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上)(1 / 1)

君子不可失其氣,奪其誌。   他在想什麼?   現今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程娘子不過是回平州老家去,京城距平州不過快馬三天的路程,有什麼可沮喪的?   年底會試就在眼前,誰知今日羊角巷中的青衫少年,又不會是明日皇榜上的折桂金蟾?   他隻管求得他的功名便是!   齊鳴微一闔目,隨即又立時睜開,深深吸了一口氣,定定看向那個柔美的小娘子,沉聲道:“我會記得那棵樹的。”   那棵樹?   程木槿就是一怔。   眼前晃過丁香花滿樹繁花的情景。   對麵的青年舉子就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復再轉身,大步往來時路行去。   清晨的官道上,便有一個挺拔的藍衫少年踽踽獨行而去。   一旁一直緊盯著看著聽著的齊勝就是發蒙。   他著實被自家哥哥弄迷糊了:啥樹?這時候說啥樹啊?他哥啥意思?為啥要和程姐姐說這個?   可這時辰也不是顧這些的時候,他眼看著哥哥就這樣走了,竟是一句有用的話也沒講,就是一陣懊惱:早知這樣,他還不如自己去求侯爺!   一想到求侯爺,齊勝就忍不住抬眼去看那邊的亭中人。   卻隻見亭中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也正望著遠去的背影一動不動。   齊勝就是立時喪氣。   得,他哥哥和侯爺他一個都惹不起,程姐姐他更是要敬著,那,那這可咋辦?自家就這樣走了?啥也沒做成?   正糾結處,就聽一個他日常裡一聽就歡喜的聲音問他:“你為什麼還不跟過去?留下來等著吃晌午飯嗎?我可沒功夫請你。”   這聲音溫溫柔柔的,和平日裡沒兩樣,可齊勝聽著卻是心裡發涼。   一抬頭,就是看見他程姐姐正對著他笑。   不知怎地,齊勝看著那微微瞇著的眼睛,輕輕勾著的唇角,就是曉得她生氣了。   齊勝可不想他程姐姐生他的氣,也知曉事情就這樣兒了,再求誰也沒用,他也不敢去求。唉,現今,是隻能送他自家程姐姐走了。   於是少年就忙擠出一個笑來,又是上前對程木槿好一番叮囑,說些路上要注意著些什麼,不能吃些啥東西容易著涼生病等等等等。   直到一旁的程信不耐煩地直咳嗽拿眼瞪他,這才不得不停下,又對著程木槿抱拳深深施一禮:“程姐姐保重。”   程木槿輕輕頷首,淡淡嗯了一聲,擺手讓他快去。   她是性子清淡的人,相信有緣再見無緣不逢的道理,原也以為齊勝和她一樣,熱血少年人,豪爽灑脫無拘無束,誰知今日看來,他竟是個如此重情之人,倒是讓她頗有些意外了。   這兄弟二人這性子倒是有趣。   程木槿想著,便望一眼遠處等在路邊的藍衫舉子。   遠處之人身姿筆挺如竹,亦向她微微頷首。   程木槿轉回眼來。   不期然又碰上另一雙。   驛亭深處,那雙鳳目半隱半藏,看的不甚清楚。可程木槿卻無由覺出它寒潭般的深意來。   她心中微動,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再次轉目。   這是在做甚!   就這一會兒時辰,程信已是極其不耐煩。   當下袖子一甩,直問到齊勝麵上去:“齊小哥可還有事?沒有我們就上路了,你也請回吧。”   這兄弟兩個做什麼?一副他要把人拐賣進深山謀財害命的架勢,煩死人!   都是這老東西害的!   程姐姐被離斷出家門,雖是程姐姐自家願意的,可都因著他不是個好爹!都是他乾的好事!哼!   程信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齊勝就火往腦門直撞,恨不得一拳搗上去,打爛他那張假猩猩的臉。   他狠狠瞪了程信一眼,根本不搭理,轉身對著那邊驛亭施了一禮,又回頭再望了他程姐姐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地一步三回頭地追上等在路邊的哥哥,垂頭喪氣地慢慢走遠了。   程信也是氣的臉都青了,好歹用衙門裡練出來的厚麵皮撐住了,這才強忍住沒攔住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