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大婚沒兩個月,朝中幾個老臣便開始上奏折,要我追究肖生私開糧庫的罪責,竟然還有老臣直接上表讓我處死肖生。 我與他們鬥了幾次法,找出個規律來,凡事不能直接硬碰,不然他們不是搬出祖宗禮法,就是要以頭撞柱。這幾個刁蠻老臣中,有幾個是純迂腐,剩下幾個是懷著壞心思。 肖生的爹是外省駐防將軍,親哥哥是四品的懷化中朗將,姐夫是五品定遠將軍。一家子武將,且手握兵權。叫我定肖生的罪,豈不傷了肖家一家忠烈的心。當我傻子不成。 沒等我開口,常青和宋雲熙等人站出來,又與老臣們好一頓唇槍舌戰。 趙闊去了北方軍中,少說也要兩個月才能回來。趙闊一走,肖淩的魂便開始偷懶,時常獨留下我對付那幫老胡渣。下朝後,我坐在勤政殿裡看著成堆的奏折,大手一揮全都讓人送去常青和宋雲熙處。自己則百無聊賴的單手拄著腮,斜靠在桌案上發呆,想我年紀輕輕就被困在這一方天地間,整日勞心傷肺,不免感傷起來。 一斜眼經看見趙燕兒站在旁邊,臉紅的像猴屁股一樣。趙燕兒年歲與我相仿,個子雖不高,身姿卻是筆直挺拔,單眼皮杏仁眼,皮膚黝黑,十分耐看。 前幾日,我看著自己日漸肥胖的腰圍,決定早起鍛煉身體,趙燕兒盡職盡責的跟在我身後與我一起跑步。結果跑到一處無人的小樹林時,一不小心,一起偷看了段活春宮。從此,他每次見我就立刻從耳朵紅到脖子。 我掃了一眼他緋紅的耳朵,忍不住想逗他一逗:“本王讓你盯著那二位,你怎的一次都沒來報,可不是獨自欣賞去了?”隻見趙燕兒脖子的顏色唰的一下變了紫紅色。真真有意思的很,這怎的像變色龍一樣,別叫趙燕兒了,改名趙龍兒吧。 肖生和王潔依最近再沒單獨在一起過。即便大家聚在一起練劍、上課業,兩人都是保持著最遠的距離。肖生會時不時瞄他弟一眼,人沒有平時那樣活分了。 王潔依則目不斜視,板著冰塊臉。可等肖生站起來離開的時候,王潔依會偷偷盯著他的背影看,等肖生的身影消失在拐廊處,王潔依會咬著唇低下頭,一副委屈不行的表情,兩人這是慪氣吵架啊。 我前世怎麼說也是有六年的感情經驗的,一向覺得兩人鬧別扭,定是要吵出來才好,這樣悶著就會越來越氣,越來越委屈,到最後隻剩下了怨憤。 本王心生惡趣,要激他倆一激。我尋了一天晚上,早早批完奏折,稟退了左右,喝了幾口米酒,又在衣袖上噴了些,抬腿便朝肖生的寢殿走去。路上好巧不巧遇到劉姥姥帶著幾個侍從。劉姥姥溫和的問道:“君上怎的一人?去何處?” “喔,去肖生寢殿看看他”。 劉姥姥抿著嘴上半身向後仰驚喜的看著我,表情中激動帶著些震驚,驚喜中似又像帶著許悲傷,笑眼彎彎卻噙著淚水。想來如果哪位老母親有個自小癡呆的傻女,忽一日這傻女揮毫潑墨,又高中狀元那老母親便會是這般表情吧。 這孩子無論是不是自己親生的,隻要是從小帶大的,自然看著歡喜。想來劉姥姥就是看我什麼都順眼吧。連我這麼大人了,自己走個路,都要如此欣喜。嗨,慚愧。 我大踏步向肖生的寢殿走去,走出好遠回頭看看,劉姥姥還在原地看著我。嗨,本想隻讓肖生和王潔依兩人知道即可,這下整不好闔宮上下都會知道了。 肖生的寢殿四下靜悄悄的。寢殿前有個小院,貼著墻種了兩排清秀的竹子。我敲了幾下門沒人應,便直接推門進去了。一陣清風伴著陣陣的墨香襲來。 左邊一扇半開的窗,清風習習,讓人神清氣爽。右邊有一個矮竹櫃,竹櫃一條腿下墊了幾本書。室內陳列雖簡陋,卻看著清爽。我往裡走了幾步,一個小侍童正低頭收拾案幾上的字畫,他抬頭看見我,嘴巴張的老大,半晌磕磕巴巴的道:“君,君,君上。”剛要跪拜,我一揮手給他免了,問道:“你家君妃呢?”小童用手指指裡間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肖生的聲音從裡間傳出來,“青櫻,你在跟誰講話?”穿著一身純白寢衣的肖生從裡間踱出來,房間似是突然明亮起來。他看清是我,先是楞在了原地,接著啪的一聲,手中的白瓷茶壺落到地上摔了個稀碎。肖生拖茶壺的手就這樣停在空中,眼神像隻受驚的小鹿。 我揚起嘴角,擠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道:“嗬,今日散步,走到你這裡,就在你這歇息一晚吧。”說著從他身邊掠過直接進了裡間,裡間有一張床和一個軟塌,我終究是沒好意思上床。直直的躺去榻上,肖生的兩條大長腿一動不動的立在遠處。 想想明日有人醋壇子定如那茶壺般碎成渣渣。本王內心一陣狂笑。 肖生的腿像灌了鉛一樣,慢慢挪道塌前,道:“君上喝酒了?”我說:“找你討點水喝可好?”他像得了赦令一樣,轉身快步去了外間。等他回來,我自然是睡著了,是真的睡著了。我從小就有這毛病,如果困了,腦袋一沾枕頭,便能速速睡去。 記得有天一早,趙闊拉著我說我昨晚睡著了,要我賠他雙倍。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趕緊獨留下肖淩的魂,自己逃回珠子睡了半上午。 在肖生這兒,一覺睡到天亮,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肖生靠著床坐在地上。我不好意思的想拿被子給他蓋一蓋,卻把他弄醒了。四目相對不知說什麼好,真真的尷尬。 劉姥姥身邊的雲兒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見我看她,福了一福輕聲細語的道:“恭喜君上、肖君妃。時辰將至,還請君上君妃盡快更衣吧。” 我站在床邊,心裡正琢磨著雲兒的話。一大群侍女圍上來給我套上了一套衣服,低頭看看,是一身鑲了金邊的禮服。正納悶這禮服不是過節和朝拜時候穿的嘛。又被幾個宮女簇擁著去了外間。肖生早被拉到了外間,他側身對著窗子坐著,兩眼發呆低著頭看向地麵,旁邊一位上了年紀的嬤嬤正苦口婆心的勸他穿上件大紅的禮服。 老嬤嬤見了我喜笑顏開的深深一福:”恭喜君上、君妃。君上與君妃昨夜之前,隻算是法度上的夫妻,洞房後才算禮成。按祖宗的規矩,今日是要再拜~~~~”還沒等他說完,我一把扯下最外層的衣服道:“沒,沒!絕對沒洞房,本王就是來與肖生聊聊天,然後睡著了”。快快收了這些去。說著讓所有人連人帶物都撤出去,拿起昨夜的外衣邊穿邊就往外走,瞥見門口的破櫃子竟然變成了嶄新的檀木櫃。 我推門一抬頭看見一院子的人,幾個君妃也在,我心虛的掃一眼王潔依,他臉色慘白,頭頂一撮呆毛就那樣撅著。 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戲弄別人,卻把自己裝進去了,我都不敢看宋雲熙,而且,君後回來不知道要怎麼交代了。 回了勤政殿剛吃幾口飯,劉姥姥來了,說是要安慰肖生讓我給他晉位分。我道:“那就全都升一升吧,左右就這麼幾個妃。”晉位份不就是漲工資嗎。 到了下午,趙燕兒來報,王潔依去找肖生了。倒是快。 我跟著趙燕兒到了湖邊一處沒人的地方,正聽見王潔依陰陽怪氣的說:“我是來恭喜七哥的”。 肖生說:“潔一你不要這樣講話”。 “我不這樣講怎樣講?七哥從此平布青雲,於君上伉儷情深”。 肖生說:“我和君上真的什麼都沒發生,你信我”。 王潔依快哭了:“為何要我信你,我難道不是你厭棄的人,難道不是阻了你前程的那個嘛?”。 肖生說:“潔依我求求你,你別這麼說好不好?你知我這些日子心裡有多難受,我是怕你受傷害。” 王潔依眼睛紅著說:“你怕我受傷害?我的傷難道不是你給的。我寧願死~。”肖生猛的抬眼盯著王潔依,一隻手去拉王潔依的衣袖道:“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 王潔依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大粒大粒往外湧,良久輕輕的吐出一句:“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活著也是無趣”,說完背過身去,低低的啜涕起來,後背一抖一抖的,似要憋斷了氣去。 肖生盯著王潔依的後背一會,一把把他拉進懷中。 兩人好像列酒遇到了火,哄的一下著了。我呆在原地,放任自己被卷入這猛烈的紅巖烈火中。 我穩了穩情緒轉身對趙燕兒說,回頭把他兩個帶過來吧,莫要嚇著,也莫要傷了他倆。趙燕兒抬頭看著我的臉,緩緩道:”是“。 我笑道:“今年冬天製衣局不用給我做帽子了,本王頭上甚是暖和。” 趙燕兒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坐在暖香閣的軟塌上喝著雲兒給我煮的茶。沒多久,遠遠的看見一隊護衛帶著那二位進了院門,我收拾出一個嚴肅無比的神情端坐著。 肖生領口鬆鬆的,隱約漏出些許胸肌來,甚是性感,我心裡嘖嘖了好幾聲。從進了門,肖生表情一直清淡如水,坦坦蕩蕩與我對視。仿佛我才是那個做了壞事的人。王潔依一隻手拉著他哥胳膊流著眼淚,隻擔心的盯著他哥看,從進門沒看過我一眼。 我運足氣吐出兩個字:“大膽!”他兩個齊齊跪下。我道:”你倆個行這茍且之事,可有什麼要說的?” 肖生說:“都是我一人的錯,請君上隻罰我一人,我願一己承擔”。 王潔依聽了這話哭的像個化了的雪人,顫抖著道:“都是我,自始都是我一人的錯,請君上隻罰我一人,嗚嗚~”哭的這叫一個惹人憐啊。 我抬頭問君理大人道:“通奸要治什麼罪?”君理大人猶豫了一下道:“死罪”。 我斜起一邊嘴角,含著個邪魅的壞笑道:“好!來人啊,把毒酒拿來,今兒就賜你倆個全屍”。 肖生猛的抬起頭,膝行向前拉著我的裙角道:“君上,請寬恕我們兩個吧,我們是真心的。” 君妃們齊齊跪下求我饒了他們兩個。我大喝一聲:“哪個再敢多說一句,這杯毒酒就分與他喝!”堂內立刻鴉雀無聲。肖生也哭了,伸手拉著我裙角道:“君上,肖生自知罪孽深重,罪不可恕。我和潔依,之前是在孤燈影單時產生的情意,今日是我不知羞恥,求君上隻處決我一人,放過潔依。”說著伸手從托盤上拿杯子。 王潔依撲過去,一隻手蓋住杯口,一隻手去奪那隻杯子,喊道:“怨不得別人,是我情不自禁”。 肖生大吼一聲:“潔依!”王潔依轉過頭看著肖生道:“要死一起死,你死,我絕不獨活!”。 真是沒眼看了,戴了綠帽子的明明是我,怎麼就感覺自己是那個壞人呢。這時候,徐徐的傳來一聲:“啟稟君上,常青有奏”。常青竟然響應我的號召,剪了短發,襯得他相貌更俊秀了,不凡的氣度盡顯。 他不急不緩的道:“懇請君上饒他二人不死,如君上一定要有人喝了這毒酒,常青願與他二人分擔。”其他君妃立刻附和道:”我等也願分擔“。 常青接著柔柔的看著我道:“君上一直勤政愛民,體恤臣下,我等仰慕君上,歷經重重考驗進得宮來,雖君上早已頒令準我等自由離宮自尋情愛,我等見君上與君後情深切切,仍免不了心存羨慕和期盼。若能分了這一杯酒成全了一對有情人,也算是沒白來這宮中一遭,望君上成全。” 其他君妃也齊聲說:”忘君上成全“。 厲害了!逼我是吧?我抬頭對著雲兒道:“宮裡不缺這酒,來啊,再拿一杯來。” 肖生一聽,立刻掰開王潔依的手道:“我一人喝,君上不必再拿酒來”。王潔依瘋了一樣,去搶那酒。 我心一橫,得了今天就到這吧。常青那幾句又把我整愧疚了,一顆心要怎麼分吶。一分開兩邊都對不起了。 我一把從他倆手裡搶過來那杯酒道:“罷了,本王被戴了綠帽子,卻是本王錯了。我年紀輕輕就整日操勞國事,早已心累,還是本王喝了它吧。”說完仰頭咕嚕嚕乾了那杯。君妃們全傻了,肖生撲過來扯下杯子,卻見杯子空了。 我低著頭停了停,突然捂住胸口,再咣的一下歪倒在塌上。肖生和王潔儀哇的哭出聲來,他倆同時撲將過來拉扯我。我心裡頓生愧疚,我都要他倆死了,怎的還哭我。被他倆拉扯的胳膊生疼,我突然“啊嗚”的一聲,手勾起個虎爪的樣子坐起身,嚇了他倆個一屁股坐回地上,我拍著軟榻哈哈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們怎麼就把我當暴君呢,賜死?這是個什麼規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哎呀,哈哈哈,我好久沒這麼開心了。” 劉姥姥緩緩走過來點了我一下腦門,“淘氣,差點信了你,都是君上了,怎的還這般頑皮”。 “哈哈哈,我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對著跪了一地的人說:“都起來吧”。說著起身去扶癱坐在地上的王、肖二人,他倆不約而同的躲了我一下。 我縮回手坐回榻上,讓大家都坐到兩邊座位去,宋雲熙腰板挺直的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看向我的眼神,猶如兩道白光,似要把我融化掉。我對他點點頭道:“起來去坐吧。”他半天才回過神來,緩緩收回兩道夏日烈陽般的眼神,慢慢的起身走到座位前,穩穩的坐下。我又讓雲兒給每人上了一杯涼茶,說:“都喝吧,嘗嘗雲兒煮的涼茶,好喝的緊。” 眼神對上笑成一條縫的眼,那人一臉的看熱鬧模樣。大嘴唇子快咧到了耳根。笑的竟然比我還開心。 這時候律法大人也來了,手裡拿著《後宮清律》等幾個卷軸,我跟他講把要求穿戴,蓄發啊,什麼幾層長衣之類的全去掉。這個動不動就要賜死的也都去了,又大概說了幾點原則,讓他先去改。律法大人擦著額頭的汗收拾起卷軸逃一樣的走了。 對外宣稱肖生被我賜死了。私下安排他去南俊縣幫助王潔依主理全國的農務建設。因為南郡縣離宮比較遠,就安排了閑置的行宮給他們兩個去住。可別住在宮裡了,別我哪天把持不住,真臨幸了誰。 又去了兩個,想想心裡就暢快。終究又邁出了一大步,到清理完後宮的那日,本王就不必再覺得虧欠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