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一邊按著,一邊嘴裡還小意說著軟和話。 “老爺莫要生氣了。大丫頭到底是年紀小沒見過世麵的,經了這次這樣的事兒,定是要長記性的。說到底,還是妾身跟她隔著一層,不是她的親娘,她心思又重,隻跟她外祖母親和,妾身日常裡又得看顧著小寶,他正是鬧人的時候,實在是一刻也離不得妾身,這才疏忽了管教。唉,都是妾身的錯兒。” 說到此處,便是聲音低了下去,按揉肩膊的手也頓住不動了。 程信聞言心裡就是一陣發軟,忙是扭頭伸手按住霍氏的那隻手。 安撫道:“蘭娘這是說的甚話,這哪裡就是你的錯處了?自古就沒有不是的父母。爹娘做什麼還不都是為著她好?她一個做人兒女的,不想著怎麼安分守己孝順爹娘,卻是整日裡就是變著心思地和爹娘作對,哼……” 話到此處,不由又是心頭火起,冷哼一聲。 “以往我是憐惜她打小沒了親娘,就是有些嬌縱任性也是忍著不說,這次可是不能再這樣慣著了,說什麼也得送走,若不然,往後還說不準要惹出什麼禍事來!” 霍氏聽見程信說的狠厲,心裡才算是徹底落定了。 她方才一番認錯兒,不過是抓住了程信的心思,以退為進罷了。說什麼都是她的錯兒?哼,死丫頭好大的臉兒! 霍氏便滿麵露出感激來,反手握住程信的手,眼裡含著淚花兒,道:“妾身何德何能,能得老爺這番憐惜,這,這可是叫妾身如何報答才好?” 說著聲音就是哽住了。 程信最是受不住霍氏這樣,看著她抹的白生生的小臉兒上落下的那一顆淚,一顆心頓時都是軟了。 忙抬手給她擦了,佯作不悅道:“蘭娘這是做什麼?不過是一個不孝丫頭,送走便是,怎麼還哭上了?” 霍氏便忙收了淚,露出一個笑來。 “老爺恕罪,妾身這都是感激的呢,倒是叫老爺費心了。” 程信這才滿意,端起茶碗喝茶。 霍氏便又按揉起肩膊來。 停頓片刻,待程信再次放下茶碗,霍氏便又道:“這次老爺把她送回平州老家去也好。家裡那好些人呢,又都是長輩,但凡隨意一個人出來搭照兩句,也比留在京城裡強。還是老爺想的周全,妾身這就放心了。大不了離得遠,我們常捎信兒回去關照著些便是。待到她想明白了,曉事了,再請爹娘給尋上一門好親事,說不得還能留在那裡替我們盡孝呢。老爺也便可放心在衙門裡謀差事,說不得,這往後咱老程家還得靠著老爺支撐門麵呢!” 這番話又是揉又是圓,順道兒還把程木槿的後半輩子定死在了平州老家,把程信給摘出來了,真真是一心隻為著程信和這個家著想呢。 程信聽了就是心裡一動。 他本就不耐煩祖籍地家裡的窮日子,這才跑出來自己奔前程,已是近二十年和家裡沒關聯,如今卻是迫不得已要把自家大丫頭送回去給爹娘養,話雖說的狠厲,其實心裡也是有些發怵。 他娘沒啥,他爹可是不好對付,這次回去怕是要挨打。正煩惱處,沒想到卻是被霍氏一番話點醒了。 可不是嘛,他現今是在衙門裡當差,家裡爹娘自是顧不上了,如今把自己的長女送回去,替父母盡孝,任誰也挑不出理來不說,弄不好還要說他孝順呢。 這個法子不錯。 程信滿意點頭,剛剛被失去前程富貴擾亂的焦慌恐懼的心神也平定了不少。 不由又回手握住了那隻肩上的手。 溫聲道:“還是蘭娘曉得我的心,唉,難為你了。” 霍氏便露出滿麵的感激來,聲音更軟著叫了一聲‘老爺’。 程信就又捏了捏她的手,沒有言聲。 心裡卻是不斷感嘆著,自己能娶了這樣一個好妻子,真是老天開眼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