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趙闊吐血(1 / 1)

冬去春來,肖淩腹中的胎兒越來越強壯,純陽之氣也越來越盛。我的魂卻越來越弱,如果沒有珠子的靈氣護著,我恐怕早已魂飛魄散。我縮在珠子裡陷入了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時常有熟悉的聲音傳來,那聲音飄飄渺渺好像離我很遠,卻讓人覺得格外溫暖。一日,我終是聽清那聲音:“臣把這小紅杏做成了蜜餞,君上嘗一口吧。”語調親切柔和。想到小紅杏,有股酸甜的感覺在唇齒間遊走。   我動了動,覺得周圍少了什麼,那個胎兒不見了。肖淩的聲音:“好,我便嘗一顆,辛苦你為我做這些。”入口實在太甜了,失了杏子的醇香,也少了咀嚼後的酸爽。我皺眉道:“蜜餞,我隻喜山楂的。”見眼前那人的手一抖,手中的瓷碟傾斜,幾顆蜜餞滾落在書案上。他眼中流光溢彩,緊緊的盯著我。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宋大人怎的消瘦至此,我撿起一顆跌落在書卷上的蜜餞看了看說:“宋大人對本王還真是用心,這蜜餞色澤光鮮,想必從晾乾到蒸煮定是每步都恰到好處~”還沒等我說完,他忽的低下頭吻了我一下,我瞪大眼睛抿了抿嘴道:“宋君妃竟如此主動?莫不是要本王今夜宣你侍寢。”我抬眼以為又會看見他一臉的緋紅,不想他麵不改色,眼中漸漸蒙上一層水氣。   我笑道:“怎的?聽到要侍寢,宋君妃如此歡欣嘛?”   宋雲熙抿著嘴笑道:“不如就現在吧。”我心中還是騰的竄起一陣妒忌的小火苗,我抿緊嘴,隻覺得鼻孔直往出噴氣。他對我的憤怒視而不見,笑嘻嘻的一下把我從椅子上撈起來,緊緊擁在懷裡帶著顫音說:“你這壞丫頭,你可知這十六個月我是怎麼過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醒來第一件事卻是與我玩笑。好沒良心。”   “十六個月?!”我詫異的說。   雲熙說:“皇子已出生六月有餘,卻遲遲不見你醒來。我尋了各種借口,日日來勤政殿與君上說話,卻始終尋不到你一點影子。你可知我心裡有多著急多難過,我無能為力,無處尋你,我從未如此害怕過。蓉兒,你莫要再離開我了。”   與我而言隻是睡了一大覺。與雲熙卻是整整十六個月。我聽見肖淩戲謔的聲音:“嘖嘖,這十六月本王過得也甚是辛苦,你既醒了,本王去學習了。”她每次躲懶,進珠子裡翻我前世的記憶和睡大覺,就說自己去學習。我聽見她興奮的喊了一句:“自在嘍”。便銷聲匿跡了。   我開心的摟緊宋雲熙,現在隻有你我二人了。   次日,我推開實驗室的門,見到滿屋的實驗材料,體內的某根神經立刻興奮雀躍起來。   我在實驗室裡轉了一圈,把新的實驗器材挨個摸了一遍。墻角有處焦黑,仔細看周圍放置的器材和原料,有人在研究火藥。書案上放著幾本大米國語的書籍,書頁空白處用小楷做了標注,字跡峻挺,是常青的筆跡。看來他在大米國學了不少東西回來。   翠喜站在我身後說:“常大人有一日不知在搗鼓什麼,砰的一聲,整個屋子都是濃煙,常大人出來的時候頭發都冒著煙。可把奴婢嚇壞了。”   我問:“他可有受傷?”   翠喜說:“隻頭發和眉毛燒焦了。”我忍不住輕笑,翠喜說:“常大人去蘇州了,說是要拜訪幾家製作煙花爆竹的世家。隨後再去織造司勘驗織布機。”   接下來的幾日,我一直呆在實驗室裡,從早坐到晚也不覺疲累。可隻要批上一個時辰奏折,就會頭暈眼花,疲憊不堪。深感自己不是當皇帝的料。   趙闊來找我時,我正在看墻上新製的地圖。自從造出紙來,一切變得方便了許多。他從後麵攬著我的腰,把下巴壓在我肩膀上,我借著看地圖,挪到地圖前拿起根長桿,對著福瑞國四周揮了揮,說:“這些地方以後都是福瑞國的,同一個國家,統一的貨幣、度量衡和律法,整個福瑞國互通有無,共同繁榮。你覺得如何?”趙闊的眼中熠熠生輝:“我定助你完成宏願。”   趙闊站直身體走到地圖前,指著沿海的幾個城鎮道:“近期,大米國的軍隊總在這一帶海域鬧事,他們仗著手裡有火銃,搶劫商船亂殺無辜,不斷滋事擾民。”   我笑道:“所幸這些日子,我呆在實驗室裡研製了一批槍支,又優化了之前的弩。雖然射程和殺傷力還不夠理想,但是對付那些簡陋原始的火銃卻錯錯有餘。”   他眼睛亮亮的,伸手來抱我。我趕緊拉著趙闊去練兵場,試煉新武器。   不久,趙闊便帶兵去沿海了。我給軍理大人留下一封書信,帶著雲熙、李牧、趙燕兒和懷桑四個人向北方出發了。讓翠喜盡量多拖些日子再將書信交於軍理大人。   時值春日,暖陽和煦,我們幾個走走停停。足足十幾日才到哈礠縣,中心街道上冷冷清清,選了一家飯莊進去坐定,老板拿來菜單,恭恭敬敬的遞給我,我隨手點了個酸菜燉殺豬菜。老板的手抖,聲音也抖,說:“這,這菜,客官怕是吃不慣的。酸菜是當地,當地賤民吃的。味道酸腐恐怕客官不會喜歡。”   我笑道:“我從小吃到大,你怎知我不喜歡?做來便是。”老板驚訝的張大嘴巴。   我看向李牧,他笑笑說:“我就奇怪出來這麼久了怎的宮裡還沒反應。看來是早在這等著我們了。”   我看了一眼趙燕兒,他走去門口喊了一聲:“今日哪個要談生意?”我心道:還說什麼暗語,直接問禦林軍哪個當值得了。   雲熙笑道:“這一條街恐怕沒一個是當地百姓,我起初還奇怪路邊那幾個擺攤的小哥,雖衣著破舊,卻清俊挺拔。還道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心道:明明就是練家子出身,運動男孩自帶的氣場。   門口貨攤後走出一身型筆挺的男子,麵色清冷,渾身肅殺之氣,看得人一個激靈。我心中暗嘆,此人怕是戰場上血雨腥風經歷的太多了。他走上前對著趙燕兒抱拳鞠了一躬,在下柳季在此恭候多日。趙燕兒把他帶進來,我揮揮手免去他跪拜。   “你們是何時到的?”   柳季躬身道:“回君上,屬下等五日前到的,常將軍命我等在此等候接應君上,常將軍帶一路人馬先去了密林中的別院附近勘察。近日可回。”沒想到常青竟然這麼快就從蘇州回來了。   我道:“你們就在這候著吧,命人全部散去,把百姓都放出來。你們也權當放假休息,在這縣裡隨意吧,別擾了百姓即可。柳季為難的看趙燕兒,趙燕兒深知我脾氣,無奈的對柳季說:“聽君上的。去吧。”   柳季轉身出去,帶走街上一乾人。   一桌子的菜,吃一口竟然是宮裡廚子的味道。酸菜是最後一個端上來的,用大湯碗盛著。我剛要去撈,雲熙搶著盛了一勺,放在碗中,快速的用筷子夾了酸菜放在口中,皺了皺眉頭,擔心的說:“還是不要吃了吧,有股子酸味。”   我笑著道:“酸菜自然是酸味。”   趙燕兒也舀起一勺嘗完說道:“好像壞了。”   我可憐兮兮的盯著那碗酸菜,都快被他們撈乾了。我剛想拿過勺子,沒成想旁邊又伸出一隻手滿滿的舀起一大勺,眼看湯碗中見了底,我抬眼正要看看是哪個膽大的敢跟我搶食,竟然是常青。他笑著把手中的碗遞給我,道:“君上從前說過,酸味是白菜發酵產生的乳酸,可食,健脾胃。”我笑著接過常青遞來的碗,入口是家鄉的味道。我笑著對常青說:“常大人快坐,辛苦啦。”   李牧睜大眼睛看我吃了一會,也按耐不住盛了半碗,開始幾口在嘴裡品了又品,後麵也跟著我大口的吃起來,還呲溜啄了一口湯,嘆道:“油而不膩,香!”   別看李牧平時吟詩作賦、咬文嚼字的。他對食物的評價往往卻隻有短短幾個字,比如:“嗯,好吃!”,“真好吃”“香!”或是“喔,得勁!”簡短的評價,再加上他一臉陶醉的表情,無論什麼菜都會平添了幾分誘惑。於是,雲熙、趙燕兒和懷桑也吃起來。   飯吃到一半李牧說:“哎,少了點什麼?”雲熙笑道:“可是酒?”旁邊沒胡子的飯店老板趕緊陪著笑臉道:“這店裡有用藍靛果釀的果酒。奴才嘗過,不烈還是酸甜口的。”我哪裡沒喝過,三百年後,星星鎮的居民每年七月都會上山去采摘野生藍莓,再把采來的藍莓封在玻璃容器裡。開始幾個月是果汁的味道,等到了年底,就變成了酒。我小時候經常偷喝的。   第二日,哈礠的縣令帶著一乾人前來叩拜,還不知從哪整了塊青石板,求我為哈礠縣題字,礠字的繁體字實在難寫,我便寫了:“哈哈縣”三個大字,落筆用了我皇姐的名字。   中午,終於吃上了殺豬菜,屏退左右,我們幾個圍著一大桌子菜吃的滿嘴流油。   下午,縣承安排了狩獵,剛進林子便遇到一隻形似麋鹿的動物,它通體銀白,全身的皮毛在陽光下閃著綢緞般的光澤,頭頂的角卻不像鹿角,而是像兩柄彎刀向腦後彎曲,到了末端扭成兩個漂亮的螺旋。   我驚喜的拉雲熙的袖子:“快看,多漂亮,我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羊。”   常青淡然道:“這是白澤,臣戍守邊陲時曾見到過兩隻,白澤通常生活在北方的密林中,隻吃些奇花異草,全身都是寶,白澤角對心絞痛有奇效,現下已不多見了。”說著彎臂搭箭對著那隻白澤。我立刻上前製止。上一世隻在書中見到過白澤的圖片,這一世也許我可以做點什麼。常青放下弓箭驚訝的看著我:“君上不想要這隻白澤嗎?”   我道:“上古的一些神獸,現下隻能見些石頭雕刻的模樣。想來最後一隻白澤死後,後世之人也隻能在書畫中得見。不如放它歸山繁衍生息。我們的子孫後代還能有幸見到活物。宮裡不缺皮毛,放它去吧。傳令下去以後不可撲殺此獸,違者重罰。”   李牧道:“一隻白澤能換十二金,夠普通百姓家幾年的家用。即便有法令禁止獵殺,還是會有人冒險為之。既說起上古神獸,不如也給這白澤編寫故事說辭,讓人對它心生敬畏才好。”   我笑道:“正和我意,那就辛苦李大人了。不知李大人想編寫什麼故事,不如先講上一講。”   李牧一副高深狀,捋捋並不存在的胡須道:“自然是祥瑞之獸,能言語,通萬物之情,知鬼神之事,另外加上“王者有德”才出現,能辟除人間邪氣。等等。”原來後世的傳說,竟然是眼前這家夥杜撰的。   我見他虛撫胡須的手,一陣肝顫。前些日子,我剛醒過來時,得知李牧四處遊歷去了。我便放出信去找他,他收到消息時正在南方海島一帶遊歷,回來時滿麵曬得黝黑。   趙燕兒來報李君妃回來了,我歡天喜地的去看他,一進院子看見一個黑煤球般的李牧閉眼在躺椅中小憩。再看那胡須猶如沾滿汙泥的石頭上長著一撮怪異的水草。   我順手拿起剪刀把那搓胡須連根剪了。他醒來後,拿著胡須戚戚然的掉下眼淚來。我本是覺得他頂多會罵我兩句,沒成想竟傷心如此。我惶恐不安的不停道歉。最後,以三幅名畫外加一小籮金花生方才換了他個笑臉。   第三日,街上還是沒多少百姓。我吃過早飯,提出繼續趕路。並再三強調不許柳季他們跟著。趙燕兒憂心忡忡的勸諫我為安全著想,允許護衛們跟著,我對他說:“放心,我的壽限還不到,五六年之內怎麼都死不了。”   雲熙路上不怎麼說話,好像有心思。我拉拉他衣袖:“怎麼了嗎?”他抬頭笑笑說:“沒怎麼,可能是累了。”我臉紅了紅,道:“喔,是我考慮不周了,今日應該好好歇息才對。”他眼中閃了一下,繼而臉上染上一抹緋紅道:“我不累。”   李牧回頭嬉皮笑臉的回頭說:“到底累?還是不累?”常青騎著馬走在李牧前一點,默不作聲。   趙燕兒的馬忽的站住,兩個前蹄踢踏。懷桑迅速移到我身旁。雲熙也戒備的把手按在劍柄上。趙燕兒的耳朵動了動,騎馬到前方樹下,對著樹上喊了一句:“下來!”。一陣落葉簌簌掉落,一個毛乎乎的身影重重的砸在地上。一位身型敦實的男子,批著獸皮,露著半個肩膀,臉被包裹在頭發和胡須裡,隻能看見一雙晶亮的眼。起初,我以為他從樹上落下時跪著沒起來,仔細一看就是這般高矮,他赤著一雙大腳,腰間還係著一圈動物尾巴,短胳膊短腿。   還沒待我們幾個開口,隻見毛人伸出短短五指擼了一把眼前的頭發,中氣十足的道:“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我心中大驚,這句不是現代的話嗎?他怎的會說。我急忙問:“這位大俠,你方才那句話是從哪學來的?”他昂首挺胸,雙手叉腰,臉隔著胡子都看見紅了,說:“我天生就會,什麼哪學來的,哼。”我道:“你臉怎麼紅了?”他捋了捋臉前的毛發說:“精神煥發。”我差點從馬背上跌下去。隻那麼一瞬,我看見了他的臉,跟大壯長得一模一樣,隻是眼前這個是濃縮版的大壯。   我從懷裡取出一錠銀子,對他說:“英雄,你隻需告訴我剛才的話,你是從哪聽來的,我便把這銀子給你。”   隻見濃縮壯想了想,從懷中取出一本書,俺是從這本《仙俠奇遇轉》裡讀到的。我大失所望,看向李牧,小聲說:“佩服啊,這邊遠山區還有你粉絲。”李牧問:“何為粉絲,昨日吃過的豬肉燉粉條裡的可是你說的粉絲。”我笑道:“書迷。”那幾句話是我閑聊時與李牧講得,不想被他寫入小說中,害我白白激動一場。   工部建的兩排房子,紅瓦白墻,看了分外親切。三角形的屋頂設計更利於保暖和清雪。我盯著兩排房子看了許久,終於想起星星鎮的歷史圖庫裡見到過近乎一樣的圖片,星星鎮老供應站的地址,這兩棟房子歷經幾代人的修葺,足足支撐了幾百年。我以此處為起點,默默在心中勾畫出整個星星鎮。未來星星鎮的大河現下是條水流湍急的小河。星星鎮的大廣場,此時還是隆起的小山包。   我站在院中,內心久久不能平靜。李牧大咧咧的指著後排的房子道:”我去後排找間房小憩一會。”說完抬腿便走,他的書粉緊跟著他去了後院。我自然被引到第一排中間最大的臥房,雲熙和常青分別安排在左右兩邊的臥房。   我在房中收拾完帶來的挖掘工具,已臨近傍晚。看見常青還在院中的樹下站著,我終忍不住走到他身邊道:“北方夜寒露重,常大人累了一天還是早些回房休息吧。”他轉身凝視我片刻,上前一步直接把我攬入懷中,道:“怎的不喊我青了,為何有時感覺你離我那樣遠。”我大驚,我這一覺究竟錯過了多少事情。   越過常青的肩頭,一襲白衣的雲熙緩緩走近,我趕緊用口型對著雲熙說:“不是我。”大概聽懂了,唇角緩緩勾起,可笑意不達眼底。他柔聲道:“蓉兒,該用晚膳了。”常青不情願的緩緩放開我,雲熙上前一步拉起我的手,我剛邁出一步,另一隻手被常青拉住。我道:“那個,一起,一起吃,大家都累了,早點吃完早點休息。”李牧不知道跑去哪裡了。總之,三人的晚飯用的無比尷尬。   我回房後歪頭倒在床上一覺天亮,半夜有人幫我蓋過兩次被子。唇上的吻不同,一個溫潤清涼,一個熾熱滾燙。我閉著眼睛,把裝睡進行到底。   早起洗漱完畢拿出三個密封球看了又看,球中是我寫給三百年後家人的書信。李牧懷裡抱著兩個密封球也樂顛顛的掀開門簾進來說:“君上今日去埋球,不要忘了帶上牧一起。“我盯著他懷中的球,滿心的好奇。   李牧故意做了個躲閃動作,用袖子蓋住球道:“君上盯著我的寶貝作甚?”   我無奈搖頭:“我隻是好奇李君妃放了什麼寶貝在裡麵?莫不是金銀珠寶?”李牧笑道:“錢財乃身外之物,俗物怎可浪費了這球。”我道:“莫不是,你也給三百年後的什麼人寫信不成?”他神秘兮兮,笑而不語。我知他向來愛故弄玄虛,反而不在追問。轉頭去與雲熙講話,餘光瞥見李牧臉上劃過的幾縷失望。   我的三個球分別埋在這所房屋的地下室底下,一座小山丘中,一片沼澤地裡。雲熙還在沼澤地埋球的地方,撒了些鳳尾蘭的種子。李牧也跟在我埋球附近分別藏了他那兩個球。   到了晚上,我終於感覺到了肖淩的魂。我問道:“常青咋回事?你不是要解散後宮嗎?怎可如此?”   肖淩道:“如果在常青和戰士流血、朝堂不穩中作選擇。本王還是會選前者。我母後有三十六位君妃,我祖母的君妃更多。本王隻有他們兩個,喔,如若算上宋君妃隻有三個。不過,本王可以保證以後不再有,也不想有。這個回答你可滿意?”   我腦中閃過羅婧蕓和她父親左相的對話:“爹爹大可放心,我雖與常青興趣相投,亦對他有幾分好感。可終究明白父親的大業更重要,現下他已對我動情,待時機一到。女兒定將他收攏過來。屆時青柳營何愁不為父親所用。”   那日,肖淩批完奏折,對著鏡子坐了許久後,起身道:“翠喜,我要出宮,來幫我梳頭。”   “主子今日又要著男裝吧?奴婢還像往常一樣給您梳個高馬尾?”   “今日梳個尋常女兒家的發式便可,我還是要騎馬去,發上少些珠翠,簡單些。裙子就穿那件肉桂色的輕紗羅衣吧。”。   即便是帶著目的和算計,她也要付出真心,畢竟一輩子的相伴還是要靠真心換的。   鏡中的肖淩,一襲長發垂到腰間,頭頂左右兩邊各取了兩股頭發編成辮子,盤了兩個鏤空的發髻,靈動俊俏。既要動真情,那她希望常青喜歡生活中的她。   常青現下還在外事衙門忙著,肖淩進了衙門悄聲屏退左右,徑直走到常青書案前,常青正埋頭在書卷上,抬頭一望,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她坐在他對麵與他討論大米國的進口布料,聊大米國的趣事。聊得晚了,便一起去小廚房動手做些吃的。此刻,她隻是一位去掉女王硬殼的柔美女子。   一連七天,她日日去找常青。與他天南海北的聊,與他同吃一碗麵。當她就著他的手吃了他手裡的一塊炸雞柳時,他的臉從脖子一直紅到了耳朵。那塊雞柳他明明已經咬了一口的。他們本就是夫妻,本就一方鐘情另一方多年,他曾心心念念的等她回來,無數次幻想兩人相處的畫麵,如今她就在眼前,他怎會不心動。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其自然。從此,他眼中再無羅婧蕓。她第一次喚他:“青”的時候,他的身體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想來那是他盼望已久的稱呼吧。   我問:“那趙闊怎麼辦?”肖淩立刻蔫蔫的道:“他從不過問後宮的事,隻是他這次走了,隻給我寫了兩封信。”我無奈嘆息。   趙燕兒胳膊上站著一直鷹隼快步進來,我取下它腳中信囊中的小紙條,看完,體內肖淩的魂霍然驚醒,因我也醒著,兩魂迅速融合,我立刻感覺到內心無限焦急,命人即刻拔營回京,來信說:趙闊回京路上吐血,昏迷不醒。   一路馬不停蹄,每日白天行路晚上紮營,有時到了野外,就隨便找個地方露宿一宿。最後一次拔營後連跑了一天一夜回到宮中。軍理大人告訴我君後沒回宮,入京後徑直回了趙府。   我匆匆招見了給趙闊診治的幾位太醫問清了病情,老太醫一本正經的捋著胡須道:“君後近些年來來去總是連日奔波,加上早前戰場的刀劍傷,積鬱成疾傷了內裡。雖暫無性命之憂,可若不好生休養,日後恐傷及根本,危機性命。”   我策馬到了趙府,趙燕兒拍開大門,我三步並作兩步到了趙闊睡房門前,趙燕兒輕拍兩小,聽見趙闊身邊的侍童青櫻輕聲問:“是誰?”   趙燕兒說:“君上來看君後了,快開門。”屋內立刻響起掀被穿鞋的聲音,片刻便又安靜下來。門開了,是青櫻。趙闊背對著床外躺著,身型消瘦了很多。我坐在床邊,探了探他額頭,有些熱。   還沒等我開口,青櫻主動說:“主子非要急著趕著回來,跑到第三天時候,主子下馬喝水不知怎的就吐出口血來,然後就暈倒了。”   我把趙闊的鞋脫下來,回頭對青櫻說:“去給你主子端盆燙腳水來。我來喂他喝藥。”   趙燕兒說:“主子,您近日來連續趕路。昨個連跑了一天一夜,還是先休息吧,這些事讓小的們來吧?”   趙闊忽的轉過身一下抱住我的腰:“你乾嘛這樣急,你快躺下休息。”我睨他一眼:“我怕回來晚了,你吐血吐死,趕不及見你最後一麵”。   他笑嘻嘻的道:“才吐一口,怎的會死。”   青櫻端來燙腳水,我彎腰卷起趙闊的褲腿,他笑嘻嘻的道:“我自己來。”說著手腳麻利的把另一個褲腿卷起來,把雙腳往腳盆裡一插,接著,“嗷”的一聲又彈了出來:“青櫻,你想燙死老子。”青櫻嚇得臉都白了。   我笑道:“你們都下去吧。”轉頭對趙闊說:“活該,叫你燙腳,不是讓你洗腳。自己不先試試,直接一腳插進去。”   趙闊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紅紅的腳:“娘子,我腳都燙成這樣了。”   我說:“燙紅了,也得接著燙,太醫說了要活血。你連續騎了多久的馬?什麼身體能受得住,一年到頭這樣奔波折騰,你急什麼?”我一勺接一勺的往他嘴裡喂藥,不給他回嘴的機會。喝完最後一勺,他才皺眉說苦,我扭頭看屋中間的桌子上放著茶壺,起身去倒水。轉頭再看趙闊,他腰間隻搭著塊布單,全身衣物已盡數除去。   “趙闊!你給我把衣服穿好!你,你不要命啦,太醫叫你至少靜養一個月,你給我老實點。”   他笑得無比天真:“咦,娘子,太醫還說我要活血來著。”我無奈搖頭,連哄帶騙加威逼利誘,好容易讓他穿回了衣服。   能讓趙闊鬱結於心的一定是肖淩。我心下決定找個機會把一體雙魂的事告訴他,興許他會好些。   我的魂不能像從前一樣隨意去休息,仿佛和肖淩的魂黏在了一起,隻能隨著她清醒或睡去,感其所感,與她一起思考。想來她也受著我的影響。   連續半個月,我衣不解帶的照顧著趙闊,他夜晚會發燒,上午會好些。看著整日裡笑嘻嘻的,可明顯感覺身體虛脫,胃口也不大好,我便端著碗勸著他多吃些。日子久了,養成了壞習慣,凡是我喂他的,他都盡數吃進去,不喂便不肯吃。   一日下朝後,常青和雲熙的書童都在我回勤政殿的路上等我,求我去看看他們家主子。一個說他家主子最近整日研究佛經,怕是哪天參破紅塵,出家去了。另一個說他家主子整日茶飯不思醉心仙術,不休不眠研習仙法。我偷偷去看了雲熙,他把自己埋在一堆修仙和奇聞的書籍裡皺眉翻看。常青則手拿念珠盤腿打坐,身旁放著一摞佛經。造孽啊,情之一字,乃傷人利器。   我垂頭喪氣回到趙府,一進門看見青櫻端著一碗紅燒雞塊對著趙闊哀求道:“主子,您倒是吃兩口啊,君上早上交代的說這肉裡蛋什麼質的高,要你把這一碗都吃了。趙闊雙手抱肩,頭一扭不看青櫻。   青櫻低頭沉思一會,斜坐在床上,拿筷子夾著一塊雞肉伸手遞到趙闊嘴邊說:“主子,要不奴才喂您。”趙闊不可置信的扭過頭來,瞪眼看了一眼遞到嘴邊的雞肉,又看看青櫻。青櫻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把那塊雞肉往他家將軍嘴邊遞了遞。隻見趙闊眼睛一瞪吼了句:“滾蛋,少在這惡心老子。”嚇得青櫻手一抖,雞塊掉在了被上。   還沒等被踹,青櫻已從床上絲滑的溜到離床老遠的地方。我嘆口氣道:“有力氣打人,咱就回宮吧。”趙闊立刻又跌回枕上,一副嬌滴滴的模樣。真不知道將士們見到此刻的病嬌將軍會作何感想。   我從青櫻手裡接過碗,嫻熟的開始喂趙闊。“你這些日子的氣色好多了,身上也長回幾斤肉了。咱們回宮吧?太醫們瞧著也方便。”   前些日子晚上怕打擾趙闊休息,兩人都是分開睡的。今晚,他非要拉著我陪他。睡前答應的好好的,熄了燈剛躺下沒多會兒,趙闊的手就偷偷伸過來拉扯我衣帶,拉了幾下沒扯開又開始拉褲帶。我怎會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早都把褲帶和衣帶係在一起打了七八個死結。   我繼續裝睡不動,被子被輕輕掀開,胸前一陣窸窣。我伸手扭開床頭的地心油燈。見他正用小刀片欲割斷我衣帶,我一隻手抓著他手腕,另一手接過小刀小心放在床邊小案幾上。坐起身,一個反手把他按在床上。   “你這精蟲上腦的家夥,每天就想著這些。哼,你連日裡騎馬傷了筋脈導致血流不暢,我跟李太醫那兒學的正骨舒筋大法今日正好派上用場。”   “啊----呃-------啊------啊”趙闊慘叫聲不絕於耳。大半夜的這樣狼嚎,好嗎?我騎在趙闊後背上,使勁掰著他的腿道:“你,小,聲點兒~”趙闊抿緊嘴:“嗯-----喔——嗚嗚----呃------”   一套組合舒筋大法下來累的我滿頭大汗。沒一會兒懷桑來敲門,送進來桶泡澡水。我洗完澡,把桶裡加了些活血補氣的草藥,把趙闊按了進去接著泡。洗完澡趙闊坐在床上一臉委屈,可憐巴巴看著我。   我非常硬氣的道:“睡覺!不然本王立刻去書房睡!”   熄了燈,他還是不老實。我又復點開燈,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於是就把我一體雙魂的事跟他說了。他皺著眉頭聽完,忽的發出:“咦,嘿嘿嘿”的笑聲。他兩眼精光靠近我,直盯著我的眼道:“那你現在是誰?”我正色道:“兩個都在,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分不大開。我試了幾次,肖淩醒著,我也隻能醒著。”他又發出“咦,嘿嘿嘿”的笑聲。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好似不太好意思的勾著我一邊衣領向外拉。   我立刻又反手把他按到床上,手握空拳在他後背幾處穴位一頓捶打。他此時的身體確實很虛弱,平日裡他隨便掙一掙,我便很難壓製住他。此刻,他隻掙紮了幾下額頭上就滲出汗來。   我邊打邊說:“你連袍澤都不放過。看我不打你個淫賊。”最後一拳下去,趙闊果真噗呲吐出一口淤血來。我雖早有心裡準備,還是被嚇了一跳。趕緊放開他去幫他擦血。心裡心痛的緊。   他看著手上的血也驚了一下,轉瞬臉上一片淡然,嘴上卻說:“啊,我怕是要死了,我不想你跟別人好。不管你是誰,反正都是我的。”停了停又說:“我想找個地方把你藏起來,就我們兩個人過日子。”我知他這話半真半假,但終是把不快說出來了些。   見我坐在床上低頭不語,盯了我一會,慢慢抱緊我,換了極其正經口吻道:“我若再強些,你便不必考慮其他。”我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趙闊,常青他~”   “在我這裡莫要提別人”。他蠻橫的吻住我的唇。   “喔~你再不鬆開,我又打你拉?”   “娘子別玩了。肖淩~”   我一把推開他正色道:“我跟你說認真的呢,我是阿棠,阿棠——你袍澤我現在還在呢,你親什麼親?”   趙闊認真看了我一會,笑著說:“我才不管你是誰,在我娘子身體裡,就都是我的”。   太霸道了,地主黃老財家的傻兒子都沒這麼霸道。我奶奶從前常給我講地主家狗少的故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凡是他家地界裡的東西都是他的,凡是帶黃字的也都是他的,哪怕是隔壁村的大黃狗、林子裡的黃鸝鳥。   接下來,連續三晚我都給趙闊做了舒筋拉伸。尤其壓腿筋的時候,耳朵都要被他叫聾了。   被趙闊連續幾晚魔音穿耳,我第四天一直睡到晌午,一睜眼便看見青櫻站在屋子中央,吭哧半天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趙闊一瞪眼:“有話快說,有屁就放”。青櫻抖了一下,終於不再扭捏道:“我來幫老夫人傳句話,那個,那個,請君上憐惜君後。”   我從床上騰的坐起身道:“我天天伺候你家公子,老夫人還說我不憐惜他?”青櫻滿臉通紅一扭轉過身去。   趙闊嗤笑著道:“是嫌你伺候我時間太短吧?那你今晚久些。”青櫻紫紅著臉扭捏道:“奴才去回老夫人。就說是公子不憐惜自己。”   我扭頭對上趙闊那雙狡黠的眼,忍不住與他一起哄笑起來。青櫻再也受不了我倆的虎狼之詞,忙道一聲“奴才告退了。”我忍住笑道:“青櫻,別走,你學著點我是怎麼伺候你家主子的,白天你來伺候他。”   青櫻睜大眼睛臉上青白交加好一會道:“奴才,奴才~奴才~”。   我在青櫻麵前展示了一遍正骨舒筋大法,趙闊又不知廉恥的嗷嗷叫喚全程。我問青櫻:“學會了嗎?”青櫻想來是被趙闊的魔音迷了心智,兩眼發直,好一陣才緩過神來。   我和趙闊又厚著臉皮在趙府住了兩日,直到趙闊的大哥來勸他體恤暗衛夜宿房頂辛苦,他才答應跟我回宮。