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的另一邊,一座豪華的會客廳內,盛大的西西裡家庭傳統慶功盛宴正在進行。 雖然這場意大利人對華夏人的暴力襲擊中雙方互有傷亡,但明顯意大利人在這一次突襲中用閃電戰打出了預想的效果。 醒獅商會損失慘重,涉足的所有產業都受到了“熱情”的照顧。 此時,坐在餐桌一端,獨座上的,就是尊敬的加圖索家族當家人,弗朗切斯科·加圖索( Gattuso)。 這位老人看著文質彬彬,戴著單片眼鏡。 相比其他傳統意大利老牌家族領頭人“教父”的尊稱,他更喜歡用“教授”一詞來稱呼自己。 老加圖索本人十分熱愛詩歌,經常向報刊投稿,時不時還舉辦與廣大少女詩歌愛好者的“見麵會”。 隻是這些天真少女絕不知道,這個風花雪月的詩人不僅能握筆,還能提刀。 坐在左手邊的是老加圖索的兒子,亞歷山德羅·加圖索(Alessandro Gattuso)。與老加圖索的拉丁裔、黑發黑眼的特征不同,小加圖索明顯更突出日耳曼人的特點。 身材高大,一頭金頭發和一雙純凈如天空的藍色眼睛。這倒不是老加圖索的紳士帽上長了青青草原,而是樣貌傳自他遠在西西裡的母親。他坐在餐桌上像一頭年輕的雄獅,目光銳利,睥睨四方。 坐在右手邊的是我們的老熟人,“手套”先生,安東尼奧·加圖索( Gattuso)。家族的智囊,“教授”的養子。 留著個光頭,笑意盈盈。正麵看像個一臉和氣的鹵蛋,背麵看倒是冒出一個尖,從側麵看更像是橫著看的水滴,說不出的怪異,仿佛某種足以威脅全人類的致命武器。 老加圖索敲了敲杯子,率先致辭。“各位家人,尊敬的先生們、女士們。我們再一次用拳頭教會敵人什麼是家庭和團結的力量。讓我們共同舉杯,慶祝勝利再一次歸於西西裡人。” 突然有人起哄,“殺光這些清蟲(Ching Chong)!” 隨後附和聲不決於耳,餐桌上的人們大聲歡笑、拍擊桌子、互相吆喝,直到老教父舉手示意暫停。 “在座的都是神聖羅馬帝國的後裔,是有修養的紳士。況且還有孩子在,在這個宴會上請大家放下戰爭的憤怒和野蠻,回歸溫暖的親人與家庭。” 雖然教授如是說,但嘴角得意的微笑卻出賣了他此刻的真實想法。 “敬所有西西裡的勇士!”教授高高舉杯。 “敬所有西西裡的勇士!”所有參會者都高高舉起酒杯,歡樂的海洋徜徉在餐桌之上。 觥籌交錯中,一個年輕人快步走到教授耳邊,耳語了幾句。 教授的臉瞬間有些凝重。敏銳的“手套”捕捉到了這個表情變化。待年輕人走後,他靠到老加圖索身邊。 “教授?”手套先生沒有多問。他們之間的默契遠勝千言萬語。 “安東尼奧,跟我走。”教授沒說什麼,站起身來。宴席上的一些機靈的人頓時察覺到家族族長的異動,紛紛也站起身,其中也有一頭金發的亞歷山德羅。 教授連忙擺手示意各位就坐。 “我去休息一下。亞歷山德羅,組織好家人們,一定要盡興。” “好的父親。” 亞歷山德羅舉起酒杯,與起身的各位紳士碰杯。隻是眼睛的餘光看著隨著老教授消失在門口的手套先生,眼裡多了幾分銳利,隨即又恢復微笑,與桌上的眾人觥籌交錯。 手套先生緊隨在教授左右,穿過狹長的走廊。直到一個單獨的隔間裡。教授緩緩坐在豪華的辦公桌前,揮手示意手套先生也坐。 “安東尼奧,醒獅商會那邊的周來了,小亨利作為中間人。你怎麼看?” 手套先生摸了摸自己圓溜溜的腦袋。 “教授,醒獅商會這個華人組織我做過一些了解。他們的領頭人‘言’不是蠢蛋,能請到‘亨利兄弟’中的小亨利當中間人,想必花了大價錢。他肯定知道我們這麼做不僅僅是因為丟了幾條槍。” 教授嘴角含笑,“說下去。” 手套先生頓了頓,拿起旁邊的一杯金酒在手裡。 “消滅這些清蟲對於我們來說不過是踩死一些螞蟻。不過如此簡單的搞定他們,並不是最佳選擇。起碼從另外一邊,我們恐怕就拿不到更多好處了。” 教授滿意的點頭,拿起一邊的酒杯。 “安東尼奧,我的兒子。有你在,我總是可以放心的鉆研詩歌的藝術,而不是每天都陷在這些糟心事裡。” 手套先生連忙端著酒杯起身。“這是我的榮幸,父親。” 兩人舉杯示意,一飲而盡。 教授揮手示意,“接下來讓我們乾點正事吧。讓小亨利帶人過來。” 手套先生頷首,隨即打開門對門外做了個手勢。 不久,一個胖胖的戴著圓帽的英國人出現在辦公室門口。後麵跟著一臉嚴肅的周老板。 “親愛的教授,請允許我帶來久違的問候。” 小亨利一臉的憨厚長相。將近六英尺高的他(一米八),體重卻有260磅(240斤)。偏偏上下身的比例是一比一。 他拿著小圓帽放在自己的肚子前麵,滿臉堆笑。言先生很喜歡他,總覺得他是“阿笠博士”的真人版電影不二人選。 “小亨利,好久不見了。”教授慈祥的如同見到自家晚輩,揮手示意小亨利坐下。 辦公室裡一共四個人,三個人都坐下了,唯有周老板還站著。而教授也絲毫沒有要讓他坐下來的意思,自顧自地端起酒杯,一點一點細細品味。 周老板的臉色為之一僵。 小亨利見狀,連忙賠笑站起身,“來,周先生,你坐我這裡。” 教授手中的酒杯頓時一頓,而手套也同時把手搭在小亨利肩上,沒讓他起身。 “小亨利,既然你帶著周先生進了加圖索家族的門,就應該明白,在這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小亨利滿臉尷尬,訕笑著坐了下來。周老板微不可查地諷刺般地笑了笑。 “尊敬的教授,手套先生。我久聞加圖索家族十分重視待客之道,我華夏也是禮儀之邦,相必加圖索家族不會吝惜一張座位吧。”周老板拱拱手,滿麵笑容。 “對於客人嗎,加圖索家族一向禮遇有加,自然有座位。問題是,周先生,你今天來,是做加圖索家族的客人呢?還是醒獅商會的使者?” 手套先生好整以暇地應答。周老板還要回話,手套先生立馬舉手製止他。 “周先生有什麼話直說吧,教授還要參加宴會,能抽空見你已是你的榮幸。”手套先生麵容嚴肅的厲聲說道。 小亨利見場麵有些冷,趕忙打圓場。“教授,此次周先生來……” 教授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發出不大不小的啪的一聲,猝然打斷了小亨利的發言。抬眼看看小亨利,又看看周先生。 “小亨利,你們“亨利兄弟”(The Henries)做中間人的這個行當也有一段時間了,規矩不用我說你也清楚。你隻要保證周先生沒有性命之憂便可。周先生什麼意思,讓他自己說。” 小亨利賠了個笑,又向周老板遞了個抱歉的眼神。周老板點了點頭,示意心領了。 “尊敬的教授,我們醒獅商會甚少與加圖索家族有交集,更不要說結下什麼仇怨。但這幾天加圖索家族突襲我們客人的倉庫,殺害我們的同胞,打砸我們的洗衣鋪。我們不是蠢蛋,自然明白,這次沖突不僅僅是因為幾支輕槍。教授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言會長想問一問,為什麼?” 教授瞥了一眼手套先生。 後者立即會意。翹著的腿換了個方向。慢慢陳述道。 “上個月,一千支卡爾卡諾步槍在北意大利神秘失蹤。路易吉·卡多爾納將軍暴跳如雷,誓要將嫌疑犯捉拿歸案。而你這十支,正巧是失竊的這一部分。” 周老板輕笑著說道,“我們隻是幫商會的客戶牽線搭橋罷了。而且現在您也洗劫了我們法國客戶的倉庫,應該明白他隻是無數買家其中的一家,並沒有實際參與這起盜竊。” 手套先生也不接話,繼續說:“路易吉將軍已經抓住了倒賣的元兇。元兇交代大部分槍支被一個叫安德烈的特工買走。將軍放出話來,要抓住這名俄國特工。同時,任何人膽敢購買這批臟物,都將受到將軍嚴厲的打擊報復。” 手套先生的眼神越發銳利,接著說。 “教授與路易吉將軍是多年好友,他們在詩歌方麵神交多年,我們加圖索家族自然會全力幫助路易吉將軍追回臟物。” 周老板皺了皺眉,“這理由,我認為依然不足以讓我信服。我相信加圖索家族不是妄動乾戈的莽夫。” 手套先生拿起酒杯搖了搖澄黃色的液體,“路易吉將軍的情婦是個猶太人。” 周老板愣了愣,恍然大悟,原來是老對手作祟。“我懂了。那麼,加圖索家族停戰的條件?” “第一,5000英鎊賠款。第二,交出那個俄國人養的孩子。第三,醒獅商會退出西倫敦和北倫敦的洗衣市場。” 手套先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是今天的價格。所以,希望言會長盡快答復。” “5000英鎊,交出孩子,讓出市場……好,加圖索家族的意思我已明白。我會馬上稟報言先生。告辭。” 周老板一拱手,給了小亨利一個眼神,向外走去。小亨利連忙放下手中的糕點,在褲子上胡亂蹭了蹭手,將帽子放在胸口向教授鞠了個躬,這才匆匆追著周老板而去。 周老板小跑著向電梯口走去。電梯剛好到達這一層,電梯門緩緩打開。望著來人,周老板停下腳步。 “霍夫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怎麼在這裡看到你,真巧啊。” 看著麵前這個戴著黑色圓帽、留著絡腮胡子的猶太人,周老板的眼瞼不可控製地跳動,咬牙切齒地問候道。 “周,我是教授的朋友,當然會出現在這裡。反而是你,你在這裡出現讓我驚訝不已。” 霍夫曼張開手就要給周一個擁抱,被周老板一個閃身閃開。 “你懂嗎?這並不是驅虎吞狼。相反,這是與虎謀皮。”周老板冷冷地說道。 “哦,別生氣,周。看你這幅樣子,恨不得吃了我,誒呀,你這樣子足夠我開心一整天!” 霍夫曼誇張的做了個擦眼淚的姿勢,可是嘴角卻快要咧到了後腦勺。 “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周老板用粵語鏗鏘有力的說了一句,硬生生的從霍夫曼身邊擠過去,走進電梯。 霍夫曼張開雙手“喔!”的一聲誇張的戲謔,任憑周老板撞了過去。看著周老板冷冰冰的臉,他嬉笑著和旁邊為他領路的意大利人指著周老板嘲笑。 “清蟲就是沒有禮貌。” 小亨利在一旁拍了拍周老板的肩膀。 “嘿,周,別和他一般見識,見言先生要緊。” 周老板點點頭。“我知道輕重。” 說完他又鄭重地對著小亨利做了一揖。“醒獅商會不會忘記你的幫助。” 小亨利看著周老板,也笨拙地有樣學樣作了個揖。 “我哥哥跟言先生是老朋友了,這都是小事。” 小亨利想了想,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你們按時給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