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一段時間的醉生夢死沒能讓摩艾從疑惑中解脫。 　　但畢竟是親身實踐了上古祭祀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摩艾並非全無收獲。至少是把這段時間的疑惑變成了可以言表的具體問題。 　　摩艾：“你為什麼有勇氣直接向豬精提問？” 　　“我活在經過論證的道德體係中，所以沒什麼不敢的；這個問題應該問你自己，你為什麼不敢直接問豬精？” 　　摩艾：“我當時是怕說清楚之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那你當時對豬精旁敲側擊，難道不是為了讓豬精說清楚嗎？” 　　摩艾：“其實我當時知道沒辦法跟豬精長期保持那種狀態。” 　　“那你當時想要求證什麼？” 　　摩艾：“可能是要找到一個讓自己死心的理由。我當時覺得，想吃喝玩樂的時候就同豬精見麵，不想吃喝玩樂的時候就晾她幾天，主動權在我；就算沒有豬精，我自己吃喝玩樂也是一樣花錢，所以不算吃虧。但‘豬精之恥’後，我便沒法繼續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因為我不甘心就這樣成為大冤種，所以我需要一個明確的、讓自己死心的理由。” 　　“你當時像我那樣直接問豬精，效果不是更好嗎？” 　　摩艾：“如果像你那樣，我和豬精都會覺得尷尬。” 　　“你們之所以尷尬，是因為想要得到自己能力之外的東西。你想要靠魅力征服豬精，但你心裡清楚自己沒有那麼大魅力；豬精想要賺50萬建房，但她心裡清楚自己沒那個本事。” 　　摩艾：“我現在知道是這個原因，所以覺得當時自己很愚昧；但我怎麼知道未來不會覺得現在的自己很愚昧呢？” 　　“簡單，不要做後悔的事。” 　　摩艾：“人為什麼會後悔呢？” 　　“人後悔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但其根源一定是在踐行一套道德標準的同時，又不認同這套道德標準；找到所認同的道德標準時，又無法踐行。 　　比如有的道德觀承認一夫多妻，但如果想娶妻納妾就要養得起；照此標準，隻要養得起，娶多人為妻亦符合道德，若養不起，娶妻便不符合道德——你養不起。 　　有的道德觀認可一夫一妻，夫妻應該同甘共苦，所以隻有一夫一妻才符合道德——你想不離婚。 　　再比如有的道德觀認為女人可以坦然接受男人提供的錦衣玉食，但作為附屬不能工作，所以嫁的好就是好——豬精要工作，不能作為附屬。 　　有的道德觀認為男女平等，夫妻要同甘共苦，所以經濟獨立是好的——豬精沒能力靠自己過上想要的生活。 　　這一切的根源在於找不到適合自己的道德標準。” 　　摩艾：“我明白了，用變化的標準衡量既成事實的行為，必然後悔，所以要找到一個固定的標準。那麼這個標準，該由誰固定呢？” 　　“我們就是評價世界的標準、衡量萬物的尺度，所以應該由自己來固定道德標準。” 　　摩艾：“該如何固定自己的道德標準呢？” 　　“用自己去衡量道德標準——先確定行為的邊界，即，在約束自身本能（道德）這個問題上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摩艾：“我升華（醉酒）的時候考好像慮過這種問題，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絞盡腦汁也沒辦法確定自己該遵守哪種道德標準。” 　　“那是因為你沒有目的，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遵守道德標準。” 　　摩艾：“遵守道德，自我約束，當然是為了活得更好啊。” 　　“那你為什麼而活呢？” 　　摩艾：“我經過思考之後，找書苑 www.zｈａｏｓｈｕyuan.cｏm 答案依然是為了下一代。” 　　“果真如此，你當初就該全心全意照顧子女，何故與豬精糾纏不清？畢竟這樣的行為與作為一個好父親所要遵守的道德標準不符。” 　　摩艾：“我很後悔，所以當時才要找到一個讓自己死心的理由，斷絕與豬精的來往。” 　　“今天的決定，依然會引發未來的後悔。” 　　摩艾：“我找到了人生的目的，為什麼還會後悔？” 　　“把目的建立在他人身上，其結果將隨著他人狀態的變化而變化，主動權在瞬息萬變的外界（他人），自己是無法把握的。所以，你確定那是真的自己嗎？拋開後代不談，不考慮他人的情況下，你想怎麼活著？” 　　摩艾：“我一時之間想不通，但我願意思考這個問題直到想通的時候。” 　　“為什麼？” 　　摩艾：“我發現了思考的樂趣。剛才的對話看起來是麵對相同的問題，給出相同的答案。但今天所說的為了下一代，不是當時脫口而出的為了下一代；其中的區別在於今天的答案是帶有思考的結論。雖然這個結論沒法解答‘人為什麼而活’，但至少證明了我自己並不想單純的為了他人而活。因此，即便是沒想清楚，但隻要我不停追問，就會離這個問題的答案越來越近。” 　　見摩艾的思想境界達到這個程度，我很無奈，這樣一來他身邊的人會越來越少，身邊的人少了，“行情”（粵東地區對夜間娛樂活動邀約之雅稱）自然是少了，自然是不能經常帶我去吃吃喝喝了。 　　這個人，多半是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