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轉眼間十幾日過去。 這一日下晌,程木槿正坐在窗前拚湊她找回來的那些碎紙片。 墻上的小院門咯吱一聲打開,齊嬸子的身影從裡麵走出來。 程木槿略有些驚訝。 齊勝自己和她說過,他並沒有告訴他娘現在是在永寧侯府裡當差,讓她不要說漏了嘴。是以她若是留在家裡,齊勝沒有事是不會過來的。 程木槿猜到他的想法。 無非是因為現在看他娘跟她說話雖然還算和氣,也比以往親近了些,可看著卻總是麵子上的情分,要是知曉她寶貝幺兒每日裡跟著她後麵當跟班跑腿兒,怕是心裡又要起疑不舒服了。齊勝這是為了省得他娘多心胡思亂想呢。 程木槿不是多事的人,況且不單是齊嬸子會麵子上的情分,她也會呢,於是便也是一字不漏。 是以兩個人其實並不常見麵。 現今這大下晌的熱天過來,一定就是有事了。 她就把桌上的碎紙片輕輕攏好放到抽屜裡,理理鬢發,打開房門。 齊嬸子剛好走過來,順腳便跟著程木槿一起進了屋。 程木槿請她坐下,自己要給她倒碗水,卻被攔住了:“莫要麻煩了,說兩句話就走。” 程木槿便從善如流坐下。 齊嬸子麵色為難地看著她動了動嘴角,卻沒言聲。 程木槿便道:“嬸嬸有話但說無妨,我聽著呢。” 齊嬸子就嘆口氣,這才開口道:“其實也沒甚大事,就是甲長家的那個張三嫂子,你還記得吧?” “嗯。” 程木槿點頭,她怎麼會不記得?她已去過甲長家兩次了,甲長老婆自然是見過的。 齊嬸子便又道:“她今兒晌午來找過我了,說是想給你提親事。” 提親事? 程木槿一時有些愕然,隨即轉過彎兒來:哎呀,她在這裡已經十七歲了,是要提親事了,她怎麼給忘了呢? 齊嬸子看著她微微變了的臉色,就又是嘆氣,搖頭接著道:“一直打聽你的事兒,坐了一晌午也不走,這事兒鬧的。” 程木槿哪裡聽不出這話裡的意思,便道:“一定讓嬸嬸為難了吧?您放心,我曉得的。” 齊嬸子見小娘子明白了自己的為難處,這才放鬆了臉色,勸道:“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你如今是一個人兒,這樣的事兒總是要找上門來的。她又是甲長家裡的,我們平頭小百姓得罪不起。” 程木槿微微點頭:“她跟您提是誰了嗎?不會是她家裡的親戚吧?” 齊嬸子這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門親事一定是和甲長老婆有關係的人,且,並不好。 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若是好的,郝婆婆外祖母在的時候為何不上門提親?偏要等到現在她孤零零一個的時候?還不是因為她現在是一個孤女,無依無靠的好擺布。話又說回來,好人家的又怎麼會結她這樣的親事? 這是明著欺她沒有依靠呢。 程木槿低下頭,微微嘆息。 這真是無論到了哪裡,想要好好活著都不易呢。 齊嬸子看見她這樣,倒是誤會了。 她嘆口氣,心裡覺得可憐,可話還是要告訴明白:“是她娘家的一個侄子,說是今年二十了,還沒定下親事。家底很富裕,又是獨子,與你剛好相配。” 程木槿抬起頭。 齊嬸子便露出一個苦笑:“獨子倒是真的獨子,家底厚也是真的,就是這腦子……” 齊嬸子拿食指點點自己的額頭,壓低聲音:“聽不懂話呢。” 程木槿微微頷首,並沒有意外之色。 這早在她的意料之中,若不是殘疾便是腦子有問題,或是有行為上的暴力行徑,不然,為何這樣好的家世卻二十了還說不下親事? 現今有了她,這不是正合適嘛! 這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惜,卻是找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