請我喝汽水去...” 說著就半推半拉的摟著孫傑走出了教室... 冷珊聽了劉斌的話,抿著嘴巴看向童維。 她白皙的臉上瞬間泛起了紅潤,雙手托著腮幫,忍不住的羞笑。 周邊的幾個女孩都和她開啟了玩笑,弄得她的臉更紅了... 童維狠狠的瞪了劉斌一眼,動了動嘴巴想要反駁什麼,最終也沒開了口。 此時,他已沒有勇氣再去觀察蘇可的表情了,撥開方啟哲的胳膊,抓起桌上的筆,假裝鎮定的翻開一本書...... 可欣嘰裡呱啦的又說又笑,見蘇可敷衍自己,生氣的撅起了嘴巴,用力撥拉一下她。 蘇可嘆了一口氣,把書本卡在桌子上,轉過身,雙手一攤: “我的大小姐...又啥事啊...” 見可欣嬌嗔的哼了一聲,蘇可又哄了她幾句,她才眉歡眼笑起來,隨即擺出一副八卦的模樣: “唉...可...你說,剛才孫傑是不是在開玩笑...” 在蘇可轉身的時候,童維落在書本上的目光就已經向上抬了。 他胸口緊緊的貼在桌子上,想更多一點更近一點感受蘇可的氣息。 當蘇可說話的時候,他的全部神經都繃緊了,支著耳朵聆聽她的說話聲。 可欣說完,見蘇可想拿書本,急忙嬌滴滴的搖晃她的胳膊:“說嘛...好玩...玩玩嘛...” 蘇可架不住她的鬧騰,假裝隨意的掃過童維一眼,似笑非笑的說: “偉大的弗洛伊德說過,沒有所謂的玩笑,所有的玩笑都有認真的成分...” “滿意了吧...大小姐...可以放過我了吧...” 可欣嬌俏的咬著手指,回味著蘇可的話。 蘇可也不管她,翻開書本,準備轉過身。 但轉身的那一瞬,她還是忍不住的抬起眼簾,準備迎接愛情的悸動。 仿佛她能清楚的預測到,在清朗的夜空裡,肯定都會出現星星一樣。 她看到了,那雙如星星的眼睛,閃爍著明亮璀璨的光芒,那麼的迷人,那麼的深邃,讓她的小心臟狠狠的顫動了一下。 接下來就有一隻亂竄的小鹿,在胸膛裡砰砰的跳個不停... 田華雙臂抱懷,樂淘淘的問:“不是說踢球嗎…贏了怎麼樣,賭什麼的。” 正當大家興致盎然的討論什麼賭注的時候,蘇可在同學們催喊聲中,放下手中的書本。 她站起身伸了伸筋骨,轉身麵向教室後麵,倚靠在桌子上,笑奕奕的說: “就玩嗎...不需要賭什麼,乾什麼都要賭,該多無趣啊。” 這時,江濤從外麵回來,趴在關曉波的桌子上,洋洋灑灑的揮了揮手: “媳婦,這個一定要賭,劉斌...你輸了,請全班吃雪糕,我媳婦輸了,我請全班吃雪糕...” 一句話引得教室裡一片歡呼,一想到不管怎麼樣都有雪糕吃,同學們更是暢快淋漓的熱鬧起來。 從這一刻開始,每個人都非常期待這場足球比賽.... 蘇可的目光穿過縫隙看到誌華正托著下巴望著她,她隨即給了他一個調皮的眼神,誌華也回了她一個大大的挑眉... 下課後,徐可欣推著蘇可穿過講臺,來到教室後門。 江濤隻顧著找女生聊天,看到蘇可喊了一句媳婦乾嘛去,沒等回答,他便又繼續歡樂的聊開了。 蘇可對正在生氣的正宇調笑了幾句,可欣也撒嬌認錯的垂下了腦袋,不一會兩人就挽著胳膊走出了教室。 蘇可趴在文曉麗身上,對周依說: “周依,跟你商量個事,你可能要跟男生坐一個位了,呶,後麵這兩個帥哥,你想跟哪個同位...” 當她說出“同位”兩個字的時候,稍稍打了一個冷戰,但很快回過神來。 周依已經從文曉麗那裡知道了換位置的事情,她笑吟吟的說:“我們倆一起換到後麵去,我還是想跟你一個位。” 蘇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那你太往後了,要不...” 周依嘴角一揚:“沒關係啦,又出不了這個教室,再說,我眼睛好得很,坐哪不是坐啊…” 蘇可見她這麼爽朗,臉上不禁笑開了花,隨後問曉麗:“下節課換過來?” 曉麗想了想說:“還是下午吧,下節是班主任的課...” 蘇可皺一下眉頭:“那好吧...” 隨後三個女孩子互相攙著胳膊,蹦蹦跳跳的出門了。 蘇可嘟了嘟嘴巴當是給誌華打招呼,又和女孩子們說說笑笑的走遠了... 班主任的課,同學們都表現得很認真,隻有童維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他嘴角掩笑,時不時掃過蘇可的側麵,有好多個瞬間,他心中湧起羞澀和甜蜜。 一腦門官司的蘇可,假裝專注的看黑板,翻書本,在草稿紙上亂寫亂畫。 下課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的心跳也越來越厲害。 在最後幾分鐘裡,她在草稿紙上撕了一個小紙條,幾次猶豫還是下不了筆。 她的胸口緊緊的頂在桌邊,用胳膊和書本擋住了紙條,最終慢吞吞的寫了幾個字:下午我和曉麗換位置。 寫完後,她撐著額頭的胳膊久久沒有放下,隻用一隻手顫顫巍巍的折成了一個小小的方塊,攥在了手心裡。 她坐立不安的不斷調整坐姿,用輕而緩的呼吸壓製心裡的忐忑。 她握著紙條的手,好幾次都試探著伸出去,但又在猶疑不決中收住了。 突然,下課鈴響了。 這次老師沒有拖堂,說了一聲下課,就拿起書本,大步流星的走出教室。 同學們爭先恐後的收拾好書本,說說笑笑的散開了。 徐可欣剛把生氣的正宇哄好,對蘇可說了聲:“我不等你了啊…”就急匆匆的跑出教室。 蘇可起身假裝整理書本,在桌前站了良久。 李文龍在後麵沖她喊了一聲:“八十,車子那等你。” 蘇可一邊大聲回應,一邊慌張的往後看。 她回頭第一眼看的是誌華和文龍,見他們倆一前一後的走出教室,她偷偷的呼了一口氣。 她又看向曉麗,正背對著自己站在過道上。 周依也被張晴喊走了,劉斌一邊催促慢騰騰的童維,一邊和羅成誌勾搭著肩膀,穿過課桌往教室後門走去。 一眨眼的功夫,教室隻剩下幾個人了。 蘇可長舒一口氣,轉過身看了童維一眼,又快速低下頭,把攥著紙條的拳頭按在他的桌麵上。 這個緊張到忘記呼吸的女孩,整個身體好像失重似的傾斜著。 童維感覺到了她的不自然,緩緩站起身來,越發堅定的目光極盡溫柔的注視著她。 童維看出她的眼睛裡不是羞澀,不是愛戀,而是被沉重的憂傷占據著,他收起心中大部分喜悅,眉眼微微泛起淺笑,等著她向自己訴說心思。 蘇可不忍心看到童維那麼熱烈的情感,被自己手中攥出汗的紙條所澆滅。她快速移動腳步,想要盡快離開。 但她剛踏上講臺臺階,又被一個閃念叫住了腳步,掃視了一眼教室,又折了回去。 她心裡撲咚撲咚地跳個不停,垂著額頭不敢直視童維,把攥的生疼的拳頭按在他的桌麵上,快速打開手掌。 她隻覺掌心的一股熱氣瞬間被涼風吹散,沒等童維作出反應,她就小跑著離開了教室。 看著女孩的背影,童維心生懊惱,責怪自己作為一個男生,卻思前想後的不夠主動。 在他扶著額頭輕皺眉頭的時候,猛然看到那個又潮又皺的小小方塊。 他驚喜不已的呼出一口氣,抓起小紙塊,一點點攥進手心裡,在劉斌不耐煩的呼喊聲中,疾步走出教室... 學校裡已經尋不見蘇可的身影了,童維把握緊的拳頭搭在車把上,一路上都沒有鬆開。 劉斌跟他說話,他也隻是木訥的點點頭。 劉斌仿佛習慣了他沉默回復自己的樣子,也不管他,隻顧自己又說又笑... 在劉斌嬸嬸家吃飯的時候,童維一直把拳頭放在褲兜裡,他特意說不餓沒有吃饅頭,隻是喝稀米飯就菜吃。 匆匆幾口後,他說自己有點困,想先去睡一會。 不等回應,他已經走出了院門,來到自己的房間裡關上門,還插上了插銷... 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胸口如激蕩的湖水起伏不定。 他緩緩打開手掌,汗漬漬的手心裡靜靜的躺著小方塊,裡麵是讓自己情思縈繞的字符。 他把紙塊放在書本上,紙塊已經更潮了,一個角邊還出現了水印。 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穩定一下激動的心情,才緩緩的一層層打開。 一行雋秀的字赫然閃動在他眼睛裡,但當他看清楚內容的時候,一股暈眩的失落感又迅速傳遍全身: “下午我和曉麗換位置。” 他緊蹙眉頭反復看了好多遍,好像在一遍遍確認什麼,又一遍遍推翻自己的各種猜測。 他雙手捂在臉上,讓自己藏在暗光中,大腦裡不斷的浮現出蘇可剛才那雙躲避自己的眼睛,他有些心酸,有些無奈,更多的是心疼。 他雙手握拳上下疊放搭在桌邊,把沉重的額頭靠在拳頭上。 此刻,更讓他煩悶的是,那個耿誌華的身影不請自來的跑到他的思緒裡。 那些耿誌華和蘇可親近的片段,越是想要擺脫,越是揮之不去,讓他呼吸哽噎,胸悶難忍... 許久之後,他緩緩抬起頭,緊皺的眉頭上壓出了一個深深的紅暈。 他小心翼翼的撫平紙條,從抽屜裡打開日記本,翻到空白處,拿起筆寫了一串文字: “她是想念我的,我激動,我興奮...但她有很多顧慮,或許她想推開我,又不想太傷害我。 我真的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憂傷,我好想馬上知道她最真實的想法,但又怕觸碰到她脆弱而又敏感的心思。 我該怎麼辦,直接問她嗎,還是等…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童維靠在椅背上,一臉哀傷的盯著自己剛寫下的字,呆楞了一會,把紙條夾在本子裡。 他把日記本重新放回抽屜裡鎖上,然後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他愁緒如麻的盯著天花板,在輕輕閉上眼的時候,兩行無聲的淚水湧出眼角,悄然滑進鬢角裡... 蘇可家鎖著門,她從墻裡抽出一個半頭磚,掏出鑰匙開門回家,然後淘米洗菜做飯。 飯很簡單,自家種的土豆和門口菜地裡摘的辣椒。 她一邊添柴火,一邊切菜炒菜。 她把炒好的菜盛在大瓷盆裡,接著刷鍋添水。 又把淘好的米放進鍋裡,溜上篦子,拾幾個自家蒸的黑麵饅頭。 她加上柴火後,再用刷鍋的水拌豬食,期間還要不停地折回鍋屋,往灶臺裡添柴火。 在鍋裡的稀米飯快熟的時候,爸爸拉著平車,急急慌慌的往家趕。 當看到煙筒冒起了煙,爸爸回頭對媽媽說:“蘇可回來了,快點走,別耽誤她上課。” 媽媽仰著頭叮囑他:“也別走太快,要不我下來,你剛才還說腰疼。” 爸爸加快了腳步,喘息越發急促:“不用,不用,拉車走的快。” 一家人坐在在門底下,圍著破舊的小木桌吃飯,除了一盆辣椒土豆,還有個小碗的雞蛋蒜泥。 但蘇可下午要上學,怕嘴巴裡有味,就沒敢吃。 不一會,曉麗推著車子出現在門外,媽媽招呼她:“吃過了飯了嗎...曉麗。” 曉麗臉上的笑容明顯是硬擠出來的,她躲閃著眾人的視線,喉嚨好似哽住了:“吃...吃...吃了。” 蘇可看到她的兩個袖口,還帶著濕泥巴,剛說:“你下地了...”她就慌忙把雙手背到了身後。 蘇可站起身,進鍋屋裡端了一碗米湯,又指了指旁邊的小馬紮: “來,坐下再吃點...我炒的...嘗嘗...” 曉麗支支吾吾的剛想推脫,爸爸笑嗬嗬的說:“可可做的很好吃,你坐下嘗一口...” 曉麗眨巴著眼睛也不再說什麼了,扭扭捏捏的坐下來。 媽媽塞給她一個饅頭,她掰了一半又放到饃筐裡.... 在上學的路上,蘇可問曉麗:“你從地裡回來,他們又沒給你留飯嗎?” 她的言語中帶著一股兇狠的怒氣,曉麗不願她擔心,急忙笑著說:“留了,留了,他們又吃不完。” 蘇可悻悻的嚷了一句:“剩菜根,還是鹹菜疙瘩?” 曉麗知道再說下去肯定會引起蘇可更大的怒氣,急忙換了話題: “你的書桌裡有一包溜溜蛋,你啥時候放的啊...” 蘇可也不想再觸痛她,大大的揚起了笑臉: “每次想著放家裡,每次又都忘...哈哈...找個時間玩玩,上次輸給周宏,太沒麵子了...” 一句話把曉麗逗得咯咯大笑,蘇可也隨著她笑出了聲。 停好車子後,蘇可假裝著急的沖曉麗擺了擺手: “曉麗,你先去吧,坐你自己的桌子啊…不要管別人,考上大學才是硬道理…” “我先去個廁所,你桌子上有一張草稿紙,我還沒算完…嗯嗯…那一摞書中間夾著呢…你到那就看到了,放我桌上吧…”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往操場小跑而去... 當劉斌睡醒後,揉著惺忪的眼睛砰砰的敲擊童維的房門。 幾聲過後沒聽到回應,他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裡麵的動靜,嘴巴裡嘀嘀咕咕的:“這小子今天是怎麼了,睡這麼久。” 說完又用力敲了幾聲,就下樓洗漱了。 房間裡,童維坐在書桌前伏身寫著什麼,好幾個大小不一的紙張散落在桌上,還有幾個揉成了紙團。 正在他筆下的是一本藍線格子的信紙本,一張紙麵已經寫了三分之二。 隻見他手中的筆突然停在半空,眉頭也越發緊蹙起來,似乎在艱難的思考著什麼,眼波深處蘊含著淡淡憂傷... 下午童維到教室的時候,曉麗已經坐在他的前麵,少年的莽撞之心,不由的落寞到了極點。 他動作生硬的坐下來,深深躬著背,想把自己躲藏在高高的書摞下麵... 蘇可左手搭在額頭上,從指縫裡觀察童維的一舉一動。 她一大半的心思都在自我猜測童維對紙條的反應。 她本是一個理智果敢的人,對關於自己所有的事情,她都會先向對方表現出自己的熱情與主動。 而麵對這個一見鐘情,心向往之的男孩,她更是抗拒了所有的自卑和憂鬱,積攢所有的力量和勇氣,激發自己的氣魄,義無反顧的爭取這個美好的事物。 即使是一廂情願自找難看,也要給自己一個不留遺憾的理由。 雖然是萌萌蠢動的年齡,但從小就吃苦耐勞的成長經歷,使她相比同齡的人,心智都要更加獨立成熟。 堅持自己的意願,相信自己相信的東西,而對於結果,她總能把自己盡快調整到最佳狀態。 她知道,她有擔當也有能力,讓自己憂傷過後,平靜的接受事在人為的順其自然,然後在一個雲淡風起的日子裡舒心一笑。 而此刻,她唯一的優柔寡斷都用在了這個叫童維的男孩身上,還難以自拔的擾亂了自己的性情,所以,她要尋找答案,好讓自己決定是繼續努力,還是果斷放棄。 誌華右腿跨在過道上,身體傾向蘇可,指著一個習題冊上麵的題目:“你看這個是不是畫錯線了...” 蘇可雖然被誌華的聲音驚了一下,但幅度很小,他並沒有覺察到異常。 她放下胳膊看了看題目,回復他:“你這樣有點繞,你把線這樣畫...” 說著用手中的筆描畫了一下... 誌華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收起腿趴在桌子上,在草稿紙上計算了一遍。 蘇可拿著草稿紙比劃起來:“誌華,這樣畫也行...你看看...” 兩人頭頂頭,用另外一種方式解答起來。 見文龍也探過頭來,蘇可便把草稿紙放在了誌華的桌子上,而此刻,她的頭好似靠在誌華肩膀上一樣。 在英語老師走過後門的時候,宋天城踢了踢耿誌華的板凳。 童維看似平靜的端坐在凳子上,眼神散亂的盯著老師的板書。 他左手插在褲兜裡,右手有些笨拙的轉著圓珠筆。 直到老師轉過身來,發現了他發呆的模樣,訓斥一般的喊他的名字:“童維...” 方啟哲見他沒反應,碰了碰他的胳膊。 童維打了個冷戰,回過神來,手一抖,圓珠筆脫手掉在桌子上。 意識到自己的狼狽,他瞬間羞紅了臉,低下頭翻找本子,慌慌張張的抄寫... 整個下午,童維都沒有看向蘇可一眼,甚至趴在桌子上好長時間都沒有一個轉身,這讓蘇可心慌之餘更加難堪狼狽。 她一有機會就用餘光觀察童維,對同學和夥伴的問話也是心不在焉,連回應的笑容也是擠出來的,強顏歡笑後的失落感困擾著她的大部分思緒。 老師提問童維的時候,她看似作漫不經心的掃視,內心卻驚慌到不行。 她握緊了拳頭,用各種誇張的動作來掩蓋內心的酸楚和掙紮,但劇烈起伏的胸口還是止不住的陣陣作痛... 她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眼睛四處張望閃爍。 淒涼的秋風卻怎麼也吹不乾她手上冒出的冷汗,無法訴說的自作多情讓她感到深深的卑微和恐懼。 但又怕誌華和夥伴們看出她的破綻,所以一直避免和他們有正麵的對視。 她心裡湧起莫名的委屈,深深的刺痛她的神經,好幾次都差點控製不住的鼻酸淚流。 而她把這一切都錯怪到秋風揚起的沙土之上... 接下來好多天,蘇可都在渾渾噩噩和不知所措中度過。 她再也沒有遇到過童維的目光,就連在操場上迎麵走來,他也是十分淡定,甚至是冷酷的垂額而過。 就算有人在教室裡喊蘇可的名字,他也是表現的毫無波瀾,沒有任何反應的專注自己的書本。 這幾天放學,蘇可被壓抑煩躁的心情搞得提不起任何興趣。 隻要老師一聲下課,她立馬就以最快速度沖向操場,像是一種逃避,更像是和自己賭氣。 在操場上她盡力克製著自己發泄邪火的沖動,但有時也會忍不住瘋也似的踢球和大汗淋漓的跑動。 雖然她認為自己掩飾的很隱蔽了,但還是讓時刻在她左右的誌華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這天放學,天空飄起了蒙蒙小雨,蘇可,文龍,嚴峰,周宏在球場上踢球。 見她掐著腰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氣時,誌華硬是抓住了她的胳膊,連推帶拽的把她拉到球場外,然後擰開水杯遞給她。 兩人蹲在草地上,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等著。 幾分鐘後,蘇可擺弄著手裡的草葉,緩緩的開口:“文龍說你姐在辦理沛縣學校…怎麼樣,辦了好了,什麼時候走?” 誌華瞄了她一眼,低頭思索片刻,抬起頭時,緊鎖的眼睛裡夾雜著深深的憂鬱。 她沒有回避,數不清多少次,她都被這攝人心魄的目光包裹著,而最後都是以彼此之間的清淺一笑而輕鬆默契的結束。 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超出同齡人的成熟與冷靜。 隻是這次,她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又像是等待宣判的小偷。 她怕誌華看出什麼,假裝激動的沖球場大喊一聲加油... 又是一陣靜默後,誌華深吸一口氣,淡淡的問:“你希望我去嗎?” 蘇可嘴角泛起一絲淺笑,撿起一片樹葉在手裡把玩。 誌華盯著她手中轉動的樹葉,一把搶過來拿在自己手裡。 蘇可看著他笑了笑,又重撿了一片,在手裡撚了起來,一副淡定而從容的表情:“考大學是頭等大事,所有的東西都要為它讓路。” 誌華沒有立即回答她,又不動聲色的把她手裡的樹葉搶過來,把兩顆樹葉都攥在一隻手裡。 他愣愣的看了好久,等他再次抬起眼眸時,臉上的陰沉被淺淺的笑意沖散了。 他輕輕閉上眼收住這份笑意,悠然的說:“習慣了,在這裡心裡踏實...” 蘇可依舊保持著平靜的麵容,好似決定了什麼似的,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後又咯咯的笑個不停。 她猛的站起身,一如既往的古靈精怪:“嗯…踏實…誌華,我們一定會踏踏實實的考上大學的...” 誌華回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 她大幅度的活動筋骨,對著球場大聲嚷嚷:”大宏...過他過他...” 隻聽見文龍呼哧帶喘的喊她上場,她正要起身,被誌華一把按下,摔了她一個屁股,疼得她哎喲了一聲。 誌華佯裝看球,幸災樂禍的竊笑起來,看著她哎呦哎呦的揉屁股,他更是樂出了聲。 蘇可佯裝怒氣用力推了他一下:“還笑,疼的不是你啊…” 誌華也不看她,隻顧一個人傻樂。 蘇可歪著頭盯著笑容未消的誌華:“說吧,什麼事?” 誌華抿了抿嘴巴,看似隨意的問:“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蘇可心頭猛然一顫,但很快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清了清喉嚨,表現出一副消沉的模樣:“前天,我發現我媽藥盒裡已經沒有藥了,但她每天還在假裝在吃...” 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到:“我還看到她偷偷煮婆婆丁喝...” 她沒有再說下去,一聲長長的嘆息聲,摻雜著沉重的哽咽,她把頭扭到另外一邊,呆呆的望著蒙蒙的遠方。 誌華望著蘇可的側臉沒有說過,伸開手掌輕輕地按在她潮濕的頭發上。 她轉過頭來舒展眉眼,誌華迎上她的臉龐,微笑著點點頭,輕輕地在她腦袋上拍了拍... 蘇可心裡明白,這隻是她臨時想起來的,能讓誌華不再繼續疑心的理由,以此來掩蓋她在童維身上的糾纏。 但媽媽假裝吃藥的事情,也是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另一個煩惱。 她知道,不可能把童維的事情告知誌華,不管以後如何,最起碼高考之前,都不能讓他知道童維的存在。 她也不能隨便編一個不存在的理由,誌華是如此的聰明,又是如此的熟悉自己。她清楚他們之間的感情,是那麼的深厚又是那麼的感性。 此刻,在她腦海裡出現一個聲音:這個外表冷靜內心溫柔的男生,要好好保護,好好珍惜。不管這個童維是不是真的,但誌華卻真的存在,而且隻有一個... 其實童維並不是蘇可看到的那樣,他這些天也是在沮喪和失落中度過的。他佯裝氣定神閑,心裡卻早已方寸大亂。 他不斷的在苦澀相思和自我猜疑之間徜徉徘徊。 強忍抑鬱的窒息感每時每刻裡都在折磨著他,被反復撕扯的身體無力的掙紮著,猶疑不定的心,一個不經意就會陷入無盡的痛苦中。 他需要時間,好好的把整件事情考慮清楚,他也要給自己一些冷靜的空間,把紛亂如麻的思緒梳理平整.... 他想要用高冷和傲氣來掩藏對耿誌華的嫉妒,這是他極不願承認卻又深深占據他思想的困惑。 是的,他嫉妒耿誌華---- 當他冒著差點遲到的風險,滿心歡喜的揣著第一封珍貴的情書來到教室的時候,看到蘇可在和耿誌華談天說地的情景,他那顆炙熱的心一下子墜到冰水裡,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凍傷了他整個身體。 冰冷刺骨的糟糕情緒一瞬間澆滅了所有的幻想和勇氣。 兩年多來的期待和思念一下子被否定,被落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座位上的。 他隻有假裝高傲和無視來填補心中的委屈和失落。 有那麼一個沖動,他好想自己成為一個別人口中的年輕氣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少不更事的孩子,這樣他就能光明正大的耍狠耍無賴。 他腦子一片空白的過完了那一天,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一直狠狠的壓製著自己。 他已沒有更多的勇氣再抱什麼希望了,即使他非常急切的想要一個答案,也隻能黯然銷魂,獨自忍受。 終於回到家的童維連晚飯都沒有吃,匆匆做完老師布置的作業,煩躁不安的躺在床上。 他又急又燥的出了一身的虛汗,撓了撓汗隱隱的頭發,猛然坐起來,下床去洗臉。 他望了望劉斌屋裡沒有人,估計在叔叔家裡打遊戲還沒有回來。 他用溫水擦了擦汗吟吟的身體,坐在書桌前,胡亂翻了翻書本又放下了。 他掏出一直放在褲兜裡的信件,用力展平起皺的地方,然後夾在一摞書中間壓平。 他從書櫃裡拿出復讀機,把裡麵的英語磁帶拿出來換上一個歌曲的磁帶。 一首鏗鏘悠揚而又略帶傷感的音樂充斥著整個房間,前奏退去是周華健的孤枕難眠。 童維雙手握著機子,盯著轉動的磁帶,眼前不斷浮現出蘇可的模樣。 他一點點的把聲音調到最大,閉上眼睛聆聽歌曲,也在聆聽自己的內心... 他拿出壓在書摞中間的信件,仔細的對折起來,然後放在書包最裡麵,帶著拉鏈的內兜裡。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把音樂調小,找出復習資料開始學習... 接下來的日子裡,每當有人喊蘇可的名字,他總是用假裝調整坐姿,來壓製自己想要轉身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