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分歧(1 / 1)

向陽歸墟 四月居士 6926 字 2024-03-16

這樣是不對的。向陽缺愛,但是他從不奢求無限的偏愛。   而現在這份無原則的偏愛擺在了眼前,叫向陽陷入了一種悲傷的情緒。   上一世他一直活在對向陽和向爸爸夏媽媽的愧疚中。他始終記得他的存在傷害了很多對原向陽有感情的人。哪怕他們對一個癡兒的愛未必很深刻。但是向陽看見過小向陽被鎖起來的玩具。滿滿當當的放了好幾個收納盒。   所以他願意無條件包容向爸爸夏媽媽以及其他向家人對他的冷漠。   那些人不是他嫡嫡親的親人,他不能要求太多。甚至他還要感謝他們不殺之恩,讓他有幸在那麼瑰麗多彩的世界長大。雖然他們對他不夠溫柔不夠體貼,可是他們也讓他走出了家門,並且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的人和世界。   無視他,他才能順利活下去。然後才能遇到那麼好的師父師娘,那麼好的師叔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們。   如果說他前世獲得的來自親人的情感是復雜的貧瘠的缺少愛的,那他希望得到的愛是現在這樣嗎?   是長輩們毫不遮掩的偏心,是淩駕於兄弟姐妹之上的唯一?   矯情的說,他其實從沒有想要做特殊的那一個,無論是被偏愛還是被忽視。他就想要疼愛他的阿翁阿奶,阿耶阿娘,但同時,他們也疼愛其他的孩子,這樣他不會有負罪感。他討厭負罪感   是的,負罪感足以淹沒掉他。   邵玉衡當然看到向陽情緒極大的波動。他知道自己講的有點殘忍,但是這本來就是長輩們的決定,向陽自苦又何必呢?   向陽是這個家族的長子嫡孫,又有那樣驚天的造化,他總有一天會明白,他就是跟他的兄弟姐妹不一樣,他是一條蟄伏的蛟,注定要一遇風雲便化龍的。   他對兄弟姐妹有慈愛之心是好事,但是他更應該坦然的接受長輩對他的看重和偏愛。   時下大家族,對嫡長子的傾斜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所有家族,都是在孩子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培養嫡長子的威信,讓其他的兄弟姐妹,尤其是兄弟,從小就俯首稱臣。   長幼尊卑,應該一開始就建立好秩序。否則,禍起蕭墻幾乎是必然。   一室的寂靜,令人窒息的沉默。一個沉默的躲在被窩裡,一個沉默的看書,然而實際上目光一片虛無。   向陽捫心自問:“你在怕什麼?”   “我害怕對不起他們。”   二問:“他們是誰?”   “是我的骨肉親人,我的手足。”   三問:“你是害怕因為你的存在傷害到他們,還是害怕將來你們爭權奪利他們傷害你,還是害怕不能帶他們走向更好?”   “不,其實是我害怕背負他人的人生。”   我沒有想好做一個真正的帶頭大哥。   尤其好像阿翁阿耶好像要做打江山這麼大的事。   我可以做到嗎?   邵向陽心裡清楚,他的自我,已經與眼下的時代格格不入。他長在紅旗下,活在春風裡,從人人平等(起碼法律這麼規定並且努力在保護普通人)的社會,到現在階級分明的封建社會,從在追求男女平等平權的社會,到現在明目張膽的社會結構性重男輕女,他是該強迫自己融入進去,同流合汙,還是應該努力給這個世界帶來另一個可能?   他以前沒有這麼大的誌向,也從未想過改變世界。他的成就來自於圍棋和繪畫,他曾經被打著努力學習的旗號有意識的圈養在小天地裡。   所以他似乎一直是超然世外的,有點不諳世事兒天真。後來大概是他清澈的愚蠢讓上麵知道他無公害,他才可以通過手機瘋狂汲取這個世界的營養。   那個社會比現在的時代先進太多了。而且得益於論壇和短視頻,他獲得了驚人海量的信息。雖然駁雜,但是好玩,有用。   他在道場是跟著師兄弟一起學到初中畢業的。   然後當他16歲開始接觸論壇和短視頻後,他開始在網友的指導下通過自學和報名網課的方式,2年內自學了理工科的高中和大學的課程。並且,在他成為世界冠軍後,為了應付媒體,回向家住的那段時間,向爸爸向他開放了書房。他在那裡學習了很多時政和軍事相關的知識。   哪怕他成為職業棋手後,需要長期在外奔走,除了比賽,還要上山下鄉給小學生推廣圍棋,他也在努力的通過論壇和短視頻平臺學習。   就很荒謬,他實際上居然沒正經上過學。   而他的野路子學習之路還不止這些,他甚至有耐心跟著一些鍵政網友學習怎麼掐架輸出自己的ZZ觀點,無私自通升級小粉紅噴子。   盡管他和很多人一樣純粹是胡說八道,完全靠思維邏輯性強反應快,單身二十三年手速無敵快碾壓敵方噴子。   但是他通過多年噴和被噴後,其實還是漲了不少見識的,起碼有能力鑒定誰在胡說八道。   所以你看,他還是從現代文明汲取了海量的知識儲備。   而現在,目之所及,哪怕是一桌一椅,都可以發現跨越千年的時代進步帶來的巨大的變化。   他站的比這個時代任何人都高。   他比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思想都更廣闊。   他做一件對這個世界有益的事情,那麼世界上就會有人受益。   他改進出一個新的技術,那這個行業就可能邁出一大步。   他傳遞一個新的思想,那麼,就可能給這個世界流下星星之火。   我來了,我看見,我征服。而現在,我去了,我看見,我縮了?   所以,邵向陽啊,你難道甘心縮在阿翁阿奶阿耶阿娘的身後,一輩子做一個庸人?   那他們百年之後,還有誰能庇佑你?   邵向陽在拷問自己。   而邵玉衡心裡也不好受。   他被自己的耶娘寄予厚望,他一直在努力做好得用的兒子,可靠的少將軍,然後才是兄長,丈夫,最後才是父親。   可以說,他這些年作為丈夫和父親,是不負責任的。他跟隨父親守衛定襄,也曾上戰場征戰過數次,身上也添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傷疤。他認為自己庇佑了後院女眷,也庇佑了孩子們。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覺得,孩子就應該聽從他的安排,他讓嫡長子做繼承人,嫡長子就得做好接手家族重擔的準備,而其他的孩子,就得俯首帖耳接受嫡長子的調配。   他在用帶兵的思想看待家裡的孩子。   而他並沒有想到,現在的向陽內裡是23歲的成熟的男子漢,隻比他小了不滿十歲。   現在,他因為讓健康的孩子為虛弱的向陽打掩護(鬼知道有沒有用,封建迷信不可取,然而向陽的存在本來就是最大的不科學。),而意外的讓他意識到,很可能向陽並不是他和阿耶以為的那樣,在見識了外麵廣闊的世界後,學習了很牛逼的東西,回來摩拳擦掌想翻手為雲覆手雨,帶著邵家人去征服這個世界。   本來以為是一條辰龍,誰知道竟是個卯兔。   這就很難接受。   且讓他緩一緩。   實在不行,就讓老太太出來給他痛說邵家家史。   就不信激不起向陽的野心。   所以,向陽在努力自我暗示自我攻略,他爹邵玉衡在努力想辦法套路他,大家目標還是一致的嘛。   不知不覺中,向陽睡著了。   邵玉衡喚了親隨邵安端了熱水進來,沾濕布巾,小心翼翼的給向陽擦拭了一遍,然後把他挪了挪,也躺下去睡了。   他們要麵對的事情很多,很多,不過沒關係,隻要向陽身體好起來,他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把頭緒理清。   這才是第一天,莫慌,咱們不急一時。   第二天淩晨,向陽被尿憋醒,剛剛要翻過阿耶下床,就被醒來的邵玉衡摁住了,邵玉衡探手從床下拿出夜壺,讓兒子趕緊尿。   邵向陽被這老不羞氣死。   他又不是奶娃娃,不要麵子的嗎?   不過確實手軟腳軟,乾不過阿耶,憋屈。   他尿的淅淅瀝瀝,阿耶笑的酣暢淋漓,跟給他伴奏似的。   這個阿耶太煩人了。   ╭(╯^╰)╮   不過好歹沒像上次那樣給他把尿還幫他抖一抖。   你看人的底線就是被無底線的人這麼一步步的擊穿的。   T_T   不過這樣自然的相處,又把昨日晚間的尷尬氣氛去了個乾乾凈凈。   爺倆又回到了親密無間的狀態。   對邵玉衡來說,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外麵偷偷摸摸長大了?   那又怎麼樣,他兒子才七歲,當爹的給病著的七歲的兒子把尿怎麼了?   理直氣壯的很。   然後天才微微亮,有人輕輕的扣門,這是親隨邵安在提醒少將軍要起床去點卯了。   邵玉衡輕手輕腳的抱起自己的衣裳,到西廂房掌燈更衣。   邵向陽嘆了口氣。   阿耶這麼辛苦,阿翁年紀大了隻會更辛苦,所以他們是真的希望自己快快長大,趕緊撐門立戶的吧。   現在是亂世,軍閥林立,邵家隻是個剛起勢不久的小家族,底蘊太差了,連寒門都算不上,所以,風雲變幻大王旗的當下,邵家的處境並不是不進則退,而是一著不慎則萬劫不復。   身為邵家人,難道不該盡我所能保護邵家?   且容我想想,我第一步應該做什麼?   向陽下意識想找紙筆,來一個五年規劃,十年規劃,然後,發現,我了個大草,這個時代居然還沒有發明紙?   按照道理,這個時代蔡倫早就該發明紙了。   然而,現代查閱歷史時,向陽就推測出歷史在西漢漢武帝時期拐了個大彎,把西漢摔折了腰。   不知道是哪路神仙還是穿越者,還是窺見了天機,在巫蠱之禍後史皇孫在長安城邸獄中剛降生,傳出了天子氣的讖語,然後,就被殺了,被……殺了。   就很離譜,未來的大漢中興之主,直接在落草時就被人混進獄中掐死了。   然後更離譜的是,漢昭帝的輔政大臣不是霍光而是上官桀。這次上官桀沒有嫁孫女給昭帝,相反嫁了最小的庶女給他做妃嬪,而且還比昭帝大3歲。   昭帝本就身體有異常,11歲就有了成人的身材,很快就被上官皇妃和宮人勾的整日流連床笫之歡。這前世還能活個20歲,這下好,15歲就因為早泄不止,精元大損而身體一蹶不振,不到16就疑似馬上風,死在了上官皇妃的肚皮上。   然後就是諸王將兵赴喪,引發了諸王之亂,在混亂中,長沙王劉發一脈直接被人下暗手屠戮乾凈。   好麼,繼中興之主漢宣帝獄中被刀了之後,光武中興的光武帝劉秀,從他爺爺的爺爺那輩直接被斷了根。   西漢王朝比歷史早滅亡二十來年,然後農民起義起家的大楚又得國一百六十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愣是把很多歷史大事件給蝴蝶了。   比如蔡倫,根本沒有在歷史上嶄露頭角。   扒拉手指頭一算,按原歷史這就該三國時期了。現在也確實是王朝末年的亂世。   可是此亂世非彼亂世,雖然現在也是各郡諸侯林立,然而天下大勢,現在想分辨誰強誰弱還是早了點。畢竟各路豪強都還在緊鑼密鼓的組建勢力和小範圍的推進擴張,大規模的戰爭還不多,主要是因為雖然大楚無了,但是滅楚時篡位的宋家把王都附近豪強和宗室殺了個七七八八,然後這隻造反的宋家支脈被屠戮殆盡後,無論是王都和地方都還沒來得及出現強橫的一手遮天的勢力。現在諸豪強都摩拳擦掌,但是先出頭的椽子先爛,老祖宗的話很有道理,誰都怕自己拚死拚活打天下,最後被人以逸待勞撿漏。   所以現在約莫還在群雄爭霸的初期階段。   當然,豪強大概也基本不是三國時冒頭的那批了。(大楚皇帝普遍仇富,經常利用宦官和後宮外戚爭權,然後找借口一茬茬收割世家。愣是人為提前送走了很多三國時呼風喚雨的家族。)。   《三國誌》和《三國演義》看了很多遍,他幾乎沒在三國演義上看到熟悉的名字。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寫實版本。   分析了這麼久,鍵政磚家邵向陽,在回來第一天,實際上啥也不清楚的情況下,就開始一頓瞎分析,並且得出了一個很樂觀的結論。   所以,那麼,決定了,第一步,先做造紙的準備工作。   邵向陽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