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1 / 1)

下一張也是一幅畫。   也畫著一枝花。   也是木槿花。   隻是和上一幅不一樣,上一張畫的花是盛開著的,而這一幅卻是半開著的。   程木槿深深吸氣。   再放到一邊去。   再慢慢往下看。   待一張一張地翻過去,她的唇角便不由抿的更緊了。   這些花竟是按照順序來的。   第一張盛放的,第二張開了半開的,第三張開了一兩瓣的,然後就是大的花苞,再然後,就是小的花骨朵,然後,接下去,就是剛剛長出花苞的樹枝,以此類推下去,到最後兩張畫時,頭一張就是程木槿三個字,而最後那一張上麵,則清清楚楚寫著兩個字:程氏。   鄭侯爺這是……   望著那遒勁卻不失秀麗的兩個字,程木槿一雙平靜的杏目隱隱泛起了波瀾。   有些事情不捅破,便是窗戶紙,大家隔著窗戶紙,不當一回事也就罷了。可是若是捅破了,那你再想讓它回歸原樣,便是不可能的了。   程木槿不說聰明絕頂,可也不傻。隻是因知曉許多事情是不能遂人願的,多想無益,便都是放在心裡,靜待事情自然過去。   她是這樣想的,就也認為鄭侯爺和她一樣。隻因鄭修是朝堂老手,據說十四歲就承了爵,自然經歷過的風雨更是比她多出幾多,既是如此,那他便更應會比她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們是不可能的。   莫說是正妻,即便是良妾,她現時的身份也不可能。   難不成鄭侯爺要讓她做外室,亦或是疊被鋪床的通房丫頭?   程木槿微微嘆息。   鄭修應是沒有那麼下作才是。   正因有了這樣的預測,她才會安然若素地過她的太平日子,即便是齊勝告訴了她寧小娘子追夫的事情,她也是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當然,若說沒有一點點惆悵,也是假話。畢竟,她得承認,鄭修鄭侯爺確實是一個難得的男子,這並不隻因他的侯爺爵位,而是他的為人處世,亦是有許多讓她欣賞之處。   為此緣由,程木槿隻能說是他們隻適合做夥伴了,至於其他,且還是各自安好為是。   可誰知,這件事情竟是完全朝著她沒想到的方向發展,且還是在這樣的時間段裡。   程木槿想到那個追著鄭修跑回京城來的小娘子——鎮國公寧虎臣的女兒寧小娘子。   程木槿不由微微垂目,露出一絲苦笑來:鄭侯爺,您老人家還真是幽默啊。您知否?這樣的浪漫若是換了別個女子,該會怎樣?   她輕輕嘆息,心中幾多無奈,纖白的手拿起最後一頁紙來。   這張紙內容終於不一樣了:是一張房契。   是她京城的那處院子的房契。   鄭侯爺連這個也一並送給了她。   程木槿秀美白皙的臉上一片肅然:她看到了鄭修那勢在必得的決心和決絕。   他這是要做什麼?!   程木槿放下房契,再看向那張寫著‘程氏’二字的紙。   隻是剛盯了一晌,她忽然就是眉間一動,發現了一絲異常。   她在古墓中也練得一副好眼力,就隱隱覺得這張紙背後似是還有字。   於是,她便輕輕把紙張翻轉過來。   然後,程木槿一雙本就很大的杏目便不由得睜得更大了。   莫要生氣,等我。   ‘莫要生氣,等我’,這是什麼意思?   程木槿剛剛平復的心緒頓時又劇烈跳動。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若說是光有一支銀釵,她還可以自欺欺人地解釋為鄭侯爺完璧歸趙,把本屬於她的東西歸回還給她了。可如今加上下麵這些木槿花的圖畫,她就再怎樣解釋給自己聽也是枉然了。   如今又有這樣一句話,那就更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無論她怎樣替自己遮掩,也是遮掩不過去。   莫要生氣,等我。   這寥寥幾個字,便說盡了一切。   程木槿深深呼吸。   鄭侯爺這是說讓她不要因寧小娘子的事情生氣,也是說不要因他戀慕她這件事情生氣,隻需等著他便是了。   這個自大狂,他怎知她喜歡他?   程木槿修長的手指不由緊緊攥成拳,再次深深呼出一口氣來。   她勉強平靜住心緒。   又把那張紙翻轉回去放好,然後再把其餘的重新放好,接著再把那支銀釵和鼻煙壺黑背蟾蜍放到最上麵,按照原來的樣子一切歸位。   最後,她便輕輕合上了蓋子。   隨著那啪嗒一聲響,程木槿也不禁露出一絲無奈的笑來。   她可以視鄭侯爺於無物,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可奈何鄭侯爺卻不這麼認為。他認為她應該等他,他認為她應該進侯府,他認為她……一定喜歡他。   程木槿又嘆了一口氣。   不能否認,她是有些許喜歡的,可那又怎麼樣呢?這是不可能的啊。   這並非因自己的身份低微而自卑,也並非故作矯情,覺得一個民女就不能嫁入豪門。   這是兩碼事。   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