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反抗組織(1 / 1)

大概是片區治安太好,吳鳴想都沒想就把門打開了。結果,一個渾身濕漉漉的黑衣人,掐著脖子把他按在了墻上,僅憑單手就捏得他沒法動彈,另一隻手還用槍頂著他腦門。   那種無力的窒息感尤為痛苦,吳鳴覺得眼前那張冰冷卻美麗的麵孔,將是他人生盡頭的最後記憶了。   然而,千鈞一發之際,好運來了。那個掐他脖子的黑衣女子,居然先一步昏厥了。   吳鳴癱坐在墻角,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揉著脖頸。眼睛一直盯著躺在地上的女人,還有她身下那灘越淌越多的鮮血。吳鳴雖然是個成年人,但也是第一次碰見有人傷得這麼重,流這麼多血。能在驚嚇中壓住尿褲子的沖動,已經算表現不錯了。   門外雨水嘩嘩作響,雖然吳鳴還傻坐在地上,但那雙轉來轉去的眼睛,說明他已經在思考了,思考怎麼處理眼前的爛攤子。“報警的話,沒準能拿一筆獎金,可是助紂為虐的事,做了就會一輩子良心不安。吳鳴,你最討厭的選擇題來了,集團作惡多端,這女的差點掐死你,而且還會連累你。救或不救,選一個吧。”   正當他權衡利弊糾結時,警笛聲已經來到了樓下,聽聲音,來得警車還不少。   在緊迫感的最後推動下,吳鳴握拳猛砸了一下地板,“去他的‘地聯發集團’。”   試了一下氣息,發現還有救得可能,吳鳴就近把女人抱進浴缸。門外過道有雨水沖刷,用拖布應付兩下血跡就不見了。可是地板上的血跡,就沒那麼好弄了,反復擦好幾遍都不徹底。吳鳴跪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擦著,率先趕來的警用飛車,在窗外來回盤旋。好在窗簾夠厚,不會從外麵看見什麼。   吳鳴用了一大堆紙巾才把地板收拾乾凈,這種爭分奪秒的感覺像做賊似的,雖然他反鎖了衛生間,可還是擔驚受怕覺得會露餡,甚至有些後悔。   不一會,門又一次被敲響了,吳鳴一邊喊著“來了”一邊套上夾克,把拉鏈一拉到頂,擋住脖子上的紅印,深深吸了兩口氣才敢去開門。   “不準動!把手舉起來!……查他身份。”一名特警說。   兩人一組的蒙麵特警,端著沖鋒槍挨家挨戶的查身份搜犯人,這種事在魔城早就司空見慣了。吳鳴站在門口舉著雙手,背對執法特警,等待手持識別儀在後腦上掃描信息。   “身份沒問題。”   “屋裡還有其他人嗎?”特警又說。   “沒有,我是一個人住。”   “進去搜一下。”   那名特警收起儀器準備進屋時,吳鳴在心中默念著:三、二、一。   “交給我吧,這層查完了,你們繼續往下。”   “曹警官?那好吧。”   特警離開後,吳鳴將一位老警察請進屋,並遞上一罐飲料,“華叔,這是出什麼大事了?大半夜把你都給驚動了。”   “嗨,一個亡命徒,不知怎麼潛進了舉辦宴會的飛艇裡,朝著集團特派專員連開六槍,還跳傘落進了咱們靖安區。不過,這人還挺猛的,受了傷還能連跳三座大樓,你們這棟的屋頂是他留下的最後痕跡,所以我們就追來了。”曹警官端著飲料說。   “我去,這人膽子可真大,名副其實的亡命徒啊。剛才我還納悶呢,這城裡怎麼可能下雨呢。”吳鳴說著,搬來凳子坐在警官對麵,特意將廁所門擋在身後。   “炸彈威力不小,碎了三塊鋼化玻璃幕。幸好半夜沒什麼路人,要不然,那種高度的墜落物,絕對傷亡慘重。”   “這種人太危險了,嚴重威脅了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   “你怎麼了?出那麼多汗?”   “啊?哦,我剛才練健身操呢,最近酒喝多了,得減減小肚子。”   吳鳴的解釋還算合理,但在麵對一個老警察時,心虛是不受控製的。為了不讓眼神飄被察覺,他想要起身去找紙巾,可那樣的話,廁所門就會進入對方注意範圍。無奈之下,吳鳴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珠。   “論養生,我還不如你們年輕人呢。唉,年紀大了,真不能喝太多飲料喝啊,小鳴,借你衛生間方便一下。”   吳鳴一聽這話,心裡急得上躥下跳:糟了,這可怎麼辦。說馬桶堵了,不行啊,上回真堵了,還是他跟我鼓搗半天給通開的。怎麼辦呢?我該……對了。   “華叔。”吳鳴攥著一個小遙控器藏在身後說:“我,那個不太方麵,裡邊太亂了,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呢。”   “沒事,我連你小子屁股都擦過,還能介意廁所亂……”   當老警察搭著門把手講話時,遙控器好巧不巧滑落了,緊接著,一個身穿百褶裙的火辣美女,憑空出現在客廳,“你好啊!主人。如果覺得現實生活苦悶,就來和我訴說吧。不過在那之前,請讓我為你獻上一支專屬舞蹈。”   吳鳴撿起遙控器一頓狂按,才把那位全息影像構成的女舞者關掉。盡管這是他的小伎倆,但那份尷尬卻真實,“叔,這,那個,就是個虛擬影像,我平時跳健身操做瑜伽之類的,都是她教我。”   小伎倆帶來的尷尬氛圍奏效了。老警察瞪著影像消失的地方,愣了好一會才斜瞥了一眼廁所門。估計他已經聯想到什麼了,擔心門內會有更尷尬的東西出現。   “算了,我還是去公廁吧。小鳴,你們晚上少出門,注意安全,我就先走了。”   “華叔,真不是你想得那樣,叔——”   送到門口時,一個女人正撐傘走來。吳鳴見狀立馬迎了上去,雖然方才太緊張擠不出笑容,但眼神中滿是在意,“吳晴,你出來乾嘛?這雨對身體不好,走回屋。”   “剛才有特警搜查。媽擔心你,讓我去你屋看看。”   “我沒事,不用擔心。媽躺下了嗎?”   “嗯。不過,應該還沒睡著吧。”   吳晴看上去文靜婉約,可雙臂上的紋身,又會與自帶的淑女氣質形成鮮明對比。身高比吳鳴矮半頭,但依舊高挑,尤其是兩條細腿,比筷子都直。兩人躲在一把傘下的背影,還真有幾分郎才女貌的模樣。   匆忙趕回廁所時,吳鳴被浴缸中的血紅畫麵嚇到了,女人的衣物被浸透染紅,身體已慘白如雪,要不是還有淡淡脈搏,他都準備放棄了。   為了延緩出血,吳鳴用腰帶勒住女人大腿根,隨後挪走枕頭被子,扯下浴簾鋪在床上。轉移的過程,比吳鳴想的要費力,期間還差點把人摔在地上。   “你運氣不錯,這麼粗一根鐵管貫穿大腿,都沒刺破動脈。”吳鳴剪開傷口周圍的衣物,嘴裡忍不住嘀咕,“那,上半年剛買的豪華急救包,做這種手術簡直輕而易舉。如果你能挺過這關的話,記得好好報答我。”   麻醉和消毒都很簡易,手指按幾下,藥劑就噴在皮膚上吸收了。拔鐵管的時候,隻要手別哆嗦,別夾錯地方,同樣沒難度。其中最危險的環節,是撐開傷口清理殘餘雜質,一旦時間太久,或者割破血管,女人都會失血過多一命嗚呼。   “你是把這輩子的好運都使了嗎?居然一點鐵銹殘渣都沒有。行,接下來就可以縫合了,讓你見識見識哥的手藝。”   吳鳴雖然嘴上自言自語,可手裡的活一點沒耽擱。縫合槍的收緊距離設置完畢後,對準傷口一扣開關,刺進皮膚的收縮釘就會將傷口捏合。接著,再覆蓋一層止血促愈合的生物性仿皮噴劑,傷口就能放心包紮了。   相較於大腿,肚子上的傷口,完全不致命,隻需把同樣的縫合流程,再做一遍就行。   可就在吳鳴逢到一半時,心律監測器卻報警了,畫麵中隻剩一條直線。   女人心跳一停,吳鳴立馬就慌了,小臉嚇得煞白。三兩下逢完腹部以後,他剝開了遮擋心臟位置的衣服,將智能注射器對準女人心臟,慢慢移動尋找準確位置。直到紅燈變綠時,吳鳴立馬按下注射,腎上腺素隨之推入。可等了半天,卻沒有任何反應,一遍一遍的心肺復蘇,結果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   最後一組按壓沒能救回女人,吳鳴難以控製情緒,掩麵哭泣起來,“完了,血流得太多了,要是我沒耽擱那麼久就好了。我逞什麼能啊?直接讓華叔把人帶走的話,起碼人還能活……”   男人坐在床邊沮喪流淚,像極了迷路找不到家的孩子。夜裡的城市很安靜,水泥森林中的小房間,也一樣。可能一根針掉在地上不易察覺,但是小電機的嗡嗡聲,是絕對能聽見的。   吳鳴尋著聲音,發現來自女人的胸腔裡。當他納悶是怎麼回事時,床上早已死透的女人,呼吸和心跳居然奇跡般恢復了。心電監測器突然發出的聲音,嚇得吳鳴差點蹦起來。   “本來以為你隻是幸運,沒想到命還這麼硬。活了好,活了就不算白忙活,打消炎針吧。”   雖說被她用槍頂過腦門,還鎖過喉,但吳鳴還是讓出了自己的枕頭和被,為她簡單擦了身子。   收尾到淩晨兩點的時候,吳鳴實在困得睜不開眼,便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了。   幽暗的燈光泛著暖意,可床上昏睡的女人,臉色依舊慘白。胸腔微微起伏,說明她真的從死神手中掙脫了。汗水把幾綹長發粘在額頭和臉頰上,為那張精致好看的瓜子臉,添了一分柔弱可憐。   早晨五點,吳鳴閑得無聊,把女人的兩把手槍給拆解了,零件擺滿茶幾。直到被子發出輕微摩擦時,他也目不轉睛的擺弄著,“醒了?”   女人醒來第一眼,發現自己處在陌生的房間和床上,腦子自然很懵。對於吳鳴的話,她沒有理會,因為床頭上的監測器,讓她想起了昨晚的種種。大腿和肚子上傳來痛感時,女人迫不及待掀開被子去查看。結果,發現傷口被包紮的很好,處理手法不亞於專業醫生,身體也很乾凈,沒有一點血汙,唯一讓她不理解的是自己為什麼隻穿著內衣。   “隻要不做劇烈運動,傷口不會撕裂出血。上衣和褲子我幫你扔了,我可不允許你穿著染血衣服睡我被窩。再說,外傷急救措施你應該懂吧,用剪子,效率最高。”   重新蓋回被子時,一股微風帶著淡淡芳香。沙發上正在組槍的男人,穿著一件被血染成暗紅的睡衣,注意到這個細節時,女人麵無表情地問:“是你救的我?”   “不完全是。你那種身份,我不可能請個大夫過來,隻能親自給你用藥縫傷口。真正把你這條命拽回來的,是你自己。你之前失血過多心臟停跳,搞到最後我也黔驢技窮了,幸好你體內的物理起搏器及時工作了。你現在的臉色,說明你體內有備用血袋,我沒猜錯吧?”   “我是……哪種身份?”   “怎麼?怕我告密?”吳鳴放下組好的槍,來到床前對女人說:“按照地聯發集團憲法,所有包庇或提供幫助給反抗組織的人,都將視為同罪,按危害社會的犯罪處理,你覺得我在演苦肉計?”   “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兩把槍,集團軍工廠製造,翻遍黑市也買不到,防彈風衣也不是普通貨。還有,你太沉了,機械假肢一定沒少裝,否則我一個大老爺們不可能抱不動。最厲害的,是你那雙幾乎沒法分辨的電子眼,細節做的太逼真了。加上心臟起搏器和血袋,你這全身上下加起來,都夠我五年的工資了,除了‘翻天’那幫反抗者,誰會把人改造得這麼瘋狂。”   女人似乎被戳痛了什麼,臉上才流露出一絲失落之色,“你說的沒錯,我的雙臂和一條腿,都是假肢……救了我,不怕引火燒身嗎?”   “對集團不滿的人,不止你們‘翻天’。我叫吳鳴,你呢?”   吳鳴試了一下女人額頭的溫度,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而後端著水杯送到其嘴邊。女人並不抗拒,隻是抿了一小口,但卻沒有回答。   “不想說就算,反正咱們關係也不熟。來吧,把救你的花費算一下。腎上腺素、抗菌消炎、麻醉劑、仿皮止血藥,這些都是大頭不能免。為了讓你睡床,我都落枕了,這得收費。枕頭和被子是消耗品,不能免。剩下的心肺復蘇人工費什麼的,就不給你算了,一共一千八,價格公道吧?”   前一秒體貼關懷,下一秒算賬要錢。吳鳴這臉翻得比書還快,簡直是奸商附體。   “已經解鎖了,你自己轉吧,隨便多少都可以……我叫冷雪。”女人摘下手環遞給吳鳴,眼睛始終盯著陽臺上晾的衣服。   “看不起誰呢,我隻要一千八。風衣我已經給你擦乾凈了,放心,不收費。我得去洗漱了,要不上班就遲到了。”   “謝謝你救我,一會我也離開。”   一聽這話,吳鳴趕忙返回床邊,端著一麵小鏡子對冷雪說:“看到裡麵這個憔悴的女人了嗎?如果不好好臥床靜養幾天的話,她一定逃不出重重封鎖,要麼被逮住麵臨嚴刑拷打,要麼被警犬追的傷口大出血而死。我擔著風險好不容易把命救回來,可她卻要再次範險,你說她對得起我嗎?”   “我沒見過警犬。”   “隨你吧。床頭有點零食,餓了就墊一墊,晚上我再給你帶好吃的。”   冷雪默默看著天花板,表情始終冰冷,溫馨的小屋,使她放下戒備陷入沉睡中。吳鳴走時她沒有發覺,等再次醒來,沙發上坐著一個陌生人。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