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明白齊勝的意思。 隻是,這意思明白不明白的著實沒什麼用處。 齊鳴於她隻不過是一位曾經的鄰居,甚且,說得再近些,也隻不過是齊勝的哥哥罷了,還沒有齊勝讓她掛心呢,他照顧不照顧自己老師的女兒與她何乾? 不管是齊勝,又或者是齊鳴,她覺得他們都想多了。 是以,程木槿說的都是真心話。 古人最重禮法。 所謂天地君親師,老師的分量很重,可以說是除了父母之外就是他了。 現如今齊鳴既中了探花,那他的老師也就確確實實當之無愧地成為他的恩師了。莫說隻是要托付他照顧一個女兒,那便是讓他當即就娶了她,也是不為過的。 隻不過,這個照顧二字到底是何真意,她就有些拿不準了。不過,這也都是齊鳴齊公子自己的事,她且不用多操心呢。 齊勝看著她程姐姐那張沉靜白皙秀美的臉,不由得心裡苦笑。 他哥哥的心思,他就是再傻再笨也瞧得出來。自從考中了舉人之後,族裡的人就哭著喊著要送兒送女的過來服侍,那就是許多官媒私媒,也都是爭搶著上門來提親,還可都是聽著不錯的親事,竟還有大戶人家或是當官兒家的小娘子也願意的,可卻都被他娘和他哥哥說著好話拒絕了。 他娘的心思不用猜,明擺著呢,那就是想等著會試以後高中了再談親事,到時候好給他哥哥能娶個更加門當戶對的媳婦。 而他哥哥,那就更不用猜了,那就是心裡想著念程姐姐呢嘛。隻是,他哥哥這個人心思深得很,有什麼話都藏在心裡,即便是他娘問了好多次,他哥哥也都絕口不提程姐姐半個字。 齊勝尋思他娘也應當心裡曉得,可是他哥哥不提,他娘也就能抻住了硬是不提。 他娘這是怕提了,他哥哥會順勢讓她去提親呢。 他娘可不傻,不會給他哥哥留那個話縫。 唉,他娘他哥哥的,都是人尖子。 齊勝管不了這些,就心裡猜想,他哥哥這是想等到高中以後,好風風光光地上門提親啊。 說句心裡話,若是程姐姐真能當了他的嫂嫂,齊勝那是千肯萬願的,都歡喜的能上天去。 可是,這件事它八成是不成啊。 倒不是因著他娘,而是鄭侯爺。 齊勝每每想到鄭侯爺那張俊美威嚴的臉,就忍不住心裡發苦。 他哥哥是好,可鄭侯爺是誰啊?那可是永寧侯鄭修! 是皇上信重的當朝侯爺! 齊勝一想到再也沒有人提起的王二,就想到那漫山遍野的野草橫生,他這心裡就直打鼓。 於是,他翻來倒去了一整夜以後,還是尋了空當,給他哥哥偷偷遞了一些口風,除去程姐姐被擄這件事實在不能說以外,像剩下的那些,什麼賣五文錢的燒餅啦,什麼他程姐姐借了侯府的名頭打了江南總督家下人的臉啦,等等這些事,他都有的沒的說了一些。 當時他哥哥聽完以後,卻也像程姐姐現今這樣八風不動的,隻是沉默了一陣子,就跟他說他曉得了,接著便再無旁話了。 曉得了?曉得是個什麼意思?是歇了這份心思呢,還是接著要娶程姐姐呢? 齊勝是真想不通啊。 可是,打從那日,一向很少喝酒,即便是喝也隻是淺酌兩杯的哥哥喝的酩酊大醉,連路都走不穩地回來,還哭著喊著說答應了先生,要照看他的女兒後,齊勝心裡就全都曉得了。 他哥哥這就還是心裡念著程姐姐,沒死心啊,可又礙於師恩,不得不答應照看老師的閨女,是以心裡委屈憋悶,隻能借酒澆愁啊。 唉,哥哥真是可憐。 可是,那程姐姐呢,程姐姐哥哥就不娶了嗎? 齊勝心裡替哥哥難受。 他最曉得他程姐姐這個人了:程姐姐有多美麗,有多驕傲,有多堅強,有多善良,那她就有多烈性! ——那就是一個絕對不能辜負的人哪! 你即便是知曉她不一定會答應嫁給你,可你若是因此便敢負她,那完了,那就等著被她唾棄吧! 像程姐姐這樣的女子,那就是和別的小娘子不一樣啊。 齊勝不傻,他都曉得的道理,難道他哥哥會不曉得? 他哥哥為甚哭? 這就是心裡都知曉,可是卻實在沒有辦法啊。 他哥哥也曉得,既是答應了這件事,那就是和程姐姐的緣分又遠了。 且,一個將死之人托付了自己的女兒給你,你該怎麼照顧? 那就是即便不娶了做妻子,也是要納了做妾的!隻因著這才叫照顧! 這,這都是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