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喜是個愛說話的,嘰嘰喳喳像隻樹杈上蹦跳鳴叫的喜鵲。與她一起吃東西總覺更香些,看著她鼓著腮幫子嚼東西,想起我小時候養的那隻白色的小鬆鼠。 宮裡頭連廚房裡燒火的嬤嬤吃飯都端著一種架勢,且闔宮上下除了長相不同,吃東西、走路皆是一個模子刻出來般。翠喜卻不同。 像她這樣上房上樹,去廚房偷饅頭,還逃過婚的女子,放在宮裡,活像是雞群裡的花孔雀,羊群裡的花奶牛,紮眼的很。 翠喜帶我半夜三更去偷過幾次饅頭,我竟覺得那饅頭比平日裡吃著要香上幾份。我正流著口水想著起層的大饅頭,劉公公躬身進來,手裡端著的托盤裡放著一套嶄新的睡衣,我拿起來比量幾下,甚是滿意。其實,就是桑蠶絲材質的圓領T恤和五分褲。我讓給後宮管事和君妃們各做了兩套。劉公公麵帶微笑,瞇著眼躬身行禮:“君上真是體恤奴才們,近來賞賜下來的稀罕物件,老奴活了大半輩子也是第一次見。宮人們都很感激君上的隆恩。” 這老狐貍又來拍龍屁,我笑道:“你且幫我找個人來罷。她叫翠喜。我竟忘了問她是哪個宮的了。” 劉公公驚訝的道:“翠喜,那丫頭不會是招惹君上了吧?哎呦,我就知道這小禍害她~”沒說完,驚恐的用白胖的短手捂著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君上恕罪,奴才多嘴。” 翠喜得做了多少出格的事,能讓一向穩健持重的劉公公不謹言慎行了。我笑道:“無妨,起來回話。 “劉公公知道翠喜?”劉公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邊起身邊偷瞄我,待站直身體道:“那丫頭進宮兩年換了三四個地方了,各處的嬤嬤管事都不願留她,現下在祈福臺做院中的灑掃宮女。祈福臺的管事李嬤嬤嫌她毛手毛腳不讓她進殿打掃,她隻在院子裡做些粗活。” 我繼續道:“她應該是讀過書的。” 劉公公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回我道:“君上真是明察秋毫,翠喜是禮部李大人家的嫡女,想來應是進過學堂的。” “李雲錦大人?!給我操辦婚儀的那位?” 劉公公瞇著眼,躬身笑著回道:“回君上,正是此人。李大人老來得女,甚是歡喜,當年翠喜姑娘百天時,李家連擺了七日宴席。據說,翠喜姑娘從小頑皮跳脫,大概在翠喜姑娘十歲時候,獨自離家去江南一帶玩了一月有餘,回來後被還李大人吊起來打暈了過去。” “規規矩矩、一絲不茍的李大人,竟然能生出如此跳脫、不守規矩的女兒來。”想想李大人被氣的幾欲吐血的樣子,我不善良的樂出聲來。 “君上說的是,據說李大人曾多次被翠喜氣得昏厥過去,宮裡的張太醫還去救治過。” 劉公公眉眼帶笑的問道:“君上是要奴才找翠喜姑娘來見君上。” 我道:“正是,午飯時分叫她過來吧,與我一起用膳。”劉公公拿著拂塵的手抖了一下。 他穩了穩身型,笑紋更深:“翠喜姑娘雖然進宮許久,可宮裡的規矩還全然不熟悉。奴才怕她沖撞了君上,可要劉嬤嬤她們~。” 我道:“無妨,我就是喜歡她這樣自由灑脫的。” 劉公公樂嗬嗬的道:“翠喜姑娘天真無邪渾然天成,自不必受老嬤嬤的說教了,奴才這就去通傳一聲。請君上稍等。” 我道:“命人叫廚房午膳時加幾道甜口的菜。”劉公公躬身稱是,退後三步,轉身急急出了殿門。 午膳時分,我對著一桌子的珍饈美味,毫無胃口。聽見門口有動靜,可人卻遲遲不進來,我走到門口聽見是翠喜的聲音:“公公,公公啊,您饒了我吧,上次我給李嬤嬤捶腿,碰翻了湯碗,被她罰了三天不吃飯。您叫我伺候君上,翠喜小命恐怕就要保不住啦。” 劉公公壓低著嗓子:“哎呦~我滴小祖宗啊,您快進去吧,哪有對君上的旨意不從的道理,你當老奴願意叫您來,這可是君上親點的啊。” “嗚嗚,劉公公,您救救了奴才吧。奴才有多粗苯您是知道的。我就不去送死了。” 門外傳來一聲壓低聲音的怒喝:“你給我回來!“伴著拉扯的聲音,劉公公哀求道:“哎呦,小祖宗啊,您跑了,雜家可怎麼交差喲?!要不是看在李大人的麵子上,您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啦,雜家求求您,這次您要能全頭全尾的出來,您趕緊出宮回家去吧,不用等三年了呀,您要不出宮,恐怕老奴就要橫著出宮啦。” “我爹知道我在宮裡?” “哎呦,先別說這些了,您快進去罷。” 我喜滋滋的聽他倆個嘰嘰歪歪,拉拉扯扯。終是忍不住肅聲道:“翠喜來了吧,讓她進來。” 門外頃刻鴉雀無聲。我回身坐回座位。 不一會,門吱呀一聲緩緩的開了。一條淡粉的蘿卜腿慣了鉛一樣邁進來,翠喜低著頭,刻意的小小步的挪進來,因為步子邁得實在太小,加上全身繃緊,一顛一顛像隻小僵屍。到了桌前噗通一聲跪下,給我行了個叩拜大禮,而後捏著嗓子細聲道:“翠喜,給君上請安。”語速比平時慢了許多。估計來時的路上劉公公沒少叮囑她。 我忍著笑故意不出聲,就這樣安靜的不到一分鐘,她便安奈不住,偷偷抬頭想瞄我。我咳嗽了一聲,她立馬低下頭去。 我清清嗓子道:“可是你偷了本王的饅頭?” 隻見她手攥緊衣袖道:“回,回君上,是,是奴才乾的,奴才,奴才實在是太餓了。因為經常被罰乾活錯過飯點,或者被,被罰不吃飯,奴才餓得頭暈,如果不吃些東西,恐怕第二日更做不好,做不好又要挨罰,如此奴才恐怕要餓死在宮中,如餓死在宮中,怕是,怕是汙了君上體恤奴才的美名,奴才不敢死,才偷了饅頭吃,請君上恕罪。” 看她一改往日的囂張氣焰,縮著脖子裝得像隻受驚的小鵪鶉。我道:“那麼大的大饅頭,你一個人吃的下。可是有共犯,老實招來。” 她搖頭道:“回君上,沒有共犯。奴才從小便能吃,而且不是每天都去廚房,奴才會先找些蘑菇和鳥蛋充饑,實在找不到餓的急了,才偷吃的。” 我道:“你敢欺君?那麼大的大白饅頭啊,你一個人怎麼吃的完~”她倏地抬頭,眼睛一亮,騰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竄到我身邊,拉著我的衣袖。“阿蓉!唉呀,你嚇死我啦!你好過分,竟然戲耍我。”她看了看桌子興奮的嚷道:“啊呀,這麼多好吃的,今天是什麼日子啊,阿蓉?”劉公公站在門口使勁的咳嗽了一聲,翠喜頓了頓又怯怯的看著我:“你,你~”她鬆開拉著我的衣袖問:“你到底是誰?” 我喜滋滋的看著她,用腳勾著旁邊的椅子向我拉近些,拉著她坐在那椅子上,隨手遞給她一雙筷子:“我就是阿蓉啊,以後你來陪我好不好?” 她迷茫的看著我。我夾起一塊咕咾肉放進她嘴裡,“好吃不?”她嚼了幾口,樂滋滋的點頭:“真好吃。” 翠喜瞄了一眼站在門外不停擦汗的劉公公,又看看我。眼睛忽的瞪得圓圓的,欲從椅子出溜到地上,被我一把按住。 翠喜被留在勤政殿,飯後陪我遛彎,閑事講講故事逗逗悶子。懷桑很看不上她,經常沒好氣的一遍遍教她規矩,雖態度不好,可教起來很是用心。翠喜整日裡仙女姐姐的叫著,懷桑麵上冷肅,嘴角卻總不自覺的上揚。 我沒再去找雲熙。可是對他的思念越是濃烈。我還是會每晚在醜時醒來,起來後就去藏書閣裡麵翻閱書籍,希望能找出脫離出肖淩軀體的法子來。 時間一晃一個月過去了,我在藏書閣找到一本記載關於雙靈魂的古籍,從吃過晚飯就在藏書閣裡翻閱。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忽的亮了些,扭頭看見雲熙手中端著一盞燭臺站在我旁邊。 “雲熙,是你。“我又驚又喜,站起來一隻手拉著他袖子,內心泛著喜悅。他本輕鎖著眉,對上我的眼後漸漸舒展開來。他仔細的端詳我,而後嘆了口氣道:“離近看,才發現蓉兒瘦了,蓉兒最近在忙些什麼?” 我本心裡想他想的緊,見到了眼睛便一刻也不想離開。他與我四目相對,眼神由開始的探尋逐漸變成了歡喜。 他走近些,輕輕擁著我,道:“我雖日日在朝堂上見到你,卻越發念著你。阿蓉有沒有念起我?” 淚水在我眼中打轉,我強忍著,咬著下唇點點頭。他看著我好一會,憂傷的道:“阿蓉,你究竟在在意什麼?為何感覺總躲著我。” 趙燕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君上,君後提前回來了,正在四處找君上吶。”我一愣,君後竟然提前半個月回來了。體內肖淩的魂明顯動了起來。我感覺扶在我肩上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我身體不受控製的朝門口走去。雲熙在我身後道:“蓉兒,我會一直等著你。”我戀戀不舍的回頭看雲熙,他站在書案旁,一臉的不舍。我停下來,大聲問雲熙:“雲熙,如果有一天我變了模樣,你可會喜歡我?”雲熙茫然的站在原地。片刻,他豁朗一笑:“會的。” 一晃又半月,夜晚除了去藏書閣,我仍會去湖邊站一站,或是石頭上坐一會,望望月吹吹風。 我坐在大槐樹下看著漫天的繁星,瞥見遠處一個敦實如酸菜缸的身影在湖邊蘆葦旁躲了躲,又貓著腰沿著湖邊向雲熙的寢殿方向跑去。我好奇的跟在他後頭,心裡胡亂想著,甚至還想到了肖生和王潔依。快到雲熙寢殿時,“酸菜缸”一個急轉,沿著雲熙寢殿的墻根一直走到墻邊的核桃樹旁,一根粗壯的枝丫伸去墻外,高墻處也有些坍塌。他輕車熟路的爬上樹,翻身騎坐在墻上。 這家夥是想出宮,翻過這道墻便是練馬場,到了練馬場出宮就相對容易些。 我忍不住走去近前,一把拉住他懸著的一隻腳,李牧倒吸一口涼氣,渾身劇烈一抖險些從墻頭上跌落下來。待看清是我,他整個身體軟趴在墻頭上,用拳頭錘了一下大腿到:“人家剛犯了點錯處,立馬就被君上發現了。” 我笑道:“半夜三更這是要去會佳人?” 李牧嬉笑道:“君上英明,方才忽想起今夜約了萃香樓的碧溪姑娘聽她彈琴。太晚了,宮門出不去。隻好翻墻了。”他可倒是不遮掩。萃香樓我早有耳聞。我也爬到樹枝上,手扶上墻頭,剛伸出脖子就看見對麵屋頂上隱藏的兩個腦袋,一個搭著弓,另一個一雙鷹眼對上我的眼後,立刻抬手壓了一下弓,那人迅速把弓收了回去。 我也騎在墻頭,對李牧道:“你帶我去吧,我也想看看名滿京城的碧溪姑娘是怎麼個神仙容顏。”李牧笑的真誠,“哎,不去了可好,帶著君上逛青樓,日後君上再想找人解悶,恐怕便找不到我了。” 我笑道:“怎麼會,後宮誰不知李君妃是本王的寵妃,哪個敢動你。”李牧無奈搖頭,又如往常一樣一個“走”字出口。我樂得正要與他一起跳下墻去。聽到一道清冷的聲音:“君上這是在做什麼?!”歪頭一看是宋雲熙。 為何一個兩個都不睡覺,我和李牧麵對麵騎在高墻上,雲熙仰著頭直直的盯著我倆。 此刻仿佛蟲鳴都停了,空氣中隻剩大眼瞪小眼的尷尬。我咳了一聲對著雲熙道,“我恰巧遇到李牧爬墻,便也上來了。這裡風景好得很,不如,不如,雲熙你也上來吧,一起出宮去走走。嘿嘿嘿。” 雲熙在原地呆了一會,繼而噗呲笑出聲來,道:“不知道以為是哪家的媳婦要跟著小白臉私奔了。”李牧摸摸自己的臉,笑道:“宋大人,不帶這樣擠兌人的。” 我笑道:“雲熙,李牧要去聽琴,咱們一起去吧。”雲熙笑搖了搖頭,身體輕輕一躍,腳點了一下樹乾,人便坐在了我身後。李牧眼閃了幾閃,眼神最後落在我腰間。我才覺察雲曦兩手輕攬著我腰,他輕輕一帶,我兩個已穩穩落在墻外地上。屋簷上的腦袋換了三四批,估計是都是來看本王半夜帶著兩個君妃跳墻的。最後一個腦袋是趙燕兒,許是現被喊來的。我朝趙燕兒那邊露出八顆牙坦然一笑,見那幾顆腦袋嗖的縮回去了。 李牧踢蹬半天小短腿才安穩落地,他拍了怕褲腳,對我憨然一笑道:“近日胖了些許,沒有從前靈活了,見笑,見笑。” 雲熙牽著我的手跟在李牧身後,七拐八拐到了萃香樓的後院,翠香樓裡燈火通明,雲熙瞧明白自己到了哪裡。紅著臉看向我,我有些心虛的道:“好奇,對碧溪姑娘好奇而已。” 李牧大咧咧的拍拍雲熙的肩膀道:“既來之則安之,碧溪姑娘想是等我等的急了,快些上去吧。”宋雲熙呆立原地,一臉不可置信。我拉著雲熙道:“走吧,來都來了。”趁著雲熙迷茫間我和李牧拉著他直接上到三樓,李牧推開碧海雲間的房門,雲熙姑娘已坐在琴前。見我三個一起,也未露半分驚訝,施施然對我三個行禮又吩咐旁邊丫頭添置酒水。 雲熙被我按著坐在蒲團上,張張嘴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我別過頭去對著李牧道:“你好生會享受。”李牧滿不在乎咧嘴一笑:“碧溪姑娘琴聲中有高山流水,每每聽之如身臨其境。君上聽了便知。”我端起酒杯道:“如此良辰美景便不好辜負了。”雲熙沒言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雲熙今夜很是沉默,隻一杯杯的喝酒。曲子剛聽了一半,樓下傳來一片嘈雜聲和沉悶的腳步聲,一女子聲音道:“哎呦~幾位爺啊,樓上可有貴客。查什麼也不能~哎呦”上樓的腳步聲幾乎沒停,趙燕兒輕聲說了一句什麼,門外的聲音都忽然消失了,安靜片刻,門被推開。是君後,他穿著長軟甲,軟甲裡麵隻穿了我新設計的睡衣。兩條毛茸茸的小腿露在外麵。 他進門後掃了一眼房裡的每個人,剛剛進來送酒的清俊小司被他看得色色發抖,弓著腰急急退出房門。 李牧幾個剛要起身行禮,被他製止。這家夥越來越有威儀了。 李牧低下頭去拿酒杯,在嘴邊喝了一小口。雲熙和碧溪姑娘倒是坦然與他對視,碧溪姑娘起身施施然給趙闊行了一禮,一甩廣袖又飄飄然坐下,淡定自若的繼續撫琴。 趙闊坐在我身邊,咬牙切齒的在我耳邊道:“半夜醒來,不見君上的人,還以為如廁不慎跌入茅坑了。不想是來如此雅致的地方了。”我一臉嬉笑道:“本想喊著你的,誰想你睡得那樣香甜,我不忍心。”這理由我自己聽著都牽強。 趙闊轉頭看向李牧,眼裡似帶著刀子。我拉了拉他衣袖,“是我睡不著,拉著李牧出來的,雲熙是半路遇到被我兩個拉來的。”趙闊眼中的寒光閃了幾閃,終是滅了。他向我挪得更近些,一隻手搭在我肩上,用大拇指摩挲我臉頰。指腹的老繭磨得我臉癢癢,我不自覺的縮了一下脖子。他聲音略帶沙啞道:“下次想來聽曲,提前和我說,我陪你來便是。”我笑著應:“好。” 雲熙有些擔心的看著我兩個。李牧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是一副茶樓聽戲的悠哉摸模。 趙闊盯著我看了許久,緩緩道:“淩兒,劉姥姥說過你小時候常會睡的糊塗著爬起來。你現下可是清醒的?” 我尬笑道:“清醒,清醒著呢,我小時候是睡迷糊起來找過幾次吃的。還出去荷塘捉過幾次青蛙。可後來都好了。” 沒成想雲熙也開口道:“不知要怎樣分辨是清醒著?還是睡得迷糊了?” 正說話間,常青也帶著一隊人來了。他帶來的人清一色的短發玄色勁裝,袖口繡著柳葉。我方才想起來,一月前軍理大人建議給常青安排青柳營副將一職。軍理大人告訴我常青自小在軍營裡長大,還在北方邊陲戍守過三年,曾屢立戰功,他在軍中頗有威望。看他平時溫文爾雅,沒想到竟是上過戰場的。父母之愛女,必為之計深遠。我想起曾在病榻上咳血的女王,到最後也不忘了為她的女兒安排好一切。 常青站在門口擔心的望向我,門外樓梯兩邊齊刷刷的站了兩排人。左側玄色勁裝各個精壯強乾。右側銀色軟甲,威風凜凜。 縱使在大風大浪裡翻滾過了半輩子的萃香樓媽媽,此刻也慌了神,她手裡絞著帕子,在門口左右轉著身子,怕是不知道該把手帕先向誰撩撥的甩去才好。 常青短發加勁裝,胸肌若隱若現。他收回望向我的關切目光,抱拳行禮。我笑道:“怎麼這麼巧,這麼晚了,常大人也沒休息。”常青對著我和趙闊拱拱手道:“正巧在外事衙門裡處理公務,見趙將軍帶著一隊人從衙門口疾馳而過。擔心出了什麼事,遂帶了人過來幫忙。” 我笑道:“別太辛苦啦,以後還是早點休息。公務是處理不完的,多提拔些有能力的屬下幫你。既來了,坐下一起聽聽琴吧。” 常青低頭思慮一下,道了一聲“是”,大步走到李牧身邊坐下。 碧溪姑娘換了古箏,彈了一曲醉臥沙場。李牧端著酒杯吟了一首古詩: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弓如霹靂弦驚。。。” 我心道:碧溪姑娘的曲子真是應景。前一曲情意綿綿,後一曲寒風凜冽。今這小小的碧海雲間被我們幾個踏這一回,以後怕是價格都要翻上幾翻。 我問李牧:“記得前些日子你在寫遊記,現下如何了。” 李牧嘆氣道:“寫了一半,寫不下去了。久在宮中,已忘了曾經的感受,寫出來的,少了些許意境。” 想出去玩便直接說。我笑道:“那便找個日子,一起出去遊玩吧。”李牧雙眼一亮,朗聲道:“當真,牧期盼著。” 我對常青道:“常大人也經常帶著學子們出去走走,前些日子新得了些西域進貢的馬匹,常大人大可騎去京郊草原遛上一遛,讓久在海外的學子們,也好好看看我們的大好河山。” 常青站起來拱手稱是。 我示意他坐下。打這哈欠說:“那便選個日子,一起出遊吧。”趙闊摸了摸我發頂,溫和的道:“回去接著睡吧。”一句話說得我老臉微紅。我點頭,好字還沒出口,整個人一晃已經被他打橫抱起,直接朝外走去。 我回頭看了一眼雲熙,他和常青都從座位上站起,雙夾漲紅望著我。我沒敢多看,急忙收回目光,小聲對趙闊說,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趙闊低頭看了我一眼,你不是說最喜歡我這樣抱著你嘛。我心道那是肖淩說的吧,隻能任他抱著下樓,他把我放在馬背上,翻身上馬結實的胳膊緊緊摟著我,策馬向宮中疾馳而去。 我回頭看見雲熙站在窗前,一動不動望著我。鼻子一酸,眼窩一片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