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莫欺少年窮(1 / 1)

山上的日子過得很慢,每天簡單如一的生活使得坐在草地鐵生嘴巴嚼斷了一根又一根甜草。   山上的時間又過得很快,太陽一下山夜幕降臨,一天的生活伴著黑夜就結束了。   唯一的夜生活便是睡前和妹妹玩鬧一下。   “妹妹,妹妹!起了。”   “再不起來,就要遲到了。”   “快呀!妹!”   已經穿好衣服,在收拾書包等妹妹的鐵生,焦急地喊著。   手裡提著昨晚他就準備好的麵疙瘩和鹹菜。   十歲的他,已經完全地負責了八歲妹妹的起居。   雖然有點累,但好在,上學的一個多小時的路上總算有個人做伴了。   鐵生上五年級,妹妹上二年級,   雖然年級不同,但是因為學校的特殊情況,兩個人有幸地坐在了一個教室裡,接受同一個老師的教導。   好像是受到哥哥高漲的學習熱情影響,妹妹同樣始終保持著對學習的渴望。   兩人知道他們回到家一定是天黑的情況,所以每次,兄妹倆人都會在放學後,多留在學校一個小時,趁著天亮把老師留下的作業做完再回家。   “妹妹,這個是念chi,不是shi”   “記住了嗎?”   “還有這題應該是在這裡開始斷句,你讀一下看,是不是一下就通順了。”   “嗯...好的哥哥。”   妹妹總是會乖乖聽哥哥教她做題。   雖然有時候,哥哥也會教錯,但那又怎樣。   在她的記憶裡,除了爸爸,就是哥哥最棒了。   而且在學習方麵,哥哥比爸爸厲害多了。   山裡的夏天,或許涼些。   但是三十多度的天氣,終究是讓人不舒服的。   寒假周六的早晨,借著最涼快的時候,鐵生起床了。   先是打上一些水洗洗臉,之後便開始準備早飯。   趁著空,又把昨天晚上換下來的衣服,一股腦丟進一個大盆。   塗上一些肥皂,然後整個人站進去,光著腳丫子開始踩。   邊踩邊笑,玩到性起時,還會蹦起來。   “嘿嘿!”   “哈哈!”   “呀!”   在盆中玩得不亦樂乎。   等了妹妹醒來後,便帶著妹妹,牽著養了好幾年的黃牛往外走。   “妹妹,跟著哥哥哦!哥哥今天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兩人一牛,朝著鐵生的秘密基地走去。   “咦!”   “是堂哥!”   “是堂哥耶!”   “堂哥!”   妹妹朝著站在不遠處向她們招手的堂哥揮手回應著。   “鐵生!花花!”   堂哥興奮地喊著她們的名字。   在一起就會快樂加倍的三人小隊伍就算是接頭成功了。   當臉上的熱逐漸地轉移集中到頭頂時。   堂哥瞇著眼,抬頭看了眼太陽。   “開始吧,鐵生。”   說完就開始脫上衣,然後便朝著一個小水坑走去。   撲通一聲跳了進去。   “喲!堂哥,我也來了!”   鐵生也接著堂哥的腳步,隻穿一條短褲進了水裡。   然後對著岸上的妹妹說道:   “妹,你想玩嗎?如果想的話,你就脫了鞋在岸邊走走吧,不能下來哦。”   倒是一旁的堂哥又補充了一句,在水坑裡站了起來,水位也就在他的腰間。   “花花,這水不深,沒事的,你隨便走都行。”   “哥哥找的這秘密基好吧。”   這水坑原本隻是一個牛屁股大小的坑,   下了雨,屯了些水,   然後在兩頭黃牛飯後的消食之下,坑便越來越大。   又經過了兩個少年的辛苦改造,從灌溉的水溝引了條水流進來。   保證了不容易枯竭,便有了這個秘密基地。   三人兩牛,兩個哥哥在水坑裡泡著,妹妹挑了個乾凈的地方坐在水坑邊,泡著腳,踢著水。   似乎慢慢地適應了這一坑水。   兩頭牛則是埋頭苦乾,舌頭卷個不停。   在相約明天再來之後,堂哥牽著牛回家了,鐵生也帶著妹妹往家裡去。   幾次下來,水坑徹底地被玩透了。   妹妹也敢下水和哥哥一起玩了。   “真好玩!哥哥。”   “明天還來嗎?”   “來!”   “鐵生,我又發現一個更好玩的地方。”   “比這大多了,也更刺激。”   “要去不?”   “下個星期放假,我就帶你們去,離這好近的地方。”   “好耶!”   “去,我也要去,堂哥!”   又有好玩的了,妹妹很開心。   當掛在墻上的那本小日歷又被撕了五頁之後,三個人又相聚了。   “走!”   “跟我來。”   一見麵,一臉神秘的堂哥就招呼著兩人跟著他走。   沒了一會,三人到了河邊。   鐵生看著眼前的河,與其說是河,倒不如說是一條大上許多的小河溝。   而三人現在所站的位置,麵前正是河溝拐角的平穩小灘。   堂哥打量著兩人臉上精彩的表情,他很滿意地說著。   “是吧!沒騙你們吧!”   “這地方比那好多了。”   “我已經下去過了,就腰深,水也一點不急,隻要不往外麵走,一點事情沒有。”   聽著堂哥有些得意的聲音。   鐵生豎起大拇指,   “你真棒!表哥,可是,會不會太危險了。”   “我不敢。”   “哎!”   “這有啥怕的。”   “看我的。”   看著有人對他找的寶地有所質疑。   堂哥麻溜地脫了外麵的衣褲,   “撲通”一下,進了河溝裡。   圍著小灘就轉了幾圈,   “看,我走的這圈水一點都不深,圈裡就是絕對安全的地方,隨便玩。”   然後用手一指外圍水流急的地方。   “隻要不往那邊去,一點問題沒有,你倆下來玩,我在外麵保護你們。”   在堂哥的一番勸說和實地講解之下,兄妹倆人也是順利地下了水。   也正如堂哥說的,一切都好,所以他們玩得很開心。   也像以往那樣,到了午飯邊,上了岸坐在岸邊等內褲乾了些,   就開始往家裡走。   趕著黃牛回了家裡,綁好黃牛。   在奶奶走了後的那年,鐵生學會了做飯。   爸爸總是在田間忙著,忙著一家人的生計。   有限的時間,都獻給了黃土,獻給了生他養他的這片大地。   “鐵生,你吃了飯去午睡一下,待會我叫你,今天下午你要跟我去田裡,那菜地的草又長高了。”   “那馬鈴薯地裡長了好多的雜草,麥子過些日子也熟了,”   “稻子也開始結穗了,我忙不開了,明天開始你和妹妹就不要去學校了。”   “等麥子都收上來了,你倆再回學校。”   “好的,爸爸。”   對於爸爸所說的,鐵生總是會乖乖地應下。   因為爸爸就是他的天,他很清楚,先有爸爸,才有的學上。   所以偶爾地不去學校,他一點也不抵觸。   過後,自己努力把落下的知識補回來就是了。   他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也做得挺好。   “牛娃子!”   “牛娃子!”   “外邊有收麥子的人,趕緊地,把麥子馱起來到路邊去。”   牛娃子聽到聲音停下了腳,看著快步走來的老吳頭問道。   “今年來這麼早?價錢咋樣?收多少?”   “一毛五嘞!”   牛娃子目視前方,雙眼失了焦點,腦子在回憶著。   “嘶...去年是不是一毛二?”   “對著嘞。”   “才漲這麼點?”   “你有啥辦法呢,趕緊的吧!”   “這都是來的第三個了,他出的價錢已經是裡麵最高的了。”   說著老吳頭“嘿”的一聲,扛著一袋麥子就往外走了。   牛娃子身後的鐵生倒是先開了口,身上的懶散勁也煙消雲散。   “爸爸,我們抓緊時間吧。”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說,其實是因為賣了麥子,他和妹妹會得到一份“辛苦費”。   於是,經歷了好幾天的日升而起,日落而息的簡單而又辛苦的日子。   牛娃子一家三口,暫時閑了下來。   “啊!”   一聲婦女的尖叫聲從遠處傳來。   “牛娃子!”   “牛娃子!!!”   一個婦女火急火燎地朝著牛娃子家門口跑去,邊跑嘴巴邊叫喊著,恨不得把喉嚨喊破。   “牛娃子,你在哪裡啊?”   “出事啦!”   “出大事啦!”   難得的休息的牛娃子,被驚的一瞬間坐了起來。   鞋子都沒穿就朝著門外跑,他真的害怕了。   他聽不得這個聲音,這種淒慘的喊聲。   夜深了,與千萬個平靜的夜晚一般,   有人酣睡,有人卻是眼圓腦燥,沒有一絲想要睡覺的念頭。   鐵生咽了咽有些生痛的喉嚨,睡不著,爸爸牛娃子躺在床上也沒睡著,不過好在今晚刮了些風,風偷偷地溜進門縫,窗縫,擠得縫隙呼呼作響。   雖有些吵鬧,但也算是有人陪著熬夜了。   一個星期以後,鐵生又開始去上學了。   依舊早晨六點多就起床,手裡拎著午餐,   背著那個很多年前,奶奶給他用就舊衣服縫的布袋子書包。   坐在教室裡的他,比以前學習更加認真了。   秋去秋又來,三百多天幾夢了無痕。   “鐵生,去年秋天你十歲,沒給你過生日。”   “今天呢,過了今天,你就十一歲了,又長大了些,以後要好好讀書,爸爸希望一代更比一代強,”   “爸爸希望你能走出這片山,出外麵的世界看看,爸爸這輩子應該是沒什麼希望了。”   “而且在這住了差不多三十年,也不願意出去了。”   “你替爸爸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來!”   “吃吧!”   鐵生看著桌上擺著過年才會有的菜,聽著爸爸說的話,才想起了來。   原來,今天自己過生日。   緩了一下,收回回憶,鐵生使勁地點了點頭。   “嗯,好!我答應你,爸爸。”   鐵生答應著爸爸的話,開始動筷子,吃了起來。   牛娃子看著這一年少了很多很多話,也幾乎看不到笑容的兒子有些心疼。   要是知道兒子會是現在這樣,當初就不該打得那麼重,罵得那麼狠。   “誒...”   “可是...誒...”   四年後,十二月。   長高許多的鐵生已經上了初中。   “鐵生,回來了,你姑父在打豬草,你去幫一下。”   鐵生腳剛進了門,書袋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被姑母喊著書包往椅子一放,又出了門。   “哦...好。”   看了下頭都沒抬在收拾就已經把話說完的姑姑,鐵生平淡地回了話。   來的第三天,鐵生就已經熟悉了姑父打豬草的地方。   “哎喲!”   一個正在站著案板前打著豬草的男子,嚇得一個激靈。   “你說你這娃子,我都說多少遍了,不要總是悄悄地出現。”   “人嚇人,是會嚇死個人嘞。”   愈發沉默寡言的鐵生也不理會姑父的話,而是開始順手地拾起盆裡切好的豬草開始裝袋。   姑父教了幾句後,調節了下呼吸,又說。   “動作快些,弄完了回家吃飯。”   鐵生點了點頭,手腳加快了起來。   地上的豬草越來越少,被裝滿的袋子也有好幾個了,天也漸漸地黑了下來。   收拾好後,姑父踩著一輛小三輪載著鐵生回了家。   鐵生的晚飯,比上幾年前的山上,已經大有改觀,飯桌上隔三差五能見到肉了。   “來!青,吃這個,這個是你愛吃的。”   飯桌上姑母正在給他的兒子夾菜。   往往這時候,鐵生是不敢伸筷子的,隻敢啃左手的饅頭。等   姑母把好吃的菜,分了許多給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之後便會說。   “鐵生娃,你也吃。”   然後便繼續吃飯,不再理會鐵生。   鐵生看著眼前有些露出白疙瘩的菜盤子,平靜地“嗯”了一聲,開始吃飯。   難得的周末,外麵下起了雨,原本就已經排滿了一天行程,沒有自己時間,更沒有時間寫作業的鐵生,此刻正坐靠在屋簷下一把竹椅上。   當然了,現在的他似乎也不是那麼願意寫作業了。   抬著頭看著眼前的雨,眼光又瞟到了正在不斷流水下來的屋簷。   “雨真大。”   “鐵生!”   “鐵生!”   “你在哪裡?快進來下。”   屋裡頭響起了姑母呼喚的聲音,   中午,因為姑母叫幫忙端盤子而打碎了三個盤子被姑母一通責罵的畫麵還歷歷在目。   現在,鐵生站在姑母麵前,更是頭也不敢抬。   “鐵生,你幫姑母個忙好不?”   “明天後天大後天,你姑父要把收好的蘿卜還有一些其他的菜拉到縣裡去賣,他一個人忙不贏。”   “你去幫下你姑父好不,學校的假我去幫你請。”   “行不?”   “回來後,我給零花錢,答應姑母好不?”   鐵生倒是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那學不上也罷,老師看他不順眼,   總罵他,說他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因為他,拖累了一整個班級分數。”   “山裡頭出來的插班生,果然還是不能要。”   於是,兩個人就這麼互看不順眼了。   可是老師忘記了一開始鐵生進來的時候,成績不說名列前茅,也是在十名徘徊的。   周一一早,遠處東方微微亮起幾縷紅色。   一家人便在白熾燈的光照下起了床,比自己大上一歲的已經上了高中的羅青背著書包,提著姑母精心準備的袋子,在姑母的一步三囑咐下,踏上了上學之路。   “要好好學習,上課的時候不要開小差,早上一定要吃飯,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   “你已經上高一了,這三年很重要,不要分心。”   “知道了...我走了。”   在世間父母的同一套話術下,羅青離開了。   鐵生也多披上了一件外套,跟了上去。   到了鎮上,三人分開,羅青坐著早班車去了縣裡的高中。   而鐵生和姑父的則是奔向另一個地方,當然有些路注定是腳蹬三輪車上不去的,   所以鐵生便會在這個時候派上大用場。   “用點力,鐵生,馬上上去了。”   姑父在車頭把這方向,用力拖著車,   鐵生則是在車屁股推著車。   到了縣裡的市場,已經是八點多了,也剛巧是最熱鬧的時候。   這時候,自己的主要職責就是看著東西不要被人偷走就行。   其餘什麼都不用乾,連幫忙收錢的時候,都會被姑父阻止。   理由是,“你會算錯,還是我來。”   可是姑父不知道的是,   昨天晚上,自己偶然聽到了不讓他收錢的原因。   “鐵生,就讓他看東西就好了,錢,你自己收著,”   “這小子,從小沒媽,後來又沒了爹的人,我可不敢保證他的手腳,不定趁你不注意順走你點錢。”   “嗯,好。”   “不過,好在他那克星命隻克他家自己人,沒帶到我們家來。”   “當時接下他,我可是害怕極了,好了,好了,晚了,睡覺了,明兒早起呢。”   枕邊話被出來撒尿的鐵生聽了個乾凈,   青春期的鐵生沒有發作,也不敢發作。   他憑什麼發作。   要不是姑母姑父接濟,自己或許都餓死了。   被說兩句又不少塊肉,而且姑母又沒說錯,自己確實是克星。   躺在床上想著剛才姑母的話,回憶也偷偷地溜上床頭,爬進他的夢裡。   “爸爸?”   鐵生躺在床上,沖著外麵喊了一聲,等了一下發現沒有回應。   “又出去了...”   放了寒假的鐵生,清晨起了床,爸爸已經出門去了。   不遠處的山頭也添上了一件白紗衣。   穿好衣服,端著一碗熱騰麵站在門口看著,   “起霧了,還挺大的,好看。”   鐵生一個人感嘆著美景,想了想書本中的文字,本來打算用個形容詞的,結果愣是沒想起什麼詞可以描述此情此景。   “還是看的書不夠,看來要再多學一點。”   “鐵生娃!”   “鐵生娃!”   正想著事情的鐵生,被幾聲婦女的呼喊聲拉回現實,咽下一口麵湯後趕緊回應著。   “嬸兒怎麼啦?”   看到鐵後,女人站在原地趕緊抬手招呼鐵生過去,她一路跑來是真的再也不想跑了。   “鐵生娃,快!快跟我來!”   “你爹被撞了!”   一路腦袋空白的飛奔之下,鐵生很快地到了事故現場。   眼前,一個男人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躺在了地上,身上衣服上地上流著許多的血。   不遠處還有一輛摩托車,通過男人的衣服褲子,憑著自己直覺,鐵生甚至都不用過去看,   就知道躺在那裡的男人是自己的爸爸。   因為爸爸本就沒有幾件衣服褲子,很好辨認。   而此時,救護車也在這個時候到了,幾個穿個白大褂的人下了車,迅速地開始了檢查和治療。   沒一會,像是裡麵帶頭的人開口問著。   “家屬到了嗎?誰是這人的家屬?”   十一歲的鐵生從看熱鬧的人群裡走了上去,   “我就是,阿姨。”   “你是?你媽媽呢?”   “喊你家大人來!”   鐵生看著眼前的醫生,乖巧地回答著。   “媽媽死了,爺爺奶奶也死了,家裡沒有其他人了,醫生阿姨,你跟我說就好了。”   “額...這個。”   醫生一下愣住了。   “這...這個,你爸爸傷得很重,很重。”   “失血過多,脈搏也沒了,已經救不回來了。”   “你找點鄰居幫忙,把你爹...。”   ......   鐵生這四年做了很多夢,   夢到了有張模糊的臉的媽媽,對著他笑。   夢到奶奶做了許多他愛吃的菜,   夢到爺爺帶著他出去玩,   夢到了爸爸買了喜歡的摩托車,騎著車帶著他到處走。   但是唯獨沒能在夢中見到妹妹,   有時,他就在想,   “一定是妹妹還在生我的氣。”   氣他當初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岸邊,不知所措。   所以都不來他的夢裡來,一次都沒有。   “妹妹我想你了...你來哥夢裡一次好嗎?”   三天很快過去,姑父姑母臉上都掛了笑容,農村人,就指著地裡的收成掙點錢,所以這是收獲的笑容。   “他爹,明天去給青兒買一雙鞋,入冬了,他那鞋不抗凍,後麵要長凍瘡的。”   “好,是要給他買雙鞋了,他那鞋也穿了好久了。”   鐵生接過姑母算完賬剛好剩下的三塊錢零頭,   “鐵生,不是姑母說話不算數,故意少給你兩塊的,實在是那裡剛好夠整數。”   “我存進存折也好存點,不然就剩在那也不好,你說是吧!”   然後又表揚了一下鐵生,算是完成了對這三天鐵生努力的肯定。   再可靠的房子,多堅硬的屋簷,   擋得住陽光,擋得住傾盆而下的雨水,   卻擋不住,偷摸鉆縫的冷風。   又是一個尿急的偶然,聽到了姑母在背後說他沒教養,說他媽媽的壞話之後,說他是克星之後。   他甚至都不願和姑母吵上一架。   摸著黑,偷了些錢,   心中暗自留下了句不知是從哪學來的“莫欺少年窮”離開了。   “堂哥!”   “鐵生!”   車站的接客區,堂哥接上了來投奔他的鐵生。   鐵生也歷經辛苦找到了一直沒斷過聯係的堂哥。   比他大上三歲的堂哥,初二那年就輟了學離開了家,跟著比他大上一輩的叔叔進了廠,   現在不止給家裡減少了負擔,還能掙上一些錢,幫襯家裡。   家裡的父母也在直誇,   “孩子長大了,不需要父母養了,有出息了。”   堂哥拍了拍鐵生的肩膀。   “今天你先跟我睡,明天我帶你去找我那個組的組長。”   “讓他給你安排個位置,以後,我帶著你。”   “好的,表哥。”   “等見完了組長,再帶你去買點被褥什麼的。”   鐵生順從地點了點頭。   “好的,表哥。”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路上聊著些有的沒的,一向話多的堂哥多數扮演著提問的角色。   “你還有啥想問的不?鐵生。”   鐵生搖了搖頭,對這未知的事情了解幾乎為零。   他現在就是想問,他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應該從哪裡開始問。   兩人下了一輛改裝搭著棚的載貨小三輪摩托車,   鐵生看著大門,看著門裡,一個一個藍色的大棚搭建的廠房。   “以後,這就是自己的新生活了。”   他有點高興,準確地說,是有點興奮。   興奮他可以靠著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不用聽到姑母那讓他心煩的聲音了。   更不用寄人籬下了。   “邱豪,你那...什麼?”   “堂弟。”   “哦對,堂弟。”   “工作沒問題,到時候就坐你旁邊,你帶著他就行,我想問的就是,這小子手腳沒問題吧?”   “沒問題,這你放心,一起長大的,我很清楚。”   “那就好,但是醜話說前頭,”   “但凡損壞什麼東西,或者丟了什麼東西,一經證實,都是要照價賠償的。”   “這個沒問題吧。”   “沒問題的,組長。”   “那明天就來上班吧,哦,對了,以後要是還有什麼堂哥堂弟或者親戚的,都可以介紹來。”   “廠裡大量要人。”   “好的,組長。”   通過了麵試,領了廠裡發放的東西。   又置辦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鐵生跟著堂哥回了廠裡的宿舍,不再住外麵的小賓館。   隔天一早,伴著起早的陽光,宿舍外,宿舍內,漸漸地都熱鬧了起來。   沒有雞鳴聲呼喚,隻有叮叮當當的洗漱聲。   “今天,你看,我做。”   “然後,我說,你做。”   “那活很簡單的,一天就學會了。”   “好。”   “還有,廠區的食堂,提供一日三餐,早上七點開始,晚上八點半結束。”   兩個人說著話,已經到了食堂的門口。   “價錢還算公道,你要先自己掏錢買,每個月發工資的時候,會有兩百塊的吃飯補貼發在工資裡。”   “記記路,休息時間就來吃。”   “嗯,好。”   鐵生看著排得老長的隊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禁感嘆。   “人是真的多啊!”   “比得上鎮上趕集的人了嘞!”   聽著鐵生的話,堂哥哈哈地笑著。   “瞧瞧你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   “大姐,要兩個肉包,四個菜包,兩個紅薯。”   “來!”   堂哥提著一袋吃的走向鐵生。   “鐵生,這些你拿著。”   接過堂哥分過來的一半早餐。   兩個人邊走邊吃,鐵生跟著堂哥的腳步,來到了最後一排的一個大門緊鎖的廠房。   不過他看到陸續有人從側邊開好的小門,不斷地走了進去。   “我看這走進去的人,好像都跟我們年紀差不多呢。”   “哎!你小子眼真尖,一下就發現了。”   “像我們這麼年紀小的基本都統一安排在這個廠房裡。”   “組長說,這是統一管理,年紀相當也能相處得更好,所以就在一起了。”   “啊!”   “原來是這樣啊。”   鐵生似明白了般地點了點頭。   一天下來,也確實像堂哥說的那樣,簡單易學。   無非就是一些,切割打包紙盒紙箱的工作,就是灰塵有點大,氣味有點刺鼻。   在這城郊剪了第一次頭發之後,一個月時間很快地就過去了。   鐵生也迎來了他人生中的第一筆勞動所得。   是的,他實現了他一個月一千塊工資的夢想,但好像和他兒時在爺爺奶奶麵前憧憬時說的那些話有些差別。   不過現在的他,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