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香香之所以說出野種兩個字,倒也並不是無的放矢。 李翠竹生得俊俏,性子又溫和柔順,總歸是惹了村裡閑漢們的垂涎。爾承嗣習過些武藝,人也健碩,閑漢們自不敢對李翠竹有什麼逾越之舉,便把心思放在自小癡傻的爾普身上。但說到底,無非也是占點嘴上的便宜。 傻小子哪裡懂得什麼?叫聲爹便有肉吃,這種好事怎能放過?於是,在親爹親媽未授權的情況下,擅自做主替老爹認了不少“兄弟”。結果,爾承嗣行使親爹無上的權力,認真的教了一次傻小子如何做人。 其實,大家夥都明白什麼叫童言無忌,就連那幾個喜當爹的閑漢也沒往心裡去。然而,這件事不知怎麼卻在村子裡傳開了,還越傳越偏。到最後,傻小子的模樣除了不像親爹外,像極了那個誰誰誰、誰誰誰。 爾承嗣一怒之下,將兒子替自己認的幾個“兄弟”,和那些亂嚼舌根的婦人……呃,家裡的男人們,以誘騙未成年人做出不當言行,以及未經查證發表不實言論、煽動群眾負麵情緒等罪名,狠狠的揍了一頓。 至此,這股不知從哪吹來的歪風才算止住。 一晃十多年過去,傻小子似乎也記住了老爹的狠厲,從那以後便再沒敢亂認過爹。 趙香香的嘴出了名的惡毒,咋能放過打擊敵人心態的機會?她發誓野種二字絕對是脫口而出,卻不想對方的反應如此之大,反倒讓她生出一絲懷疑。 欺負爾承青也算日常的一項娛樂項目,體型的優勢總能讓她占盡上風。然而,麵對足足比自己瘦小一圈的李翠竹,趙香香卻有些遲疑了。 有句話說得好,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趙香香自問連狠都算不上,又哪敢跟一言不合便要跟她拚命的李翠竹動手? 不過,敢不敢先放在一邊,吃虧卻不是趙香香的性格。 “老王八蛋,你就任由這個小賤人欺負我?”打不過,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找外援,當即也忘了口中的王八蛋,上一刻還是被她追殺的對象。 然而,似乎又怕激怒李翠竹,說話間,人已經後退了幾步。按她此時的想法,這個距離是安全的,又緊鄰大門,總有跑的機會。 而從李翠竹摔碗那刻起,爾承青便杵在一旁發怔,臉上的血順著下頜滴在領口都未察覺。他印象中的弟妹,脾氣是好的、人是溫柔的,從來不會跟人紅臉的那種。也正因如此,才有了霸占產業的念頭。 “弟妹,你……你怎能打你嫂子呢?”比起趙香香,爾承青的膽子也沒大多少,他深知老實人被逼到極限,後果很嚴重。隻是架不住母老虎的淫威,這才走上前顫顫巍巍的問道。 李翠竹目光銳利的掃過兩人,淡淡的說道:“這裡不歡迎你們,請你們出去!” “少給老娘逞兇,老娘便不走,你能拿我怎地?” 有爾承青擋在前麵,趙香香的膽子也壯了起來,扯著嗓子罵道:“你個小賤人,被老娘揭穿了醃臢的醜事,便惱羞成怒。可憐我那小叔子,臨死都不知道養了半輩子的傻兒子,竟是個野種!” “趙香香!”李翠竹緊咬銀牙,抓起草席旁的香爐便撲了上去。 “快……快攔住她!” 趙香香本已算好了安全距離,隻是眼見對方殺氣騰騰,那香爐又足有半個臉盆大小,頓時嚇得兩腿發軟,隻向後邁了一步,便癱倒在地。 而這邊一臉驚容的爾承青還未待反應過來,李翠竹已經到了趙香香跟前,頓都未頓一下,用足力氣舉起了手中的香爐。 人都是有逆鱗的,不消分說,一向溫婉的李翠竹,逆鱗便是兒子。 “呀——”趙香香捂住腦袋失聲尖叫,她真的嚇到了,剎那間一股熱流從雙腿之間湧出。 “住手!” 吼喝傳來,李翠竹的動作不經意的滯了一滯。忽地,手腕被緊緊鉗住,那香爐終是在距趙香香腦袋半尺處停了下來。 “光天化日,行兇傷人,反了你了?” 趙香香驚魂未定,看見來人也顧不上濕漉漉的褲腿,一骨碌爬了起來,拍著大腿哭嚎。 “嗚嗚嗚!二……二啊,你怎麼才來,再晚一刻就見不到我啦,嗚嗚嗚!” 來人三十多歲,生的膀大腰圓,正是趙香香的胞弟趙二,也是村子裡出了名的青皮無賴。趙香香敢在爾承青麵前作威作福,多少也有這個弟弟的原因。 趙二瞄見一地的黃湯,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我說翠竹嫂子,你這心夠狠的啊,若是趙二晚來半步家姐可就被你砸死了。” “放開我!”李翠竹奮力掙開趙二的手,香爐也掉在地上,冷喝道:“砸死她,我自會償命!” “呦嗬!”趙二捏著下巴,目光在李翠竹豐腴的胸脯上掃了兩眼,皮笑肉不笑道:“還真看不出來,翠竹嫂子還有此等氣魄?” 李翠竹對趙二可謂厭惡至極,見那對眼珠子不老實的盯著自己看,忙轉過身退到草席旁。 “這裡是我家,你們都給我出去!” 趙二嗤笑著跟了上來,在李翠竹的身前站定,“怎麼著,打了人就這麼算了?” 李翠竹小退一步,眉頭皺了皺,“你想乾什麼?” 趙二也不答,踱著小方步,伸手扯了扯草席,撇嘴道:“也不說給這傻小子置辦口棺材,省那幾兩銀子,留著改嫁用嗎?” 李翠竹自動略過了這句廢話,將被扯得有些亂的草席鋪平。 北方有個習俗,未成親的橫死之人不入棺。而且,棺木本身也很貴,年前爾承嗣過世已經操辦過一次,此時李翠竹也的確拿不出銀子給兒子置辦棺木。 趙二討了個無趣,訕訕的道:“殺人償命,傷人賠錢,也算天經地義了。這樣吧,一百兩銀子,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 李翠竹臉色一冷,看來還真是早就算好自家產業的價值了。 “給我出去,否則我就去報官。” “報官?嗬嗬,去吧。”趙二指了指大門的方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又道:“要不要趙二替嫂子將周天海周捕頭請來?” 李翠竹緊緊的咬著銀牙,周天海是縣衙的捕頭,當年也是南陽縣出了名的地痞。打架鬥毆,欺行霸市,壞事沒少做。 他老爹怕他早晚被人砍死,便耗盡家資,給他捐了個捕快的缺。誰知這周天海頭腦靈活,頗懂鉆營,幾年下來竟讓他當上了捕頭。 趙二背後的靠山是周天海,村子裡的人都知道。以往趙二偷個雞摸個狗,有人去告官,結果每次都是前腳抓進去,後腳便放出來。出來後的趙二變本加厲,還直言跟周捕頭是兄弟,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再敢去告狀。 “怎不去了?” 李翠竹怒目而視,趙二卻嘿嘿一笑,道:“明人不說暗話,想必翠竹嫂子也知道我跟周捕頭的關係,告官這條路是行不通的,不過嘛……” 他說著頓了頓,目光又開始在李翠竹身上遊弋,“翠竹嫂子若是湊不出銀子,趙二倒有個主意。” 李翠竹明知對方嘴裡不會有什麼好話,自然懶得理他。 趙二也不惱,腆著臉自顧自的說道:“說來也不怕嫂子笑話,趙二喜歡嫂子許久了,嫂子若肯給趙二做個填房……” “閉嘴——” 未待他話說完,李翠竹已是怒不可遏,叱道:“別說我李翠竹不會改嫁,就算改嫁也不會嫁給你這種混蛋!” 趙二臉皮抽了抽,強自壓下心頭怒氣,堆著蕩笑說道:“嫂子莫非不想做小?隻要嫂子答應,趙二這就一紙休書,明媒正娶接嫂子過門。” “你給我滾出去!!”李翠竹氣得渾身發抖,顫巍巍的指著大門大吼。 “嗬嗬。”趙二一臉不屑,陰陽怪氣的道:“嫂子讓趙二滾,趙二可以滾,不過別說趙二沒有提醒嫂子,今天若趙二從這裡走出去,嫂子的田產可就要改名了,弄不好還要坐監。到那時……” 趙二沒有說下去,那對三角眼又開始色瞇瞇的在李翠竹身上遊走。 李翠竹臉色泛白,他很明白對方的意思,眼下的局麵,院子裡的幾人必然會串通一氣指認她毆打趙香香,即便自己上告也是無濟於事,且不說根本沒有旁證,即便是有,那趙二也定會買通周天海顛倒是非。 “大哥!”李翠竹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爾承青,怒聲喝問,“承嗣是你的親弟弟,普兒是你的親侄兒,如今承嗣已去,普兒也屍骨未寒,你便這般欺辱翠竹一個未亡人,將來到了九泉要如何麵對承嗣、麵對你爾家的列祖列宗!” 爾承青老臉一熱,低著頭也不言語。本來按他的想法,將田產要過來再讓兒子替李翠竹養老,也算兩全其美的一件事,誰知道會壞在趙香香身上。趙香香搬出趙二出頭,事情可就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趙香香離得稍遠,聽見李翠竹的喝問,也忘了被嚇尿的事,拖著濕漉漉的褲子,走過來指著李翠竹的鼻子大罵道:“小賤人,偷人生下野種,還有臉提承嗣?今天若將田地契交出來也就罷了,若是不然,老娘便請出爾家的家法,浸你豬籠。” “閉上你的嘴,爾家哪來的家法!” 爾承青實在是忍不住了,這個臭婆娘簡直就是一頭豬,先不說爾家人丁稀薄根本就沒有宗祠,何談家法?即便是有,寧國律法嚴明,誰敢私自將人處死?這話若是傳到衙門,非挨板子不可。 他算是看出來了,今天這事兒隻能到此為止,若再這樣鬧下去,恐怕要鬧出人命的。 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趙二,爾承青接著道:“既然弟妹不肯,咱們還是走吧。” 趙二臉皮一抽,趙香香找他撐腰自是為了田產,可趙二也有自己的心思,他一直覬覦李翠竹的美色,爾承嗣活著他不敢有什麼想法,但自從爾承嗣死了,他可是每天都在琢磨怎麼將李翠竹收進房裡。如今有了這個機會,他又怎肯放棄? 隻是,雖然他不在乎爾承青這個窩囊姐夫,可畢竟這是爾家的家事,他一個外人還真不好過多插手,便把目光看向了姐姐趙香香。 說什麼浸豬籠自然也是虛張聲勢,趙香香當然知道動不得私刑,隻是她本就是個蠻橫的潑婦,田產沒到手又怎肯輕易罷休? “老王八蛋真是長膽了,你給我記住,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趙香香惡狠狠的指著爾承青的鼻子罵了句,忽地捂著腦袋趴在地上,“二啊,這個小賤人用什麼砸的我?你看看上麵是不是還有血跡,我這頭疼的厲害,你快去報官!” 趙香香也明白的很,此時再想霸占田產,隻能從自己被打這件事上做文章了。她雖怕疼,但為了田地契,受點傷倒也不是不能忍的。 趙二自然明白家姐的意思,抬腳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香爐,嗬嗬一笑,“翠竹嫂子,你說趙二該不該去報官呢?” 李翠竹緊咬著牙,氣得渾身打顫。她明白恐怕自己不交出田地契,那香爐一定會砸在趙香香的頭上。 見她不說話,趙二又提醒道:“咱大寧的律法向來嚴苛,這行兇傷人可不隻是賠錢就能了事,若被判了監,嫂子如此貌美……嘿嘿,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趙二之言雖不盡實,卻也並非無的放矢,大寧律法之嚴歷朝歷代絕無僅有。若這香爐砸傷趙香香,三人眾口一詞,不僅要賠償趙香香,衙門亦要罰銀,甚至若三人成心誣陷,坐監確有可能。 當然,賠償和罰銀自然不可能有趙二勒索的百兩之多,要知道對於普通人來說,百兩銀子可是半輩子都不一定能積攢下來的巨款。傷個人就要賠百兩,農戶還種什麼地?尋個富商挑撥一番,半輩子可就不愁了。 所以,若鬧上公堂,罰銀反倒不是李翠竹擔心的,她擔心的是被判監,如坐了監,為了清白,她寧遠一死了之。 其實,這倒是李翠竹想多了,大寧律法雖嚴明卻也相對其他朝代更加完善,像這種傷人的小案,即便被判了監也隻是小懲,刑期不過數日,且女犯自有單獨的女監,雖獄卒依舊是男人,但除了日常送個飯食、倒個馬桶,根本不允許邁進女監半步。 趙二坐監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他也是欺李翠竹不懂這其中道理,以此要挾對方就範。 “趙二,別跟這個賤人廢話,你去縣衙告狀,就說她不知羞恥與野男人茍且生下野種,被我拆穿後,便要殺人滅口,我倒要看看她長了幾張嘴。” 趙香香瞄了眼地上的香爐,一發狠便將腦袋往前一送,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趙香香!你還敢叫我兒野種。”李翠竹氣急,四下一掃,目光正落在破碎的瓷碗上,二話不說拾起一塊瓷片便朝著趙香香撲了上去。 趙二哪能眼看著李翠竹行兇,大跨一步攔腰將她抱住。 一陣淡淡的體香傳入鼻子,頓覺心神一蕩,那手便不自覺的向上移動了幾分,正落在那方柔軟之處。趙二心神一陣恍惚,不自覺的捏了一下,忽地隻覺手臂一痛,忙放開手,再見袖口已被瓷片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李翠竹滿臉的羞憤,心中泛起怒火,眼見刺出那一下並沒有傷到趙二,手中的瓷片越攥越緊,隱隱竟有鮮血汨出。 趙二深知自己的行為觸怒了李翠竹,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大寧的律法他雖知道的不多,但作為牢獄的常客,遇見的犯人自然不會少,他很明白剛剛的行為後果很嚴重。 “翠竹嫂子,我、我不是有意的……” 這句話不說還好,話一出口就見李翠竹臉色急劇變化,那憤怒的目光中就似有一團火焰升騰而起。 李翠竹忽地舉起瓷片,朝著趙二胸口便猛的刺了上去。兒子的靈堂前,這個畜生竟敢輕薄自己,今天就算死,也要殺了這個畜生! 事發突然,趙二大驚失色,慌亂中身子一側,堪堪的躲過了這一刺。 “翠竹嫂子,你聽我解釋……” 李翠竹哪裡肯聽,一擊不中轉身又朝著趙二刺去。 趙二冷汗如雨,一時竟手忙腳亂。 李翠竹雖柔弱,但人一旦不管不顧,動作總比平時麻利許多。幾番連刺下來,趙二一個不慎便被瓦片刺中了肩頭。 “啊!”趙二痛的大叫一聲,連連後退,隻手按著流血的肩頭,一股怒火沖上頭頂,大吼道:“翠竹嫂子,你莫非要殺人不成!” 不幸被趙二猜對了,李翠竹的理智已被憤怒淹沒。先逼迫誣陷,再威脅輕薄,這一連串的打擊已經讓她感到絕望。唯一死而已,夫子皆已亡,她又何懼之有。 趙二怎也想不到一向溫婉的李翠竹竟如此狠辣,那尖銳的瓷片每每都是對著致命要害而來,此時他再想不明白對方就是要殺了自己,也算白活了這幾十年。一剎那,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剛剛的一絲忐忑煙消雲散,他猛的抬起大腳,對著撲上來的李翠竹就是一腳。 這一腳使了力氣的,正踹在李翠竹的小腹上,李翠竹悶哼一聲跌坐在地。她捂著肚子,咬著牙勉強的站起來,死死的攥著那塊沾滿鮮血的瓷片,又一次朝趙二刺去。 “賤人,賤人,賤人!” 趙二額頭青筋凸起,連罵三句賤人,一伸手便抓住李翠竹刺過來的手臂,抬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巴掌結結實實的扇在李翠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並沒有讓李翠竹有一刻的停滯,她奮力掙開趙二的大手,鮮紅的瓷片再次刺向趙二。 趙二哪會再給她行兇的機會,稍一後仰抬腿又是一腳,將李翠竹踹翻在地。 小腹接連被踹兩次,那種難以忍受的劇痛終是讓李翠竹沒有再爬起來,瓷片也脫手而出,她捂著肚子側倒在地上,大顆的汗珠摻著淚水滑過臉頰,卻依舊沒吭一聲。 爾承青心有不忍的別過了頭,他實是不敢上前勸阻,深知這個時候若是觸怒了趙二,恐怕下一個躺地上的就是自己。 “二……二啊,可……可不敢殺人啊。”趙香香哆哆嗦嗦的走上前,拉住趙二的袖子顫巍巍的道。 趙二雖沒有憐香惜玉的覺悟,但也不敢真的鬧出人命,隻是一時怒氣未消又怎肯就此罷手?他抬腳將血淋淋的瓷片踢到一邊。恨聲道:“賤人,你行兇在前,今天就算殺了你,老子也有辦法脫罪。” 李翠竹卷縮著身子,好半晌才顫抖著抬起頭,那張秀美的臉龐已沾滿泥水,顯得有些猙獰,印著齒印的下唇也已殷紅一片。她用掛滿血絲的瞳孔恨恨的注視著三人,忽然淒厲的笑了。 “承嗣,我要你記住這些人的嘴臉,他日萬不可阻我復仇!” 語氣充滿了仇恨與決絕,話音一落,李翠竹使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草席旁的石階一頭便撞了上去。 趙二大驚失色,他可不敢讓李翠竹死在眼前,出了命案絕不是一個周天海能擋下來的。倉皇間伸手一拉,正拽住李翠竹的頭發。心中一陣後怕,隻差尺許,李翠竹便要血濺當場。 “你想害老子?”趙二揪著李翠竹的衣襟,硬生生將脫了力的身子拖了起來。 “呸!”一口血水噴在趙二臉上,趙二大怒,卻也不敢再動手,這一刻,他有些怕了。 李翠竹鄙夷一笑,“動手啊,你們不是想霸占我家產業嗎,殺了我就行了。” 趙二抹掉臉上的血水,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趙香香卻壯著膽子罵道:“小賤人,想死出去死,別死在我爾家!” 李翠竹看都沒看趙香香一眼,冷笑道:“當心一些,今日之仇,我李翠竹是要報的,即便是做厲鬼!” 此話一出,不僅是趙香香,就連趙二都覺頭皮發麻。李翠竹太狠了,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今天的事若不到此為止,恐怕真要把人逼死了。 殺人不容易,自殺卻簡單的很。他趙二防得了一次,怎見便防得了第二次? 若李翠竹就此死在靈堂,雖三人可以眾口一詞,指其受不得喪子之痛尋了短見,可那手上唇上的傷,卻要如何解釋? 趙二雖橫行鄉裡,卻也不過是個小混混,和普通莊戶人家沒有太大的區別,家無恒產有妻有兒,若因此受了牽連蹲了大牢,那妻兒要如何過活? 趙二有顧慮,趙香香何嘗沒有? 未成年之人橫死是很不吉利的,近鄰也隻是前來安慰李翠竹幾句便紛紛散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整個院子隻有他們幾人在場。但幾人在此吵鬧多時,怎見得便不被人聽了去? 一時間趙香香也不敢再出言激怒李翠竹。 李翠竹眼見兩人默不作聲,一抹嘲弄的笑容掛上嘴角,“怎麼怕了?我李翠竹已將田產拱手相讓,你們卻不敢收麼?哈哈哈哈!” 李翠竹放聲大笑,笑罷,一把扯開趙二的手,輕蔑的掃視三人一眼,指著大門叱道:“沒那個膽量,便給我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們。” “你……你當真以為老子拿你沒辦法嗎?” 趙二恨得牙癢癢,他不能看著李翠竹去死,卻不妨礙他惡心惡心對方。 瞄了一眼草席,趙二冷笑道:“翠竹嫂子說得對,我趙二的確沒那個膽量。不過……嫂子既然不讓趙二好過,趙二也不會讓嫂子好過的。好久沒見侄兒了,趙二還怪想念的。”說著話,伸手便朝草席抓去。 “趙二,不要碰我普兒!”李翠竹大驚失色,嘶吼著沖了上去。 趙二心下發狠,一伸手掐住了李翠竹的脖子,稍一用力,李翠竹頓感窒息,再也喊不出一個字。 “哈哈哈哈!總該讓我這侄兒透透氣不是?”趙二隻覺痛快無比,獰聲大笑,再不猶豫,便聽嘩的一聲,草席被扯下大半,頃刻間一張有些稚嫩的臉龐顯露出來。 待目光望去,趙二忽地呆立當場,臉色瞬間蒼白一片,掐著李翠竹的手也不自覺鬆了開來。 爾承青也著眼跟著望去,頓時嚇得腿肚子直哆嗦。趙香香更是嗝了一聲,直接昏死過去。 “詐……詐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