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愛芙瑞,與魔法相遇(1 / 1)

流浪普利爾 徘淚 5118 字 2024-03-16

“給,這是今天的食物。”身穿紅衣的維蘭克聲音很輕,和平時的說話口氣一樣。他此刻頭上蓋著兜帽,愛芙瑞看不清他的臉,但感到他的氣色一定很差。   愛芙瑞接過了法師遞過來的兩條長麵包和一塊肉條,它們已經完全乾掉了,布滿黑色的汙漬,像是被火燒過。這幾天他和霍勒姆都在吃類似的東西。   重森鎮和附近村落的幸存者都聚集在這裡,幾乎所有人都是被那個名叫雷維爾的黑發法師和他的紅衣法師同伴們救了出來。大火還在燃燒,天空無論白天黑夜都好像蓋著一層血霧。雷維爾說此時如果向森林外逃去反而不安全,於是帶所有人逆著風來到了一個燒毀的村莊落腳。   放眼望去,四處都是幸存者用那些沒有完全燒焦的木頭搭起來的臨時窩棚。法師們從重森鎮搶出了不少食物,加上收集到的動物焦屍,這些足夠所有人撐一陣子。同時他們也用神奇的醫術治好了受傷的人們。但對於心靈上的創傷,再強大的法術也無可奈何。   愛芙瑞不想聆聽四周,因為到處都在傳來哭聲和哀嚎。她不能大口呼吸,空氣中充滿了焦糊味和糞便味。她甚至不敢睜眼,因為這裡曾經是她的家。   小花園曾經存在的痕跡已經難以發現。屋子塌了,更不用說裡麵的那些衣物和織布機。蘋果樹還在,但隻剩一根醜陋的黑色樹乾還苦苦立著。不遠處有一個小土包,那裡埋這霍勒姆在前一天從重森鎮找回的母親遺骨。   她也不敢睡覺,每次睡去都能夢見坎特爾通過傳聲石傳來的最後幾句話語。她曾偶爾有過“如果坎特爾不存在就好了”這種想法,但當這種情況真的來臨時,自己卻頓時手足無措。自己雖說已經有了新的愛人,但她也不想那個與自己相識了近二十年的人死得不明不白。但是大火感受不到她的焦慮,她此刻連走出森林都做不到。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大火?明明沒有下雨沒有雷暴,森林中不久前還下了一場大雨,環境十分濕潤。為什麼我的一切就這麼都沒了?   這幾天裡,愛芙瑞總是在感覺到臉上的淚滴時才發現自己哭了。她這幾天幾乎沒怎麼吃東西,此時也不想,隨後把頭埋進了麵包和肉條中,跪坐在了蘋果樹旁抽泣了起來。   正在幫助法師分發食物的霍勒姆跑了過來,這幾天他見多了此種狀況,他一言不發,坐在愛芙瑞身邊,把她攬入懷中。   愛芙瑞睜開眼,擠了一下眼淚,看到了霍勒姆健壯的臂膀。他的嚴重燒傷已經完全治好了,傷口處的水皰像是從來沒存在過,皮膚一片光滑,這是最近唯一能讓她感到欣慰的事情。如果沒有法師們的舍命相救,此刻森林中可能已經沒有一個活物了。   兩人靜坐了一會兒,愛芙瑞聽到了雷維爾的聲音。   “愛芙瑞,又怎麼了?”他用哄孩子一般的語氣說,“相信我,他沒事。”   “但他從那之後一直都沒說過話……”愛芙瑞微微抬了抬頭。   “我不是說過了嗎?雖然不知道坎特爾出了什麼事,但隻要傳聲石上的彩虹波紋還在,他就肯定還活著。”雷維爾用肯定的語氣回答。   愛芙瑞抬起頭,霍勒姆用手指幫她擦了一把眼淚。   雷維爾的臉上遍布黑灰,他正拿出一塊軟布,另一隻手揮了一下,布就瞬間吸滿了水。他開始擦起了臉,聲音隔著布傳了過來:“可惜一直不說話的話,我們也就沒法知道他在哪。”   提到關於石頭的事情,愛芙瑞的思緒跳回到了幾天前和雷維爾的對話。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食言,他在救回二人後就向愛芙瑞進行了解釋。雷維爾把這塊石頭叫做傳聲石,和簡單直接的名字一樣,它的功能就是傳遞聲音。石頭中心的彩虹波紋是一股貯存其中的法術能量,這股能量隻有天生的傳聲者能夠激活,其他人哪怕如雷維爾這樣看似無所不能的法師拿到它也隻能當做一個別致的飾品。傳聲者在拿到傳聲石之後能夠與另一個人進行傳聲綁定,在綁定後對方就變成了接收者。接收者之後隻要將傳聲石放在距離自己一定的範圍之內就能在腦中接收到來自傳聲者的聲音。傳遞聲音的方法很簡單,雙方都需要想著對方的清晰相貌,不能是背影或者模糊不清的殘影,之後隻要開口說話就可以被對方聽到。通常來說,傳聲者與接收者都隻能在腦中聽到對方的聲音,不管對方身處多麼紛亂嘈雜的環境。   但在當雷維爾得知傳聲者的名字時,他說了一句讓愛芙瑞驚異無比的話:“居然是坎特爾!那他可不在通常範圍內。”   愛芙瑞當時立刻追問雷維爾是不是坎特爾的朋友或讀者,但雷維爾隻是笑了笑並否認了。他隨即繼續說坎特爾是全帝國最獨特的傳聲者,坎特爾不但能聽到接收者的聲音,還能在想著接收者的樣子時,聽到傳聲石附近的所有聲音。傳聲者的名稱對他來說並不太合適,他更像一個偷聽者。   她當時聽到這話時隻是覺得驚訝,之後才回過神來,對著燒毀的村子向坎特爾傳去了一頓臭罵,但對麵仍然毫無回應。   “營救的事情都安頓得差不多了,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拜托你。”雷維爾把臉擦乾凈後收起了軟布,“你要不要加入我們?”   “我?加入你們?”愛芙瑞睜大了略微紅腫的眼睛。   “對,加入我們當一個法師。你之前空手就變出了冰塊對吧?雖然我之前沒見過你,但是我們現在很缺人。”雷維爾坐了下來,盯著她問道。   “但我隻是個做衣服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們要乾什麼啊。”   “正好我來跟你解釋一下吧。”雷維爾伸了個懶腰,繼續說:“我們要推翻帝國。”   “瘋了吧你!”霍勒姆全身都抖了一下,鬆開了愛芙瑞,“你們是挺厲害,但帝國有多少軍隊你知道嗎?”   “放心,我比你清楚得多。”雷維爾平靜地回答,“你們應該知道現在帝國的統治有多荒唐吧?”   愛芙瑞轉了一下眼睛:“你能先解釋一下為什麼你認識坎特爾嗎?”   “這個說來話長,以後再解釋,我先繼續解釋一下我們為什麼要推翻帝國。”雷維爾挺直了身子,“自從十年前所有國家全部宣布臣服之後,咱們的帝皇陛下卻在這個已經進入和平的統一帝國裡開始了高壓統治。這十年間帝國乾的那些橫征暴斂的事情應該就不用我跟你們細說了。”   愛芙瑞暫時從悲傷的情緒中脫身出來,她想起了自己當時和坎特爾初到培金鎮工作時那微薄的薪水,帝國卻要每個月都從這筆本就少得可憐的生活費中強行拿走將近一半的稅款,讓二人隻能勉強度日。那時他們別說斯特拉了,就連盧那都沒怎麼見過。雖然這促使二人各自找到了寫故事和做衣服這兩種獨特的謀生手段來逃避稅款,但也是投進他們長久感情中的一滴毒藥。   帝國在正常生活方麵製造的障礙也比比皆是。明明沒有戰爭,卻禁止民間售賣防身兵器和鎧甲,在所有城市都采取夜間關閉城門的政策,普通人隻要發明出能讓人群聚集的娛樂手段就會被禁止,任何人膽敢表達不滿就會被立刻關進地牢。近一年還搞出了進城門要查紋身這樣的荒唐命令。使得夏天時她隻能穿著身上這件毫無美感的露背衣,冬天則更是麻煩。   “除此之外,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雷維爾繼續打破沉默,“帝皇還強令幾個臣服的國家遣散軍隊,並派人滲透進他們的權貴層挑起內亂。而森林東邊草原上的嗔陀部落更慘,他們的首領被暗殺了,剩下的兩派人直接陷入了內戰。他明擺著是想永遠當個無憂無慮的人上人。”   “至於我們法師就更慘了,帝國當時就是靠著法師部隊打敗了其他國家,但統一之後立刻秘密屠殺了幾乎所有法師。剩下的法師也都隻能隱姓埋名地活下去,包括我的父母。”   “我知道其他國家和部落都有我想法一致的人,於是就開始尋找殘存的法師家族。結果一年前不小心驚動了帝國,才讓他們有了防備。”雷維爾笑了一下,好像在掩飾愧疚,“對了,你認識的那個小哥也是被我發掘出來的。修科斯山上曾經有個法師學院,所以山腳森林附近散落了不少法師家族。”   愛芙瑞此時打斷了雷維爾:“但我跟帝國其實也沒有深仇大恨。另外,我怎麼能知道你不是比帝國政府更壞的人呢?”   她說出口後覺得自己有點言重,但想到什麼說什麼是她的一貫風格,坎特爾曾因為這點和她吵過幾架。   “的確,我們也算不上好人。”雷維爾突然收回了所有表情,“就在幾天前,我在盡全力找到現在手下的這三十多個法師後,覺得時機已到,其他反叛軍可能也做好了準備,於是我就發出了信號。”   “什麼信號?”愛芙瑞疑惑地問。   雷維爾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們集體施法,點燃了森林。”   “你說什麼?!”霍勒姆鬆開愛芙瑞跳了起來。   愛芙瑞也在同時發出了一聲尖叫。   “聽我說,我們是在重森鎮的下風口點的火,隻要能放出煙霧就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這裡是帝國的中心地帶,其他人肯定都能看到或聽說這件事。誰知道這裡的風向一直在變……”   話還沒說完,雷維爾迅捷地向一旁閃身,躲開了霍勒姆揮過來的拳頭。   “操你媽你這個畜生!”霍勒姆在之後又嘶吼著用腿踢向沒有起身的雷維爾,隻是這次雷維爾沒有閃躲。霍勒姆的穿著皮鞋的腳掌在接觸到雷維爾前就停了下來,好像踢在了一坨看不見的棉花上。   “實在是非常抱歉,但我也是沒有辦法。所以我才帶著所有人把幸存者都救了出來,不過多重的傷我們都能治好,但是對於已經斷氣的人就無能為力了。很遺憾沒能救回你的母親。”雷維爾低著頭繼續說,霍勒姆還在不斷捶打著他麵前的空氣棉花。   愛芙瑞想說點什麼,但此刻所有往日平靜生活的場景開始像風暴一樣席卷思維的每一個角落。她覺得臉頰滾燙,又開始流淌的眼淚仿佛開水一樣灼燒著皮膚,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想伸手擦淚,卻發現手上已經著起了火。   “愛芙瑞小心!”雷維爾一下子站了起來,對著她伸出右手,火就又滅了。   本就消耗了不少體力的霍勒姆跌坐在了地上,嘴裡仍然在咒罵著。   “你先考慮下吧。”雷維爾說著轉過了身,隨後又轉了回來,“霍勒姆,十分對不起,如果你也想加入我們,我保證在成功後讓你們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滾你媽的,我們本來就衣食無憂了!”霍勒姆大喊著,回過神的愛芙瑞扶起了他。   雷維爾沒再說什麼,徑直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