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程木槿一早洗漱更衣完畢,出門進院子的時候,便看到了程雲兒和她的丫鬟艾草。 艾草兩手握著一根快跟她平頭的圓木棍子,站在大門邊處,滿眼緊張地戒備著。 程雲兒則捏著帕子站在丁香花樹下。 主仆二人聽到動靜,都齊齊望過來。 程雲兒的眼裡滿是得意,嘴角還勾著一絲不屑的笑。 程木槿不用想也知她為何這樣。不過是在向她示威罷了。告訴她:她昨日已是派了丫鬟艾草趴在門邊兒都聽到了,程信說是要把她攆出這個家門。她這是得意著一大早上過來示威呢。 這樣的沉不住氣,這樣粗糙的手段,還妄想著攀上高枝,進入大戶人家做奶奶太太,豈不是要笑掉別人大戶人家婆子丫頭的大牙? 程木槿不想看她那副蠢樣子,便目光從二人臉上一掃而過,當作是沒看到似的,徑自坐到自己往日裡常坐的臺階圓凳上,淡然望著程雲兒身後的丁香花樹。 清涼涼的秋末早晨裡,屋前臺階圓凳上,一個白衣小娘子人美如畫。 程雲兒氣急,當下紅了眼眶,咬住唇。 她這是甚的意思,都要被趕出家門了,怎地還敢如此張狂? 她昨日聽到東屋裡的動靜,又看到她爹和她娘氣沖沖地跑到旁邊小院兒裡去,就是想著一定有事兒,便帶著艾草一起踅過去,趴在門邊兒上偷聽了。 前因後果,這樣那樣,她都聽的真真兒的! 於是這心裡就忍不住的歡喜。 該!死丫頭早該從這個家裡出去了。現今可好,爹爹就要把她攆回甚的平州那個窮鄉僻壤的窮酸老家去了,可不是正正好? 到那時,不單是他們再也不用看她那張寡淡的臉生氣,就是齊公子也是再見不到了。 一想到齊公子這一層,程雲兒便是滿心歡喜抑不住。回到房中一直尋思了大半宿,想一會子樂一會子,竟是一整晚都沒睡著。 索性到了早間,她就實在抻不住了,跳下炕帶著艾草,又來到了這邊兒小院,命艾草拿了棍棒守住門邊。 這樣兒無非兩層意思。 一是防著死丫頭不聽話偷溜出去。再就是防著那個齊家的老二。怕他過來幫襯著傳話。 別以為她不知曉齊家老二向著那死丫頭。旁的她不管,隻是卻萬萬不能讓齊公子知曉那丫頭要被送走的事兒。 誰知等來等去,卻等到那死丫頭的一對白眼兒。這可不是把她氣的快要著火了? 程雲兒就要開口羞臊她幾句。 誰知話還沒出口,卻聽得身後突然撲楞一響,唬了一跳間,忙回頭看去。 卻隻見到丁香花樹的枝杈間,露出一顆大頭來。 誰也不是,可不正是齊家老二? “你,怎的是你?你這是要做甚?” 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程雲兒當時就是惱了,一顆心怦怦跳,急聲喝問。 齊勝理也沒理她,眼光徑自朝著對麵的人兒看過去。 程木槿安安穩穩地坐著,對著齊勝微微點頭,勾起嘴角淡淡道:“被禁足了。” 齊勝兩道濃眉毛立時皺起來,臉上顯出惱色,暗自呸了一聲程信,想要說什麼,可又看到他程姐姐那副安然自得的樣子,便又咽了回去。 於是也是微微一點頭,當即轉回頭去,撲通一聲跳下院墻。 程雲兒便是鬆了一口氣。 哪知,這口氣才鬆到一半兒,便聽到大門被敲的咚咚響。 她不由又被唬了一跳。 拿著棍棒,一直守在門邊的艾草也是渾身一哆嗦,手裡的棍子便掉了。她忙俯身拾起來,又是看大門又是看她家小姐,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程雲兒自是一心想著不理會,可大門卻被拍的咚咚響,一直不停歇。 緊接著就聽見東廂房傳出弟弟小寶哇哇哇的大哭聲,震的人耳朵痛。 接著便是正房東屋裡霍氏的喝罵:“艾草怎地還不快去問問是誰?要做什麼?沒聽見這一大早晨的,你家少爺都被鬧哭了嗎?真是個沒用的死丫頭!” 艾草不敢不聽,就滿眼哀求地去看程雲兒,委屈地叫了一聲‘娘子’。 程雲兒無奈,隻得也罵了她一句:“傻站著乾什麼,還不快去開門!” 艾草忙是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木棍,轉身拉下門栓,打開大門。 門剛一打開,人高馬大的少年人便從外麵直沖沖沖了進來,唬的艾草忙忙往旁邊一跳,用手擋住臉麵,像是怕挨揍。 程雲兒也是往後退了幾步,險險站住,滿臉驚惶。 齊勝卻是理都沒理那主仆倆,目不斜視地進了院子,徑自沖著程木槿過去了。 一邊問著‘程姐姐你沒事吧’,一邊就手遞過一個紙方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