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眾人一一賠罪後,錢越一臉諂媚的看向了望舒。望舒挑了挑眉,沖著楊家祖孫倆努了努小下巴。 錢越先是一臉便秘的為難神色,畢竟和望舒幾個貴女賠罪,他心裡還是沒有太大負擔的,可楊家這祖孫倆以往可都是最下層的小人物,他何時放在眼裡過,可……錢越抬頭看了眼望舒,最後一狠心,沖著楊家祖孫二人也拱了拱手,還堆上了一臉的笑容:“楊小兄弟,以往都是兄長不對,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和兄長一般見識了啊!” 少年心情復雜的看了一眼錢越和望舒,最終點了點頭。 看著望舒終於朝著巷子外抬了抬下巴,錢越頓時如蒙大赦一般朝著自己的同伴一揮手,一邊朝望舒作揖,一邊後退著,最後一溜煙的就跑出了巷子。 “三娘,就這般放過他們了?”晴雨看著那些人倉皇而逃的背影,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是啊,阿姊,若是我們走後,他們再來找楊家的麻煩怎麼辦?”李菀青看了眼楊家祖孫倆,心裡也很是擔心。 望舒搖了搖頭:“那錢越是個聰明人,很多時候,這樣的人才是最懂得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的。不必擔心,他們絕不會再來了。” “就他那樣的,還聰明?”李菀青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望舒笑了笑:“若是不聰明,他早就死在繼母手中了,如何能在錢家活這麼久!單看他剛才那副能屈能伸的樣子就知道,他很懂這世間的生存之道。” 楊嘉卉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錢越離開的方向,心中覺得望舒的話很有道理。 “今日,我隻是揍了他一頓,力度把握的也隻是讓他疼上兩日,並沒有傷到根本。那陳有良看在我表兄的麵子上,並不會怎麼樣。可若是我真不依不饒,結下了死仇,那就算是有我表兄壓著,陳有良也會對我恨之入骨,甚至是遷怒於楊家,雖然明麵上不敢怎麼樣,但也難保不會在暗中給我們使絆子。畢竟,他也隻剩了這一個親人。”望舒耐心的和李菀青解釋著,其實也是在和楊家祖孫解釋,讓兩人放心。 楊阿婆笑著道謝:“今日多虧了幾位娘子,三娘說的有理。這世間啊,事事都不能做絕了,得給別人留條路,也是給自己留條後路。三娘小小年紀竟然能如此通透,實在是難得!” 望舒笑了笑,沒再說話。 楊阿婆將自家孫子拉到幾人麵前笑著說道:“剛才事出突然,還沒給幾位娘子介紹,這就是我那孫子,叫做楊復的。阿復,這兩位是楊大娘的好友,李大娘和李三娘。” 楊復點了點頭,拱手給三人分別行了同輩禮。 “楊阿婆,阿復身子不舒服,還是讓他回房休息吧。不用如此客氣!”楊嘉卉看著楊復蒼白的臉色,不忍心的勸道。 楊阿婆本就擔心孫子的身體,但畢竟幾位娘子如今也算是兩人的恩人,如今看三人都不介意,忙對著孫子輕聲說道:“快回房吧,這裡有阿婆呢,不用擔心。” 楊復點了點頭,又和三人行了禮後,才從後麵的小門離開了。 “幾位娘子別介意,阿復就是這樣的性子,平日裡都不怎麼愛講話,如今在幾位娘子麵前,就更是不好意思說話了。”楊阿婆笑著替孫子解釋道。 楊嘉卉笑著點了點頭:“楊阿婆,我自是知道阿復的性格,一門心思就在讀書上,不善言辭,也不善與人交流。沒關係的。” “是啊,楊阿婆,我們不介意的。”李菀青也笑著搖了搖頭。 “楊阿婆,這些錢,你收下吧。”望舒將剛才從那些人手中收到的“保護費”裝在一起,都遞給了楊阿婆。 “這如何使得!”楊阿婆見狀,急忙將錢袋子往外推卻。 “您就收下吧,這些也是他們平日裡從您這裡收走的,再還給您,也是理所應當的。”望舒笑著勸道。 “就是啊,您快收下吧,我們拿著也沒什麼用。”李菀青在一旁笑嘻嘻的勸道。 見楊阿婆還是有些猶豫。望舒想了想,繼續說道:“今年怎麼著,楊大郎也是能進書院的了,正是要用錢的時候。不管是書本,還是筆墨紙硯,哪樣都要準備齊全了。所以您就算是為了他,也得收下啊。” 聽到這裡,楊阿婆才一狠心,點了點頭,接過了望舒手裡的錢袋,堅毅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濕潤,抖嗦著嘴唇和三人道了謝。 幾人告辭時,楊阿婆說什麼也不再收錢,還一直說著讓三人有時間再來。 從楊家出來後,幾人就上了馬車往書院的方向回返,隻不過和來時的興奮不一樣,三人的心情或多或少都有些沉重。 楊嘉卉看著望舒和李菀青,還是先開口解釋道:“兩位妹妹,阿姊今日帶你們去楊家,確實是有私心的。還連累讓兩位妹妹被無賴所擾,實在是心中有愧,我在這裡給兩位妹妹陪不是了,希望兩位妹妹能原諒阿姊。” 李菀青疑惑的看著楊嘉卉,不太懂她話中的意思。 望舒笑著搖了搖頭:“嘉卉姊姊,你不用道歉。這件事,你雖是有些利用的心思在,但你的初心是好的,而且於我們二人而言,也並無害處。” 楊嘉卉嘆了口氣:“可歸根結底,我沒有對妹妹們明言,都是我的不對。” “姊姊們,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李菀青鬱悶的左看看右看看。 望舒和楊嘉卉對視了一眼,輕聲笑了出來。 “菀青妹妹,我今日是特地帶你去楊家的。去年,那錢越頂替了楊復的書院入學名額,我無意間知曉後,就將此事告知了父親,父親也去了官學想替楊家討個說法,可最後還是無功而返。我擔心今年阿復的名額再被別人頂替,所以才帶了你去,想通過你之口讓院長知曉此事。畢竟,和我父親比,院長身兼國子監祭酒之職,是能上達天聽的所在,所以那些人還是很忌憚的。院長若是出手,那阿復今年的名額就肯定能保住了。”楊嘉卉抱歉的眼神看向了李菀青。 “嗨!我還以為是什麼事情呢!”李菀青不在意的一揮手,“嘉卉姊姊,這事兒我一定會管到底的。而且你這麼做是對的啊,不需要和我們道歉的。” 楊嘉卉此時才開懷一笑,但還是搖著頭說:“終是我思慮的太多了些,我之前總想著有些事要讓妹妹親眼看看才好,但卻無意間將兩位妹妹置於險地。下次不會再如此了,我們姊妹三人之間,絕不會再有算計和心思!” 李菀青笑著點了點頭,拉著楊嘉卉和望舒的手開心的說:“好啊好啊!我們姊妹三人以後都一直在一起!嘉卉姊姊聰明,望舒姊姊又聰明又武藝高強,我嘛,以後就放心的吃吃喝喝就好!這日子可太美妙了!” 看著李菀青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楊嘉卉和望舒都不由笑出了聲。 晚飯時,李菀青忿忿不平的和李善道說起了今日之事:“父親,這些官學真是太可惡了!聽說,這冒名頂替的事可是每年都有,如今我遇上的隻有楊家這例,可背地裡還不知道有多少沒有背景的無辜學子被耽誤了學業呢!這還隻是星子鎮上,而且離書院如此近都敢這麼乾,那其他那些地方的官學呢?是不是更嚴重?父親,您是院長,這事兒你得管!” 李善道捋著胡須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你們放心,這件事,我會過問的。若真是如你所說,那我必會寫個折子呈給陛下。學子,是國之棟梁,怎能任人欺淩!菀青,這事兒你做的好。” 聽到李善道的表揚,李菀青得意的朝母親和兄長們揚了揚小腦袋,笑的像是一隻小老鼠。 李善道目中精光四射,確實是該好好管管這些人了。 如今書院裡的生源眼看著是一年不如一年,總有那麼幾個名不副實的。烈祖當初建書院,是為了培養人才為國效力,可不是為了讓這些地方上的紈絝子弟來鍍金的。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教聖賢書。終是自己錯了。 李善道看著李菀青和望舒,目露欣慰。孩子們,都長大了。 “三娘,你留下。”飯後,李善道叫住了望舒。 等眾人都離開後,望舒才笑著問道:“伯父,您是有事要交待嗎?” 李善道點了點頭:“伯父知道你自幼跟著潘扆練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武藝高強。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如今你孤身在外,難免遇到危險。伯父還是希望你能萬事以自身安全為先,切不可出頭逞強。” 望舒笑著點了點頭:“伯父放心,我心裡有數。而且阿耶給我的一隊暗衛也一直都在,一般的人是傷不到我的。” 李善道鬆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道:“你的身份畢竟特殊,不能有任何閃失。你要時刻牢記,你的安危不僅關係到你一人。若是真出了什麼事,不僅僅是跟著你的那些人,就連書院中人,也是難逃聖怒的!” 望舒愣了片刻後,緩緩的點了點頭:“伯父,我明白了。” 看著望舒的神色,李善道嘆了口氣:“望舒,你別怪我如此說。我太知曉你的性子了,若我隻是提你的自身安危,你是斷不會將我的叮囑放在心裡的。隻有將所有人都和你聯係在一起時,你才會真正在意起來。” 望舒低頭笑了笑,確實如此。大師傅可真是抓到了她的軟肋! “伯父,我知道啦!” 看著望舒眼神又恢復了溫暖,李善道才笑著揮了揮手:“好了,去吧,回去歇著吧。逛了一下午也累了,今天就不要再溫習功課了,晚上早些睡,養足了精神,明日再好好讀書!” 看著望舒離開的背影,李善道心裡有些唏噓。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曾經那個笑容真誠、個性灑脫的小公主也開始有了如此敏感的心思呢?就差那麼一點兒,就差那麼一點兒,他險些就在他和她之間豎起了一道厚厚的高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