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兒氣喘籲籲,眼圈兒卻是紅的,一副泫然欲泣之態。 倒是大出上官柔預料之外。 她忙下了床來,拉住雙兒的手,將她強拉至桌前,按她坐了,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雙兒抹了一把眼圈兒,帶著哭腔道:“小姐,你救一救陸白公子罷。” 上官柔聽了這話,沒頭沒腦的,隻是道:“你且將話說清一些,陸白公子有什麼事兒呢?” 雙兒急得跺腳道:“小姐,你知道莊裡幾個哥哥教我習武,我們關係甚好。方才我出去時,見那邊院子燈火通明,便過去瞧了一瞧,不料他們告訴我說,這次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受了夫人的命令,要殺了城內廣安堂家的公子,那便是陸白公子啊。” 上官柔皺眉道:“他怎麼也跟這事兒扯上了關係?” 雙兒拉住上官柔的衣袖,懇求道:“必然是上次收留了那一位公子,救了人,被夫人恨上了。不論如何,陸白公子恐怕身處危險之中呢?”雙兒和上官柔都不曾見過陸白出手,見他一副書生的儒雅柔弱的模樣,哪裡又想得到他身負武藝呢,因此二人心中不免都覺得擔憂。 上官柔一麵沉吟著,一麵緩緩的也在床旁桌下,道:“我必然不能去找我娘或者沈大哥,否則,我們怎麼知道這些事兒的,恐怕就說不清了。” 雙兒道:“那可怎麼辦?難不成就讓他被人暗算了不成。” 上官柔和陸白雖然隻是隔墻說過幾句話,但他能夠搭救落難之人,想必人品便是不錯的,又是城內的醫者,造福了一方百姓,如果卷入山莊的是非,送了性命,豈不是可惜。 她一麵想,一麵道:“這樣,你夜間悄然出去一趟,去給他提個醒兒。” 雙兒急道:“我跟他非親非故,他又不認得我,我這樣上門,他如何肯信,恐怕還得尋根究底,我到時候是露麵還是不露麵呢?” 上官柔見她說得有理,呆呆的望著桌上的燭臺出了一回神,站起身來,輕聲道:“你替我穿衣罷。” 雙兒一愣,隻聽上官柔接著道:“上一次他和我對過話,聽過我的聲音,我再走一趟兒,想必我說的話,他是肯信的。” 雙兒聽聞,大喜過望,拉著上官柔的手,感激道:“小姐,我真不知道如何謝你。” 上官柔笑著點了她的鼻子一下,道:“這個人若不是你的心上人,我可是不會管這樣的閑事的,到時候惹出麻煩來,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雙兒連連點頭,道:“隻要他躲過這一回,我想以後他有了警惕之心,便不易害他了。”她忽想起什麼似得,站起身來,走至門口,將手掌蜷成弧形,放在耳旁,側耳聽了一聽,隱隱仍有聲音傳來,便道:“這會子還不好走,那邊院子裡都還忙著,我們恐怕一出門便被人撞上。得等他們去睡了,才好出門。” 二人便在桌前坐了,雙兒從一旁拿起一件衣裳,輕輕的披在上官柔的肩頭上,二人便靜靜地坐著等待,隻是一時半刻,旁邊院子仍然是人聲鼎沸,沒有絲毫要休息之態。 雙兒坐了一陣,便顯得焦躁不安起來,一會兒站起身來,走至門前聽一聽,一會兒就在房內搓著手,來回的踱著步。 上官柔輕嘆一聲,道:“雙兒,你晃得我頭都昏了,快坐下罷。” 雙兒這才坐了,但是心不定,坐得也不安穩,便來回的動來動去。 上官柔知她心中焦急,也是無奈,隻得不管她,任她去了。 等了許久,終於那邊院子裡的人聲漸漸安靜了下來,又等了一陣,整個院子漸漸地歸入沉寂。 天邊的夜色已經成了烏沉沉的藍,帶點白,眼見著再過一個時辰,天色恐怕便要亮了。 二人也不敢再等,輕車熟路的順著上回的路,又到了陸白家的後院墻邊。 如此夜深,隻聽院裡竟隱隱傳來一陣說笑之聲。 雙兒悄聲道:“我先上去看看。”便縱身上了墻頭,往裡一瞧,隻見陸白的房裡亮著燈燭,他正和一個俊朗的男子對飲,二人有說有笑,很是親熱。 雙兒想了一想,心道,是了,必然便是上次上官柔贈藥的那位公子,心中便有些猶豫,滑下了墻頭,對上官柔輕聲道:“上次救的那個公子正在和陸白公子飲酒呢,這可怎麼辦呢,若是戳破我們送藥的事,這個人恐怕不會讓我們輕易離開。” 上官柔沉吟片刻,道:“陸白公子上次既然答應過我們,想必那人並不知道我們有解藥的事兒,不必擔憂,我推測,陸白公子一會兒也必然不會主動提起的,你還像上回一般,來個投石問路吧。” 雙兒果然聽了,便如法炮製,往院內扔了一塊小石子。 那石頭落地不重,並不足以驚醒沉睡中的茯苓,但是陸白和葉浪二人都聽得分明。 二人相視一眼,均知對方聽到了響動,不約而同停止了說話。 葉浪低聲道:“有不速之客來了。” 陸白點了點頭,心中自忖,莫非又是上次的那位姑娘,隻是她為何夤夜前來? 葉浪便站起身來,道:“我出去瞧一瞧,你在此地沒有江湖恩怨,恐怕便是來找我的。” 陸白忙站起來的,按住葉浪,道:“你恐怕不便露麵,我出去瞧一瞧,或者不是找你的。”她上次答應過那個姑娘,所以並不曾跟葉浪提過解藥的事兒,如果真是她,恐怕葉浪出去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了。 葉浪見陸白這樣說,且他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便坦然的坐下了,看著陸白開了門出去。 陸白仍然走至院墻的墻根處,貼了耳朵在院墻上,聽了一聽,大約聽到了外麵一點動靜,那呼吸中的輕微喘息之聲,如此熟悉,便知道隔墻是她了,隻輕聲道:“是上次未曾謀麵的姑娘嚒?” 上官柔聽見墻那麵隱隱響起說話的聲音,又見是這樣問,便知道是陸白了,也低聲回道:“本來我們不會再見,隻因有急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才會夤夜造訪。我觀陸公子是善良之人,又有俠義之心,恐怕已然卷入是非,我特來告知,近日要提防有人找你麻煩。” 陸白聞言一愣,自己也不曾得罪了誰,怎麼會有人找自己麻煩呢?要說情兒,自己又不是她的恩客,一個弱女子,能找什麼麻煩呢。若說是石捕頭,也必然不會,石捕頭何苦要和他陸家扯上恩怨呢。 他心中一動,中毒,要人,贈藥,從這一條線索來看,莫非是上次來要人的那個男子? 若說那個男子的身手,從過招來看,並不弱,隻是他能找自己什麼麻煩呢,葉浪明日都要走了,便是要人,也給不出來的了。 想了一陣,這樣沒頭沒腦,自己也不知道怎樣提防呢,便問道:“陸白不明,可否請姑娘明示?” 墻外寂然無聲,但方才並沒有離開的腳步聲,陸白知道她沒有走,所以便靜靜等著她說話。 過了好一陣,才聽她語帶嚴肅道:“至於原因,我一時也說不清,但是你要小心提防。事關你的性命,我不曾玩笑。” 說畢,這時遠處響起了一聲雞鳴,她急道:“我得走了,萬望小心,公子保重。”說了,也不等陸白再說話,腳步聲已急急遠去。 二人回到山莊,才翻墻進了院子,摸黑走到自家小院門口,那黑沉沉的一路,隻有廊簷下紅色的燈籠照得隱隱約約。 雙兒小心的扶著上官柔一路走了進去,猛然間見廊柱後轉出一個人來,將二人唬了一跳,立在原地,不敢動彈。 隻聽那人影冷冷問道:“你們上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