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四順過來買燒餅的時候,便聽到程小娘子主動跟他說話,且,這次說的話不但長,還出乎他意料得多。 她叫他順爺,並講給他聽,昨日自己冒了侯府的名兒,和史家對上了。 乍一聽到‘順爺’這兩個字從小娘子嘴裡說出來,輕輕柔柔的好聽,四順的心裡就是一陣舒坦,可是他緊接著就被小娘子下麵的話驚住了。 於是他便連連擺手,說著不敢不敢,然後就忙著問她為何要冒侯府的名兒。 他倒是沒覺著小娘子冒失,見多這些日子,他可是知道程娘子可不是那樣的淺薄人,這樣做定是有緣由的。 程小娘子便三言兩語地說了事情的原委。 四順聽了不由皺眉不屑。 史家如何他心裡都清楚。不說是京城裡的頭等跋扈人家,可也差不到哪兒去:官位不大,人心不小。若說是別人,他還得想想是不是程娘子說差了,可是史家…… 哼哼,想都不用想,沒跑兒。 他尋思了一下便道:“這事兒我知道了,待我回稟侯爺一聲就是,應該沒什麼大事兒。” 這也確實是小事。當然,若是別人這樣冒侯府的名兒,怕是不行。現今是小娘子,四順琢磨著卻又不是什麼要緊事兒了。 這事兒得分誰做是不是? 嗬嗬,所以他才敢說不是什麼大事兒,若是換了是旁人,他可是萬萬不敢說的。 高高瘦瘦的小娘子聽了他的話,便點點頭,輕輕福身謝過,四順忙避開了,連道不敢。 他是真不敢。 小娘子也不與他糾纏些許小事,就又問他:不知自己可不可以當麵拜謝侯爺? 四順心裡打了個轉兒,便道:“程娘子稍等,我且回去問問爺。” 說罷便快步回到轎前,低聲跟他們侯爺報了程家娘子冒名侯府的事兒,又說小娘子想來道聲謝。 話說罷,他便束手低眉站在轎前等著,心裡琢磨著侯爺會怎樣作答。 轎子裡一片沉默,連轎簾都紋絲未動,他們侯爺從始至終一直沒有半絲動靜。 四順便是明白:這是侯爺同意了。 他便又連忙躬身後退,幾步跑回來跟程家小娘子說他們侯爺讓她過去。 程家小娘子跟他福身道一聲謝,便跟在身後來到大青布圍轎前站定施禮。 四順恭敬地站在旁邊,耳朵豎的老高。 他聽到程小娘子說:“民女程氏,拜見侯爺。” 轎子裡傳出輕輕的一聲‘嗯’,低不可聞。 接著,程小娘子又道:“多謝侯爺兩次相幫之恩。” 說著,就又是深深福身一禮。 此次轎子裡麵卻沒有了回音,似是沒聽到一般。 四順不知他們侯爺這是什麼意思?聽自然是聽到了的,可是這樣到底是接受了呢,還是覺著這樣不夠誠意沒接受? 他便偷眼去看程娘子。 程家小娘子倒是沉得住氣,侯爺好半晌不回話,她也不急,隻是端端正正地站著等。 片刻後,她也是一句話也沒說,隻是又深深施一禮,便輕輕後退幾步,轉身離開了。 這是什麼意思? 四順琢磨不明白這兩個人的路數。 侯爺倒也罷了,他這個跟了多少年的都弄不明白,可這小娘子是怎麼回事?他倒是也弄不明白了。 他便悄悄轉頭,瞧了瞧,卻隻看見一個筆直婀娜的背影,輕輕曼妙地走遠,十足安然。 他就又轉回頭來,偷偷覷向轎簾。 轎簾還是紋絲不動,轎簾裡的人還是安靜無聲。 這…… 此時恰陳誌的眼光也瞄過來,二人稍一對視便即分開,心中已然明白對方的想法。 侯爺對這個小娘子確實是另眼相看的。 正此時,便聽得腳踏圍桿的聲音。 轎夫連忙起轎。 四順連忙跟上。 陳誌隨後跟上。 得,想不明白就不想,況,這也不是能多想的事兒。他們還是老老實實地當自己的差吧,莫要給自己找不自在。 眾人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