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蘭兒笑吟吟的緩步上了戲臺,花燈映照在紅色的緊身裙上,凹凸有致的身材盡顯無餘,雖然已經三十二歲,但她對自己容貌、身材還是自信的很。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舉辦花魁選美了。 自從那天殺的胡天舉死了以後,便再沒有人敢到宜春樓搗亂,宜春樓的生意越發的好了。 然而,生意越好,田蘭兒卻越是不安,這種不安便來自新任縣令,洛寧遠。 此人上任以來,從未刁難過宜春樓,每月也隻按例隻收取朝廷的稅銀,自己托人送去的孝敬,不論多少都原封不動的返還回來。她多方打聽,才得知洛大人的娘子乃是京城肖家人,唏噓之餘,她卻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人嫌錢多。 像她這種孝敬,說白了就是官場的慣例,沒有哪個官會不要,就算被人彈劾,也不會有人拿這種事兒做文章,誰的手裡是乾凈的呢? 奇怪的是,那些在職有著品級的主簿、縣丞之流,自不必說,以上官馬首是瞻,上官不收的孝敬,他們也不敢收。 可就連那些沒有俸祿的皂吏,也都像換了個人似的。以前這幫小鬼兒,每月都要來兩趟,吃一頓酒、宿個姑娘,臨走時笑嘻嘻的說月底結賬,那賬自然不會有人來結,她也從來沒讓人記過。 然而,這一年來,那些小鬼兒都來得少了,偶爾前來也是當場便付了銀錢。這種種的怪異,著實讓田蘭兒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她站在戲臺上,媚眼如絲的掃了掃眾人,突然,目光落在二樓包廂裡兩位白衫公子身上,黛眉微不可查的抖了抖,隻是一瞬,她便轉回了頭, “今夜甜水巷選花魁,蘭兒先在此謝過各位客官捧場。”田蘭兒一開口,臺下立刻便靜了下來。 青樓裡的老板娘被人稱作媽媽,她們平時也都會用某媽媽來稱呼自己,田蘭兒卻隻叫自己為蘭兒,這是她的驕傲。然而,這種驕傲配那清脆的嗓音、嫵媚妖嬈的身姿,卻並不會讓人有什麼違和感。 她福了一禮,接著道:“想必大家也聽說了,京城仙妙坊千金難得一見的紀凝兒姑娘,會在花魁選美結束後上臺獻藝。 凝兒姑娘的琴藝歌聲自不必說,然而姑娘的詩畫也是一絕。今夜姑娘撫琴過後,還要作畫一幅,若哪位公子自詡才華出眾,便可以凝兒姑娘的畫作為題,現場提詩。 詩詞隻要被凝兒姑娘選中,不僅凝兒姑娘的畫作送與他,宜春樓更有五百兩銀子的彩頭相贈。” 嘩—— 田蘭兒這席話一落地,滿堂嘩然。 “五百兩銀子,這宜春樓也太大方了吧……” “在咱這縣城能買套不錯的院子了。” “這算什麼,凝兒姑娘的親筆畫作,那得值多少錢?” “低俗不堪,凝兒姑娘的畫作豈是用金錢衡量的?” “怎麼就不能用錢衡量了?今夜誰得了凝兒姑娘的畫作,我王老五出八百兩銀子買了。” “八百兩,你也好意思說出口,老子出一千兩。” “我出一千二百兩。” “一千五百兩……” “兩千……” 田蘭兒看著堂下眾人的反應,滿意的笑了,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雖然花了大價錢請來紀凝兒,不過她相信花魁選美結束之前,這些銀子便會翻倍的賺回來。 堂下這些個腰纏萬貫的富商們,圖的可不止是個樂嗬,他們心底可能並不在乎誰當了花魁,然而自己投票的姑娘若當不了花魁,那豈不是說自己的財力不如人? 田蘭兒為自己能看透人心而沾沾自喜,眼神又飛快的瞄了眼樓上包廂的二人,笑意更濃了。 …… 琴聲漫漫,餘音饒梁。 花魁選美選的自然是花魁,然而田蘭兒心思極巧,為了烘托氣氛,也為了展示其他姑娘的才藝,做了十足的鋪墊。 整場選美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姑娘們的暖場表演。 起初有些雜亂的大堂,此刻明顯分為了兩部分,坐在左側幾桌的是身著白衫、頭戴方巾,渾身散發著書卷之氣的縣學學生、府學才子。而右側數桌則是華服綢緞,滿麵紅光的富商豪紳。 兩撥人彼此間並無溝通,隻在自己的圈子裡,或閉目傾聽,或小聲品評,倒無一人喧嘩。 足足半個時辰,姑娘們才香汗淋漓的下了臺。 這時,臺上的燈光忽地一暗,古箏弦音傳出,整個大堂瞬間靜了下來,隨著婉轉的琴聲悠揚而起,臺上亮起一縷微弱的火光,一位婀娜的少女正在光線的映照下靜靜的撫琴。 少女一身青色紗裙,纖纖玉指正有節奏的撥弄著琴弦。 唰~ 又一道火光燃起,大紅色的倩影映入眼簾,細腰輕提,揚袖飄舞,身姿甚是曼妙飄逸。 如高山流水般的絲絲弦音,與柔美的身姿重合,就似在講述著動人的故事,那倩影時而仰望星空,時而低頭沉思,每個動作必然有綿意濃濃的舞姿銜接,唯美的意境展現的恰到好處。 臺下的眾人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每一個動作,似乎生怕錯過哪怕一丁點的細節。 忽然,撫琴少女十指劃撥琴弦,琴聲頓時急驟起來。 再見那紅色倩影身形一動,就似從靜思中驚醒,她驀地翩然飛空,雙腿屈起,玉手揮舞展開,數十條藍色綢帶便從袖中輕揚而出。 甫一落下,纖足輕點,嬌軀隨之旋轉,藍色綢帶似洶湧澎湃的波濤,層層疊疊,好似意寓著女子的焦慮不安。 嘣嘣嘣—— 雜亂的劃撥,突然又轉回到急速的彈奏,似暴雨砸在窗沿一般的音符,密集的讓人透不過氣。倩影的手腕隨著密集的弦音快速甩動,綢帶首尾相連,頃刻間由波濤轉變成大片的烏雲。 半晌後,琴聲歸於平靜,紅衣女子癱坐在地,眼神迷離的眺望遠方,隨著火光的昏暗身影逐漸的消失在黑暗中。 琴聲沒有停,變得憂傷淒苦,隨後,臺上的燈光驟然亮起,無數的紙片飄然而下,如雪花一般。 一位身著白紗,挽著婦人發髻的女子悠然而行,她抬頭望向天空,伸出凝脂般的玉手接住片片白雪,眉宇之間盡顯憂愁,微微的含閉雙眸,紅唇輕啟。 夜深獨無眠,白雪片片,薄紗羅衣不勝寒。 一經別離十數載,鉛華洗去雲髻盤。 聞君歸期,銅鏡撫鬢,終究淚洗麵。 芳華不在容顏老,別時亦難,相見亦更難。 女子歌聲靈動飄渺,有如天籟之音。 古箏的弦音演繹了曲中的意境,然那婉轉清逸的歌聲,又將這種意境無限的升華。 再見那白紗映襯的俏麗麵容之上,有淒苦、有悲涼,似乎她便是詞中那個苦等心上人的女子一般,讓人情不自禁的產生共鳴,絲絲的傷感湧在心頭。 不得不說,這出歌舞表演編排的非常成功。 一曲結束,白紗女子靜立臺上,目光有些恍惚。眾人卻還沉浸在那淡淡的哀傷之中,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好——” 不知是誰帶頭擊掌叫好,隨後,大片的掌聲貫徹整個廳堂。 三位姑娘緩緩的走到臺前,盈盈的福了一禮,那白衣女子的眼角似乎還有未乾的淚痕。 不可否認,三人皆生得花容月貌、國色天香,再加上那完美的演繹,已經成功的撩撥了在場所有人的心房。 田蘭兒扭著妖嬈的嬌軀上了臺,笑吟吟的道:“三位姑娘便是今天待選的花魁,撫琴的是雲仙姑娘,載舞的是檀兒姑娘,唱曲兒的則是玉堂姑娘。” 說著,挑了挑柳眉,又故做神秘的道:“三位姑娘可還是淸倌兒呢,你們可別學那曲中的狠心男人,讓姑娘等到容顏漸老、以淚洗麵。畢竟,隻要有銀子,咱們是相見也不難,別也不難。” “哈哈哈哈!” 剛剛那一絲感傷的情緒,被田蘭兒一席調笑之語,抹的乾乾凈凈。 臺下哄堂大笑,卻聽一人喊道:“老板娘,銀子我有,就想要你,開個價吧。” 田蘭兒乜了那人一眼,媚笑道:“八抬大轎抬進門,蘭兒隻做正妻。誰能做得到,蘭兒便跟了他。不過……” 她說著,故意盯著那人的下身,撇嘴道:“王老五你就算了,跟了你,人家可要守活寡了。” “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就連被她損的王老五都跟著笑了起來。 洛凡看了看爾普,沖著臺上嫵媚生姿的田蘭兒壞笑的努了努嘴。 爾普故意在田蘭兒那圓潤的翹臀上挖了兩眼,一臉無奈的嘆道:“我娘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